第四十四章 甘願受罰
入夜,月蕾他們來到河東街時,法事已經開始了。
河東街的一個可以容納幾千人的廣場中心,已搭建好了道場,十多個和尚不停地敲著木魚,圍著最中間的香案供台,邊走邊念著經文。
城裏的百姓也來了,足有五、六百餘人,有的拿著燈籠,有的舉著火把,有的雙手合十虔誠地跟著念著,全場肅然。
月蕾注意到,鄧太守領著一些官兵也在場,正維持著秩序。人太多的原因,鄧太守正好沒有注意到他們。
約半個多時辰,法事就結束了。
“到河邊去祈願了!”不知道誰喊道。
人流湧動,月蕾一行人隨著人群前行,很快就看到了一條河。已經有許多的人在河邊放祈願燈。
原來祈願燈,是一個個有著蓮花花瓣,花心為紅燭的小燈。
大家用寫下思念和願望的紙條點上火,再用這個火點燃祈願燈,將燈放到河中,讓它隨波逐流。
聽說人們這樣放的燈,會被送到往生的親人那裏,過世的親人會感受到人們的思念和願望,並保佑人們。
可是一行人,除了金誌安和趙盈去去放祈願燈,其他人都隻是陪同看熱鬧的。
“小蕾,你也去放燈吧!這裏有我看著沒事的。”水寒擔心小蕾不去放燈,是因為護衛的職責而放心不下,便說道。
水寒隻聽小蕾說過有個叫江叔的親人,卻從來沒有聽過小蕾提及她的父母。第一次見小蕾時,她還那麽小,就沒有一個親人在身邊,定是父母不在了吧!
雖然水寒從來不信祈願燈的傳說,但他希望祈願燈能給小蕾以慰藉。
“可我不知道父母是誰,叫什麽,他們還在不在世?從來就沒有見過,也沒有人說過他們是什麽人,是什麽樣子!”月蕾有些苦澀地道。
江叔隻說她的父母在很遠的地方,沒辦法來看她。月蕾卻不知道這個很遠的地方究竟是哪裏,也不想去亂猜,就像江叔九年前離開後再無音訊一樣。
不猜,就可以永遠以為,他們仍在人世的哪個地方開心地生活,隻是她不知道罷了,所以她不會去放祈願燈,她希望能有一天,父母和江叔能平安地出現在她的麵前。
原來這樣!水寒後悔自己說出的話,他拉住月蕾的手,希望能給她安慰。
雖然過去的回憶充滿苦澀,但月蕾知道,現在她是幸福的。因為她幸運地遇到師傅和師兄,還有這麽多的兄弟朋友。對著師兄笑笑,讓他別擔心。
月蕾向旁邊小心翼翼觀測周圍情況的王誌強道:“老三,你去放燈吧!我和師兄會照看好這裏的!”
她記得,九年前,老三提過他的親人被害死了,他應該有很多話要說吧!
“我不會識字、寫字,不用了吧!”王誌強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他自幼就沒上過學堂,後來到了軍營,每天就是練功,聽命行事,識不識字也好像沒關係,所以到現在為止,除了劉玉教會他寫自己的名字外,其他的字他一個也不認得。
“那你說,我幫你寫。以後路上有時間我就教你識字,怎樣?”
月蕾覺得識字是必要的,以後相互通信也方便。
“好呀!放祈願燈就算了,我一個粗人,放這燈挺怪的!如果有你教我識字那就太好了!”
王自強可高興了,省了以後因為不識字又鬧笑話。
“蕾哥哥,在說什麽呢?什麽太好了?”
趙盈放了祈願燈回來隻聽到一半的話,很是好奇大家正談著什麽,便拉著月蕾的衣袖搖了搖問道。
水寒看著趙盈拉著小蕾衣袖的手分外刺眼,她與小蕾有這麽親近了嗎?
“表妹!做人是不是有恩就要報呀?”水寒突然問趙盈道。
“當然!”
水寒輕易不會稱呼她表妹,這一路上也極少主動與她聊天,現在問她的話也透著怪異,但將軍表哥的問話,她可不敢不答。
“上次王誌強可是拚了命,才從魔獸那把你救回來,表妹是不是得好好感謝他?”
“是,但是……”雖然她一直看王誌強不順眼,但她已經向他道謝了。
“所以,教王誌強識字的任務,就非表妹莫屬了!”水寒打斷了趙盈準備地辯駁。
王自強對她確實有救命之恩,她若明確表示拒絕,豈不顯得小家子氣,定然讓人小瞧了!但她確實不想教,怎麽辦?她都不知道要如何說話了!
“將軍,那個.……”王誌強想拒絕來著,還是讓老五教他吧!讓趙盈那個任性的大小姐教他,他都可以想像得到,他的下場會有多淒慘!他不要!
可是,水寒卻沒給他拒絕的機會。
“王誌強,你就別不好意思,表妹是真心要感謝呢,拒絕可就讓人傷心了!”
一句話就輕易堵住了王誌強的嘴。
“師兄.……”月蕾喊道,他們倆人一直不對盤,讓趙盈教老三真的好嗎?
但同其他人的命運相同,月蕾的話也沒有機會說出口。
“小蕾你就別跟表妹爭了,你不記得了?你還有保護大家的任務在身。”水寒提醒小蕾道。
月蕾也才想到自己確實有要務在身,不能太分心,再加上,原來也聽說了趙盈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比起自己的半吊子水平,自然她當老師再好不過。或許在學習過程中,兩人這劍拔弩張的相處模式,會得到一定的改善。月蕾讚成地點了點頭。
“好,就這樣了!”水寒就這麽自說自話,沒人提出異議地蓋棺定論了。
“那就辛苦趙小姐了!”王誌強隻能認命,虔誠地向趙盈鞠了一躬。無論如何,趙盈既然要教他識字了,該有的禮節他還是不能少的。
趙盈卻隻能苦笑著,滿臉的黑線,她真的不想領這個任務,誰來幫幫她!她還想要花時間好好地培養與蕾哥哥的感情呢!她可不想難得的相處時間,都浪費在教王誌強那個呆子的頭上。
可現在都這樣了,真是有口難言呀!隻能接受!嗚嗚嗚……
“冷兄去哪了?”月蕾發現冷君沒看到了。
“好像剛到河邊時就沒有見到他了!”
“是呀!”
冷君不會是走散了吧?……
清冷的月光照在城外的一片樹林裏,也照亮了冷君跪在地上的身影,還有他前方站著的人的身影。
不!還不能確定是一個人的身影,月光雖然照在它的身上,但仍然是一個黑色直立的人形影子,無法看到模樣,可以移動的模糊的黑影,十分的詭異。
“義父!”冷君朝黑影喊道。
黑影向冷君抬起了手,隻見冷君似被一股無形之力推飛出去,背重重地撞在後麵有成人腰粗的樹杆上,樹攔腰折斷。
但冷君並未就此停住,而是繼續撞到後麵的一棵樹上,那顆樹的樹幹粗約兩個成人手臂合抱的圍度。大樹被撞得樹枝亂舞,落葉紛飛,但總算使冷君停了下來。
冷君撫著胸口,口吐鮮血,但他臉上的表情卻依舊冷淡得沒有一絲變化,除了留在嘴角醒目的血漬,證實發生的一切。
黑影又瞬間移動到冷君的麵前,發出粗啞陰深的聲音:“你知道,你錯在哪裏嗎?”
“不知?”冷君像之前的事未發生一樣,繼續低著頭跪在地上,冷冷地道。
“你多次阻止我的手下殺金誌安的事,難道你不記得了?”粗啞聲音更顯陰沉,像是從遙遠的地獄傳來般。
“四副將隱藏在暗中,我不能暴露。他們在找人,找重要的人。”
冷君很慶幸自己是低著頭的,不然以義父的老奸巨猾,定是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上次無意間,聽到金誌安與一名獵戶的交談,說是要找人。聯想到很多時候金誌安與水寒是單獨外出的,必然有不可告知的秘密,想必與這找人有關,這個要找的人,也定然對他們十分的重要。
他知道,義父生性多疑,對他已不再信任。但這個消息,他相信義父定然會感興趣,所以他將這消息告訴義父,好讓他能夠繼續呆在月蕾身邊。
“是嘛?是找那個人吧,我也正想找她呢!那你就暫停殺金誌安的任務,好好地留在他身邊盯著他們!”
“是!”
果然這個消息有用,冷君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不過,若是你有異心,你是知道義父的手段,到時就別怪義父我手下不留情!”
“不敢!”冷君答話後抬頭,黑影早已不知去向。
冷君調整了一下氣息,才發現自己傷得不輕,這黑影也隻是義父的一個分身,不知什麽原因,義父總是用自己的分身外出,若不是如此,怕是這一擊,他早就飛灰湮滅了吧!
雖然是叫義父,卻從未存在什麽父子之情吧!他也隻不過是義父從小養大的殺人工具而已。
這樣黑暗的日子過得太久,使他對生命不再留念。可是能再次見到月蕾,讓他有了想要守護的人,讓他也產生了對生的渴望。
原來的判斷是對了,義父的那些黑衣死士沒有滅口回去後,義父定會知道他的所作所為,算賬是遲早的。
從第一次他為金誌安擋下黃蜂魔獸的獨角,到樹林中與月蕾共同對敵,再到平陽城外以一已之力抗敵。
他們本該是敵人,他卻不由自主地放棄了任務和立場,成為了他們中的一員,為了隻是能與月蕾靠得更近些,隻要能夠陪在月蕾身邊,他可以不計一切後,甚至他這卑微的性命。
本以為,以義父的作風,這次他將麵對的,不是被殺就是被捉回去的後果。但顯然他很幸運,這一掌也是沒有白挨,不用再糾結如何殺金誌安,而不讓月蕾知道和傷心了,又可以有更多的時間陪伴月蕾,他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