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驚
陳夢的故事, 和青春疼痛電影並不相似。沒有什麽狗血, 也沒有三角戀,純粹就是少男少女懵懵懂懂,一不小心吃了禁果。
她和男友是初中同學,從同桌到戀人。兩人約定好了一起考一中, 可是男友發揮失常, 進了另一所高中,排名也不錯。
高一開學那會兒,兩人在鬧分手。男友疑心陳夢進了好學校,看不起他,要和她分手, 陳夢氣他不信任她, 冤枉他,同意了分手。
“當時就傻乎乎的, 就為這個, 也能氣得整晚整晚睡不著覺。”陳夢歎氣, “我分班考就沒考好, 家裏以為我能進實驗班的, 結果沒成功。”
芝芝拍拍她的胳膊。
陳夢又笑了起來:“不過, 我沒考好,他反而很自責,覺得是他的錯, 跑來安慰我, 我們倆就好了。”
“然後呢?”
“他以前讀書成績也挺好的, 中考是太緊張,發揮失誤。我就和他說,還有高考,大學一起讀就行了。”陳夢說,“然後我們倆就約好一起努力,考北大。”
芝芝暗暗鬆了口氣,這麽聽起來,男方也不是太渣。
接下來的故事就乏善可陳了。
無非是高三到了,男友擔心考不上,問女朋友借一中的筆記和卷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再加上“寶貝我相信你”之類的甜言蜜語,按捺不住逾越了界限。
男生的知識來源於日本老師和亂七八糟的小說,以為外X就不會有事。陳夢相信了他,直到她發現自己這個月沒來大姨媽。
她就慌了。
“我是不是太草率了?”陳夢喃喃說著,語氣很複雜,像是後悔,又像是想得到否定的答案,“要是真的……我就完了!”
“是太草率了,但不算是mistake。你懂的,哈尼,We need talk。”芝芝故意用美劇的口吻念台詞,成功把陳夢逗笑了。
她這才嚴肅起來:“我認真的,這種事是人之常情,我們都成年了。但是,你沒有了解它的情況下就去嚐試,很危險。”
“唉,我真的很後悔。”老實說,陳夢的體驗並不算好,悔意也就格外真實,“其實我猶豫過,但、但是……你懂嗎,我覺得我拒絕他,好像就不夠愛他。”
芝芝懂,但搖頭:“你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表現你的愛,你不需要去遷就他,這是兩個人的事。你覺得OK,他也覺得OK,才OK,這對你也很重要。”
陳夢抿緊了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麽。
“現在就別去想那麽多了,下次注意就行。”芝芝寬慰她,“發生都發生了,後悔也沒用,吃一塹長一智。”
陳夢點點頭。
目的地很快到了,藥店還沒關門。
她們戴上口罩,走進去買藥。芝芝買了個潤喉糖,然後給陳夢使眼色。
陳夢含糊不清地說:“我要這個。”
櫃員一看,驗孕棒,頓時什麽都明白了。她看了陳夢一眼,什麽也沒說,不嘲笑,也沒勸誡,平平無奇地拿出來:“一起付還是分開付?”
“分開付。”
付完錢,兩人落荒而逃。
下一站,商場,那裏有比較幹淨的公共廁所。
陳夢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進廁所的,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在狹小的隔間裏了。
事已至此,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從書包裏拿出驗孕棒,仔細閱讀了說明,然後調了時間,開始檢驗。
這是她人生中最漫長的幾分鍾。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小小的窗口,汗珠密密麻麻從頸後冒出,熱氣湧出衣領,眼球酸痛無比……鬧鈴響起。
沒有。
陳夢再三對比了說明書上的文字,確定答案是:沒有!
她沒事!
“老天。”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力氣消散,她頹然坐在了馬桶上,四肢酸軟無力,站也站不起來。可胸膛裏湧動著雀躍和驚喜,沒有什麽比劫後餘生的快樂更美妙的了。
太好了。我沒事。她想笑,卻捂著嘴無聲地哭了起來。
芝芝在外麵等了十幾分鍾,腦海裏閃過無數糟糕的可能,最後實在等不下去,走進去敲了敲門:“哈尼,你好了嗎?”
門打開了,朋友撲過來抱住她,喜極而泣:“我沒事!”
咚。芝芝的心也落回了肚子裏,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退散幹淨。她抱了抱陳夢:“沒事就好,好了好了,結束了,唉!”
“嗯。我沒事。”陳夢擦了擦眼淚,靠在她身上,“我走不動了。”
“再堅持一下,外麵有開封菜。”芝芝把她拖起來,“我和我媽說在外麵吃,回家可沒飯。”
陳夢破涕為笑:“我請你吃。”
“行。”
兩個女孩都受到了驚嚇,不約而同地選擇大吃一頓來補充能量。
啊,漢堡居然如此好吃,炸雞竟然這樣鬆脆,蛋撻美妙得超乎所以。陳夢說:“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一頓開封菜。”
“吃完就把剛才的事忘了。”芝芝嚴肅地說,“我也是,我隻會記得我們今天是來逛街的。”
陳夢被感動:“不用這樣,我知道你不會說出去的。”
“萬一有人在我們說話的時候聽到了呢?”芝芝搖搖頭,“馬上要高考了,不要橫生枝節,你也趕緊忘記,好好複習。”
逃過一劫,陳夢的理智也回來了,連連保證:“我知道。”
芝芝就不再提這件事了。
吃過晚飯,分別回家。
芝芝到家門口時,看到莊家明家裏亮著燈。她想了想,收回了鑰匙,敲響他家的門。
“來了。”莊家明打開門,看見是她意外又高興,“你回來了?”
“我給你帶了蛋撻,不過有點涼了。”她把紙袋遞過去,“叔叔在嗎?”
他搖搖頭,接過紙袋:“我熱一下好了。要進來嗎?”
“當然。”芝芝老實不客氣地跟進去,“你在幹嘛?”
“寫作業啊。”莊家明把她引進臥室,掩上門聊小秘密,“你去哪裏玩了?”
“就隨便逛了逛,我買了點皮筋什麽的。”芝芝覷眼看他。台燈暖黃色的光調下,他身上洗得褪色的普通家居服,看起來非但不老舊,反而顯得溫情又柔和,將他長開了的五官襯得十分溫柔。
沒有任何攻擊性,沒有任何距離,就是觸手可得的美好。她由衷心動,慢吞吞地說:“那個……雖然咱們說了高考前不那啥,但大家都是朋友,所以……”
莊家明滿頭問號:“所以……”
她靠近一點,清清嗓子:“友情的那啥,可以吧?你之前在公交車上就這麽抱過我,別賴賬。”
他有點明白了,也正經地說:“對,友誼的……擁抱。”
芝芝憋不住笑意,張開手臂撲進他懷裏:“給我抱下哦。”
莊家明猶豫了下,怕抱回去會嚇跑她,一動不動站著,抬手摸摸她的後腦勺:“出什麽事了嗎?”
“沒事,有點感慨。”她的臉頰貼著他的胸膛,六神沐浴露的薄荷香氣鑽進鼻中,比什麽香水都要讓人安心,“有些人還沒學會負責,就做了付不起責任的事,相比下來,你也太難得了。”
陳夢的男朋友渣嗎?不算渣。套用一句台詞,他隻是犯了很多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會犯的錯誤,還不懂負責,還不夠慎重。
但同樣的年紀,莊家明已經會考慮結婚後男人要負更大的責任,因為女人生育會很辛苦。
這怎麽比?完全吊打人家。
芝芝如今能體會到他大學女友的心情了,太過珍貴,感覺就好像是小孩捧著珍寶過鬧市,看誰都像是搶劫犯。
他還不屬於她呢,她就有點患得患失了。
莊家明不懂她的心情,好奇地問:“你在說誰?”
“不能說。”她搖頭,“別人的秘密。”
為別人保守秘密關乎誠信。莊家明再也不問,隻是道:“那是不開心嗎?”
“也不是。”她歎了口氣,不敢再抱,鬆開他說,“就是有點感慨吧。”
莊家明垂在褲邊的手指微微動了動,艱難地忍住了挽留的衝動:“沒事就好,有事要和我說啊。”
“知道了。”她拎起書包,“我回去啦,寫作業去。”
這種時候,能多一秒鍾都是好的。莊家明送她進了家門,才依依不舍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裏。
寫作業的心情全沒了。他躺在床上,心裏懊悔不跌,早知道就該抱的,白白錯過這個機會,下次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高考。高考為什麽還不到?
他瞄著牆上貼的日曆,恨不得明天就是6月7號。
*
如同莊家明同學一樣,恨不得隔天就高考的人終究是少數(也許就他一個)。當倒計時從100天變成99天的時候,大多數人感覺到的是緊張。
兩位數了。
這和三位數是有本質區別的。
懸在脖子後麵的利刃,已經戳到天靈蓋了。
就在這麽一個敏感時期,學校公布了一個好消息:莊家明同學被評上了省級優秀學生。
聽起來好像沒啥特別的,但是,2013年,高考加分政策還沒有變化,他可以加10分!
10分啊!
1分就能差好多名,甚至決定是一本還是二本,10分的領先,等同於大家還沒開始擠獨木橋,他就已經往前走了一步了。
除此之外,按照本地的政策,省優秀學生還可以保送。
沒有清北,普通的985是有的。
芝芝:“……”失策,她把這事給忘了。
但莊家明同學拒絕了保送的名額,表示:“我想自己考。”
老師們一點也不奇怪,以他的成績,肯定是衝著清北去的,保送其他的學校可以理解,選擇衝刺一下也沒什麽問題。
那麽接下來要麵臨的就是——自主招生。
去年12月,老師們就暗中篩選了優等生,示意他們可以試著報名考一下自主招生——不是每個人都建議參加,自主招生必然會分散學生的注意力,其考試內容也與高考有區別。
莊家明、芝芝和及其他幾個學生都報了名,寄了材料。
然而,大學篩選過後,放出名單,中選的隻有莊家明和寧玫,沒有芝芝。
芝芝有點遺憾,但沒有太意外。
她是衝著降分去的,肯定不會報普通的大學,想試一試好學校。而他們要看高中三年的考試成績、會考成績、綜合素質、獲獎情況,以及中考成績和初中期末成績。
呃,關知之的崛起是從高二開始,被篩掉並不稀奇。
她喝掉了莊家明買的一罐旺仔牛奶,就徹底忘掉了這件事。
為之煩惱的是寧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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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的地點、政策都是架空的,不要深究哦。
13年那會兒,奧賽應該還挺活躍(?),但我覺得競賽加分獲獎和普通人的生活距離比較遠,所以蝴蝶掉了沒提,不過省優的加分還是有的。
今天是7.23,期待和大家的再次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