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要添衣
十月照舊有運動會, 然而高三學子基本上已經是敷衍了事了。班服還是去年的那一套, 隊形也就是體育課上隨便練練,比起高二時的興奮,唯一讓大家高興的就是白天不用上課了。
不過,作業沒少, 晚自習還是隻有“學習”兩個字。
芝芝感覺得到, 老師們正在用自己的節奏慢慢地給學生們施加壓力,讓大家逐步進入到高三那種高強度學習的氛圍中。
然而俗語雲,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關知之熱愛這種學習的氛圍,認為能更容易進入狀態,於旁人而言卻未必如此。
原來, 一中學生的作息時間是這樣的。
早晨六點半起床鈴, 半個鍾頭洗洗刷刷,七點鍾晨跑, 七點十分到一刻結束, 七點四十開始早自習, 八點鍾正式上課。
晚上九點半下晚自習, 十點鍾睡覺。
然而, 正式開學後, 實驗班的學生就非常自覺地給自己增加了學習時間。芝芝在的宿舍學霸雲集,妹子們五點鍾就起床了,五點半就坐在了教室裏, 硬是比別人多學習了一個多鍾頭。
九點半下了晚自習後, 他們也不走, 多學二十分鍾,趕在宿舍關門前回去,簡單洗漱後,掏出手電,繼續學習——小賣部的手電筒和電池都賣到脫銷了!
老實說,芝芝也有點被嚇到了。她上回在普通班,同學們都沒那麽勤奮刻苦,隻在最後一兩個月裏衝刺了下。
實驗班不愧是實驗班,一開學就拚命,睜開眼睛學到閉上眼睛,一天的學習時間超過十二個小時。
論努力程度,關知之同學隻能排中遊——她為了保證睡眠,從不早起。
問題隨之而來。
人是肉做的,不是鐵打的。可能是學習太累,抵抗力下降了,也可能是有人半夜趴被窩裏背書,沒蓋好被子,總之某一天,班裏有個同學感冒了。
五十個人的教室,何等密集的狀況,一不留神,你傳染我我傳染你,倒下了五、六個,一檢查,好嘛,流感。
這可把林老師等人嚇壞了,噴藥水,開窗通風,提醒學生一有不舒服就馬上去醫務室量體溫,以及,把體育課還給了他們。
體育老師大概是得到了吩咐,非常嚴肅地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之前自由活動,我看到有好幾個學生跑回教室學習去了——精神值得表揚,行為不予提倡,既然你們自己不肯好好鍛煉,那麽咱們就統一練習。”
文科班女生多,男生少,像足球籃球一類的運動組織不起來,打排球又沒有場地,所以最後非常淳樸地跳起了長繩。
芝芝積極地要求甩繩(她不想跳),結果體育老師看了她的身高,直白地說:“同學,你太矮了,和我搖不到一個高度,那個男生來吧。”
太、太矮了……〒▽〒
今天氣溫不高,但是晴天。在太陽下跳了二十分鍾的長繩,又玩了兩人三足的競賽,芝芝的身上出了一身薄薄的汗,但不敢脫衣服,隻解開拉鏈散熱。
回教室的途中,碰到了來上體育課的一班。
莊家明瞅著她:“小心著涼。”
“我,著涼?”芝芝今天是第一次見他,驚悚地說,“你看看你自己,冷空氣來了你還穿單衣???”
莊家明頓了下,看看朋友們,疑惑地問:“要穿毛衣了嗎?”
芝芝:“……”
是了,男生這種傻X的生物,怎麽能希望他們關心天氣,及時增減衣物呢?都是一群凍到了才知道穿毛衣秋褲的白癡!
*
晚上,莊家明在熄燈前兩分鍾上床,慣例打開手機瞄一眼,有芝芝的未讀消息。
[降溫了,明天最高溫度才12°,最低溫7°,你給我把毛衣拿出來穿上!秋褲帶了沒有??也可以穿了!]
他嚇一跳,問室友:“明天是不是要冷了?”
“要冷嗎?幾度啊?”大家對氣溫普遍不太關心。
莊家明果斷放棄詢問室友,比起這群和自己半斤八兩的家夥,肯定是他的芝芝靠譜,遂爬下床去拿毛衣和秋褲。
剛回到床上,第二條消息來了。
[厚被子帶了嗎?明天出太陽,早上拿出來放到陽台上曬一曬,褥子也是,可以墊上了。]
第三條。
[假如被套和枕套超過一個月沒洗的話,下周拆下來帶回家洗一洗,呃,看周五的天氣,周末要是下雨,那就不用拆了,你找個枕巾替換一下。]
他忍不住笑出來,心裏暖洋洋的。
韓琮瞥了他一眼,冷不丁問:“關知之的消息?”
“嗯。”莊家明專注回複,隨口應下。
“咦~~~喲~~~”戀愛老將(?)張霖嗅到了同類的氣息,發出猥瑣的笑聲,“你倆在談?”
“沒。”莊家明答得特別斬釘截鐵,“她和我說點事。”
近三年同學當下來,大家對莊家明的人品還是有所了解的。他明確否認的,肯定就不是,絕對不會嘴上否認,心裏又是另一種想法——他隻會讓你自以為得到了答案,而究竟是不是那麽一回事,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張霖難掩遺憾,一不留神點破真相:“我還以為你喜歡她呢。”
“你‘以為’過的人好像不止一個。”莊家明淡定地躺下,雲清風淡。
“可關知之特別像。”另一個室友吐槽,“你對她特別好。”
莊家明繼續不動聲色地擋回去:“你吃醋了?我對你不好?”
“喂,別這麽基。”室友搓搓胳膊,抱怨著睡到下鋪,“都怪班上那些女生,總是說什麽搞基不搞基的,一天到晚拿人開玩笑。”
說起這個,莊家明也有點無語。
他下鋪的這位室友眉清目秀,皮膚很白,女生們很喜歡拿他們倆開玩笑,雖然沒有什麽惡意,但總歸讓人覺得不舒服。
“我們背後說女生,女生當然也會說我們。”莊家明想了半天,隻能說,“以後都少說兩句吧,尤其別笑話人家。”
“哦,這是說給我聽的呢?”對麵床鋪的室友冷笑一聲,“憑什麽,她就是胖,還不讓人說?”
莊家明很平靜地說:“她胖關你什麽事,又不刷你的飯卡,而且人家也不是吃得多,是生病吃藥才會這樣的,你少說兩句,積點口德。”
“行行,就你是好人,我們都是混蛋唄。”該室友嗤笑一聲,翻過身不再說話。
宿舍裏一片寂靜。
啪。燈熄了。
對麵傳來一聲不輕不響的低語:“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莊家明假裝沒有聽到。
他知道班上並不是人人都喜歡自己,多多少少有人嫉妒他(這麽說還真是有點難為情),一方麵是女生都比較喜歡他,樂意靠近他,另一方麵就是成績了。尤其是高考即將到來,競爭在所難免。
可知道不等於不在意。
他躺下平複了下心情,抱著一點連自己都沒發現的委屈心理,和芝芝提了提這件事。她發來一長串熱情洋溢的回複:[我愛你!!麽麽噠!!!]
莊家明的臉瞬間爆紅,好在熄燈了才沒人看見。他窘迫極了,趕緊說:[你別鬧了!]
[我沒有!我真心的!你好棒棒!!對別人評頭論足真的很LOW]
芝芝恨不得舉起雙手雙腳給竹馬點讚。
[我們班那個誰誰誰,去年因為有人說她胖,她就每天不吃晚飯,然後有天晚上胃痛得不行,搞得她們寢室半夜過來敲我的門,嚇得我差點打120!還有那個誰誰誰,因為比較黑,她就想買了說是會變白的麵霜,結果過敏了……
[有人高就有人矮,有人瘦就有人胖,有人白就有人黑,因為外貌就對人家冷嘲熱諷,這種人真的有病!關他屁事啊,他美若天仙啊?你罵得好,這種人根本不用去理他!]
莊家明認真應下:[好,不理他]
芝芝繼續吹彩虹屁:[你人美心善,他就是嫉妒你,你沒錯,你最好了!]
他說:[你也最好了]
芝芝的血槽瞬間空了一半,媽呀,他犯規:[提醒你一下哈,還沒談戀愛之前禁止說甜言蜜語,我是不會被你打動的!]
[我是說真的]
莊家明不覺得這是什麽甜言蜜語,能夠理解他,並且支持他的芝芝,最好了。
芝芝:“……”更過分了,天然撩啊!
她拿手扇扇臉,決定轉移話題:[最近感冒的人很多,不要覺得冷了再添衣服,你現在蓋的是什麽?夏天的薄被?]
莊家明心虛,沒敢正麵回答,發了個表情過去。
芝芝:男生都是……忍住,我剛剛才說愛他,忍住!
她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來:[親親,這邊建議你把毛衣蓋在被子上呢,不然今天冷空氣一來,晚上你要凍醒的。]
莊家明小心翼翼:[好,我記住了]
事實證明,就算還不是女朋友,青梅也是對的。當夜溫度有DuangDuangDuang跳了幾度,莊家明睡到半夜覺得冷,默默地把校服也給蓋到了被子上。
第二天早晨,他穿上毛衣,套上秋褲,避免了和其他愚蠢的室友一樣哆哆嗦嗦去衣櫃翻衣服的窘境。
他起得早,天還蒙蒙亮,但看得出來是晴天,他就拖出了厚被子鋪在欄杆上曬。
八點鍾,太陽出來了,走在外麵有些熱,但教室裏卻還是冷冰冰的,尤其老師們為了避免傳染,要求開窗通風。
冷風一吹,隻穿單褲的幾個男生就打了好幾個噴嚏。
莊家明捧著保溫杯泡了杯熱茶,水還沒喝,心就熱了。
更讓他開心的是,他看到芝芝特地溜到他們班門前,借著和朋友說話的機會,往他身上睃了眼,看到他確實穿上了毛衣,才滿意地去廁所了。
中午,他吃過飯回宿舍收被子,順便把褥子也給曬了。
韓琮眼尖腦子快,立馬跟著照做:“兄弟,有遠見啊。”
莊家明一時沒忍住,說漏了嘴:“昨天芝芝提醒我的。”說完覺得不好,頓時警覺,生怕韓琮發現異樣。
結果這個好友該靈光的時候不靈,第一反應居然是:“我操,我不該猜你和關知之的,她這是像你媽啊。”
莊家明:“……”
韓琮感歎:“隻有我媽會催我穿秋褲。”
莊家明的喉頭一澀,半天才說:“我沒有媽媽了。”
“誒,我不是這個意思。”韓琮暗恨自己嘴賤,訕笑道,“那啥,對不起啊。”
“沒事。”莊家明搖了搖頭,轉身出去了。
當天晚上,熄燈前,室友們不約而同地接到了母親大人的電話,催促他們穿上秋衣秋褲。
莊家明在床上背著單詞,卻少見地看不進去了,出神地坐了會兒,摸出手機給父親發了條消息:[天冷了,記得把家裏的厚被子拿出來]
莊鳴暉回得很快:[拿了,你關阿姨都幫咱們曬了。你穿的什麽?毛衣秋褲都穿了沒有?]
[穿了,你呢]
[也穿了]
莊家明忽然就高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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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今天是7.16,按時存稿的第一天。半個月後的你們,都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