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情緒
看著旁邊抱著頭哽咽的士兵,李訊一印證了自己的想法。
過了幾分鍾,小羅的狀態漸漸平穩下來,他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淚,舒了一口氣,但是李訊一莫名的難受感並沒有減弱,他知道,短暫發泄過後的小羅,心中的悲傷並沒有減退。
“我喜歡的那個女孩犧牲了,她也是個士兵,一個星期前的反恐任務上她受了重傷,前天終於沒有撐住……”
“……”聽到這些的李訊一想安慰他,但是他發覺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發現自己原來並不會安慰人,好像從小到大也沒有安慰過人。
“病床上的她說她也喜歡我,她說我身上有種倔強和堅強,她喜歡這一點。所以就算很難受,我也沒有在她麵前流過眼淚,但是真的好難受啊,我還是忍不住啊……真丟人呢……”此時小羅低著頭,豆大的淚珠從他的眼裏滴向地麵,他的眼睛終於還是決堤了。
李訊一看著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小羅,他也清晰的發覺了他身上的倔強,他覺得或許這樣的人現在不需要什麽安慰,所以他起身,伸手拍了拍小羅的肩膀:“不丟人的。”
小羅抬頭,他直視著李訊一,斬釘截鐵的說道:“我要宰了那幫渣滓。”
李訊一從他布滿血絲的眼中沒有發現仇恨,那樣的眼神,或許就是那個女戰士說的堅強吧,但是無論如何,他覺得現在還是讓他獨處會讓他自在一點吧,因為他能感覺到對方的痛苦並沒有減弱,於是他朝小羅笑了笑,就向出口走去。
心中的難受感漸漸變弱,憂傷還在,不過是自己遠離了它。
李訊一向自己的住處走去,這是研究所普通員工的住宿區,自己來的時候被父親安排在一間20多平米的單人間。越靠近,人就越發多了起來。
漸漸的,越來越多的人和李訊一擦肩而過,李訊一的表情變得凝重和困惑,他快步的走進了自己的房間,一屁股坐在床上,口中喃喃自語:“原來,難過的人有那麽多啊。”
他仔細想了想,那麽多的人,每天都會遇到很多事情,像小羅永遠的失去了愛人,也有人會因為沒有吃到想吃的食物而沮喪,這樣的事情或大或小,都會讓一個人低落起來。
那麽自己呢,他腦海裏浮現出小羅那張堅強的流著淚的臉,又想到之前滿臉寬慰的哥哥。
是了,有什麽呢,不過是變成笨拙的怪物罷了。
但是,自己陰暗的心情還是沒有好一點,他想到了更多,想到了那個男人。
有時候,安慰自己比安慰別人難得多了,可是自己是個連別人也不會安慰的人。李訊一自嘲的笑了笑,感覺腦袋裏亂糟糟的,往自己房間走去。
明天,有些事情就可以拋諸腦後了吧。
體育館,小羅停止了哭泣,心情有所平複,他朝李訊一離開的地方望了望,小李博士的弟弟,李科長的兒子麽,感覺是個不錯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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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賢一今天心情不錯,他將自己的房間打掃的幹幹淨淨,哼著小曲將桌上的蛋糕又重新擺了擺,這個蛋糕可來之不易,奶油一類的東西都是自己托人從外麵弄過來的,還出了幾盒好煙才讓餐廳王師傅做了出來,蛋糕這種東西好像父親是很不屑的態度,但好歹是自己弟弟18歲的生日,就算顧慮到父親的態度,自己也是一定要拿出來的。
除了蛋糕,桌上還擺著幾樣小菜和一瓶白酒,比較簡單。但是在21區研究所這樣的地區,還能讓一個人像模像樣的過個生日,做到這樣的程度已經是要費點心思的。
畢竟,這裏除了紀律嚴明的軍隊就是科研人員,而且核心人物還是父親那樣嚴肅刻板的人。
待會兒,那個嚴肅的人可是也要來的,雖然是自己的父親,不過自己還真的是頂風作案呢。
李賢一笑了笑,管他呢,畢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父親居然願意來這種場合,而一向和父親有著某種隔閡的弟弟也是主動邀請了他,這都讓李賢一覺得欣慰。
察覺到身後門被輕輕打開,李賢一就知道是弟弟來了,扭頭一看果然是,他拉開椅子,指了指桌子笑著說道:“訊一啊,怎麽樣,這都是我一手張羅的呢,過生日這種事情在21區好像還是頭一遭呢!”
“謝謝哥。”李訊一咧了咧嘴,對哥哥說道。
李賢一擺了擺手,看了看手表,說道:“差不多12點半了,爸爸應該要過來了。”
李訊一低頭回了聲嗯。
他看著寡言的弟弟,又開口說道:“訊一呀,不是很豐盛,而且你的禮物暫時也沒有,隻能以後補給你了。”
“沒事兒哥,挺好的。”
“吱……”門被推開,兄弟兩人同時轉頭看去,坐著的李訊一也站了起來。
“兩個人都在啊。”李融道邊關門邊說道,“坐吧,我吃一點就得去工作了。”他走到桌邊,掃了一眼桌上的蛋糕,目光停留在了那瓶白酒上,皺起了眉頭,“把酒收了。”
“哦!”李賢一咧了咧嘴,看著弟弟做了個鬼臉,麻利的把酒拿到一邊。
“喝一點不行嗎,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一貫少言的李訊一這反常的開口讓李賢一渾身一震,李融道也略感意外的看向了自己的小兒子。
“是啊,18了啊,你想喝嗎。賢一,拿過來吧。”李融道的語氣變得有點淩冽。
聽到父親語氣上細微的變化,李訊一心中習慣性的產生了一點畏縮。
這種畏縮感,從小時候起,是什麽時候就對眼前這個男人產生的呢?
斜眼看到拿著酒瓶有點失措的哥哥,他突然冷笑了起來,強壓下那種情緒,抬頭對著李融道說道:“這還像一個家庭麽……”
李融道麵無表情,隻是定定的看向李訊一。
李訊一毫不退縮的直視著他的眼睛,不知是習慣還是那雙眼真的帶有某種壓力,李訊一還是有種躲閃的想法,但他忍住了,“是一個家庭還是你的實驗室?都一樣吧,都是你發號施令的地方,將你自己的想法強加於人,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