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撒了謊的張洽洽
“怎麽了？誰打你了？你爸？”肖漾深深皺著眉，不能理解、不能認同的眼神中隱藏著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疼。
“不是，我爸打我從不下重手，也從來不打臉。”
張洽洽說著，將肖漾的校服上衣拉緊，狠狠的打了個冷顫，她低落的道，“讓我在你家住一宿吧。”
“到底怎麽了？誰打了你？”肖漾的聲音抬高了起來，眼睛裏迸發出冷意，他伸手握向張洽洽的手腕，想拉她進屋，卻發現她的手腕冷的凍人，他趕緊邊說邊又握住了張洽洽的手，是意料之中的冷。
張洽洽順著肖漾的力道，跟著他進了屋，她的聲音因為寒冷而打顫，在東北深秋的一場雨，真配的上劉德華的那首冰雨了。
“我留在程意家過夜，給她講競賽題。結果她爸從外頭喝酒回來了，也不知道和她媽說了點啥，突然就動手了。
我和程意去拉架，她爸力氣太大了，我們三個根本架不住她，還好隔壁的張奶奶聽見聲，把樓上樓下的找來，架開了她爸。程意和她媽媽去張奶奶家住了，我再留下，程意媽媽就得去睡地板了。
我說我回家住，但是我又不能真回家住。我家知道我挨打了，肯定得去找回來。
小時候我第一次被她爸打，我爸、我姨夫差點把她爸打破相。程叔叔清醒的時候真是個好人，還是個難得的溫柔人。唉，他是年輕時受打擊受大發了，這才染上喝大酒的毛病。
也該著我倒黴，我剛下樓就突然下雨了，澆了個透心涼。還好有你家在，我這回不用去網吧了。哈欠！”
張洽洽說著打了個大噴嚏，腦袋一動，肖漾看見了她額頭上高高腫起的一塊，又青又紫。
肖漾趕緊拉她到屋裏來：“你先蓋上被子暖和暖和，我去燒洗澡水。”說著，就要拉著她坐床上。
“不用，不用，”張洽洽連連擺手道：“我這渾身還趟著水呢，這要坐床上了，你這床單啥的都得濕。你幫我拿套你不穿了的衣服吧，我不差站這一會兒。”
“那你坐沙發上，聽話。”肖漾不由分說的按著張洽洽坐在了沙發上，然後轉身快步的回房間拿了毛巾和一套運動服出來。
張洽洽還是頭一回把男生的上衣穿成了短裙，也是頭一次穿不了男生的褲子。她探出半個濕漉漉的腦袋，對肖漾道：“拿個短褲唄，褲子太長，穿不了。”
“把褲腳挽上，這麽冷的天穿短褲，你不怕凍出病來啊。”肖漾揮揮手，不理她，轉身去廚房熱菜，煮湯。
張洽洽洗完熱水澡，舒服的撲棱著頭發走出來，坐在餐桌前，舒服的歎氣：“可凍死我了。”
肖漾遞給她兩個熱雞蛋道：“你這臉怎麽辦？明天還是會被你爸媽發現。”
張洽洽不好意思的傻笑道：“嘿嘿，所以肖大哥，方便收留我兩三天嗎？我這樣回去了，哪怕說是跟同學打架了，我媽都得找學校去。隻能躲到臉好了再回家了。”
“那我媽看見了不也得告訴你媽？”
“嘿嘿嘿嘿，所以也不能讓你媽知道我住你家了。你媽這幾天不是有兩個夜班，一個白班嗎？夜班沒事，給我個被睡沙發就行。白班那天到話········我躲你那屋打地鋪行不？或者趴桌子也行。反正我去網吧也得這麽睡。”
張洽洽說完可憐巴巴的看看肖漾，看他沒馬上答應，又接著裝可憐道：“我也沒別的辦法了，我大爺是專抓掃黃的警察，我不管是去小旅館還是大酒店，隻要用身份證一登記，不出兩天他就得告訴我爸。
我初中跟幾個女生找了個郊區的小別墅似的民宿，我們租了一天一宿打麻將，看電影。結果我大爺知道了，讓他手下開著警車，就嗡嗡響的招搖過市的把我們送回家了。我的天，她們幾個一個月都不跟我說話。”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男的？”肖漾想到張洽洽當時被逮上警車的畫麵就想笑，他忍著笑問道。
張洽洽聽了他的話，禁不住一愣，過了半晌才道：“你我還用防嗎？是我自作多情了，我以為咱們已經是可以過命的交情了呢。”
“······兩回事，萬一露餡了，讓別人知道了，咱倆的清白就徹底沒有了。”
張洽洽盯著肖漾半天後才點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我知道了。你今晚上收留我就行。”說完張洽洽就低頭開始吃飯。
肖漾張張嘴，本想問問她那準備怎麽辦，但是看到張洽洽明顯不想再交流的意思，也就沒再吭聲。
直到晚上睡覺，張洽洽都沒再提過夜的事，肖漾想問她是不是生氣了，可她除了不提這事以外還和平常一樣，坐在他旁邊用他家電腦寫，對於他問的學習上的問題都會如常回答。
第二天，睡得不安穩的肖漾早早就起來了，可張洽洽卻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了，被子和運動服都疊好放在沙發上。他站在沙發前良久沒有動，直到日常的訂的起床鬧鍾響了，他才回過神。
他速度比平常快一倍的來到學校，快步走進班級，卻不見張洽洽。他這才想起來張洽洽還有著兩周不用來上課的特權，她應該是去省圖書館了。
肖漾一上午都總是不斷的在走神，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他和也知道程意她爸又打人了的楊菁菁和胡萊，都在下課鈴一打響就衝出了教室。
肖漾見到程意時，腳步不自覺的一頓，張洽洽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程意居然看起來什麽事都沒有。難道是內傷？骨折？程意秒懂了肖漾的眼神，她還沒開口，眼圈就紅了。
程意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聲音控製不住的哽咽：“洽洽昨晚一直護著我和我媽，我爸的拳腳都落她身上了。今早我和我媽回家後才知道，洽洽天還沒亮就去我家取書包了。她昨晚上一定沒回家，肯定是怕她爸上我家。
還好，她早上去我家的時候，我爸已經酒醒了。她就是紙老虎，嘴上說著隻占便宜不吃虧，說著自己是狼人，其實心最軟了。我爸昨天打她身上那動靜，我聽著疼，她今天還敢上我家，還安慰我爸。我欠她的這輩子是還不完了。”
程意說著，忍不住蹲在地上，捂著臉哭了出來。
白展航忙蹲下身子，拍著她的背安慰她：“說什麽呢，什麽欠不欠，還不還的，都是自家人，沒那麽多你啊我的。程叔清醒的時候對我們多好啊，尤其對我姐，比對你都親，我姐才不會怪他呢。沒事啊，你別啥事都往心裏去。”
楊菁菁也紅了眼睛，蹲下身抱住程意安慰道：“別哭了啊，沒事了，過去就拉倒唄。你要覺得對不起洽洽，你等她回來上課了，就多給她跑幾趟腿吧，多大點事啊。”
程意不想大家還要費心思想話來勸她，她強忍住眼淚站起來，笑著道：“我沒事，哭完就拉倒了。咱們吃飯去吧。對了，洽洽今天上午給我發信息了，說她去畢芯姐的宿舍住兩天，等臉上的傷好了再回家。
她跟家裏說的是老師晚上給她補課，她就在學校宿舍住兩天。讓咱們別說漏嘴。”
肖漾聽完皺皺眉道：“畢芯姐不是連她媽媽去送餃子都嫌打擾她的嗎？她去那能行嗎？”
“應該沒事，畢芯姐就住洽洽姐隔壁，就是那家小賣店，夏天大家總去那玩。畢芯姐特喜歡洽洽，拿她當親妹妹，咱們要是去了，估計得被罵出來，洽洽應該不會。而且洽洽早學完高三的課程了，去她那還能給她補補課。”
“·······張洽洽高三的課程都自學完了嗎？”肖漾沉默後問道。
“初中沒事幹的時候，她就已經學完高中的課程了。人家過目不忘啊，咱死氣白咧背不下來的課文，人家看一遍就能倒背如流了，天才的名號那不是一般學霸能叫的。”胡萊回答道。
“那當然，我姐是誰，一路開著掛長大的有沒有。從上學開始就有老師隔三差五的跟我大姨提讓我姐跳級的事，我大姨怕我姐小孩到大孩子堆裏被欺負，也不想給她壓力，一直沒讓她跳級，給我媽都急夠嗆。總磨叨我姐的才能被耽誤了。”
“唉，是啊，我們幾個小時後那真是，好幾年都活在她的陰影下。人家學啥啥頂呱呱，學校老師捧著供著的，所有特長班，補課班倒給錢讓她去，她都不去。
我小學時候，我媽讓我學毛筆畫，這玩意跟記憶力沒啥關係。我媽當時沒安啥好心，鼓搗她媽送她去聽試聽課，心思能讓張洽洽的氣焰被打壓下去一把。唉，結果，嘖嘖，我徹底解脫了，再也不用去上課了。”胡萊攤攤手道。
“我也是，哈哈哈，要不為啥誰也不嫉妒她呢，幫老大忙了。小時候無論學散打，還是學遊泳啥的，我媽幾次都不死心的攛掇洽洽媽，送洽洽去，結果都是雷同般的慘淡。
每次隻要洽洽去上一堂試聽課，我那門課就不用上了。我媽最後折騰的自己都要自卑了，才肯服氣人家孩子是真聰明，就能啥都一學就會。”
“要不我爸特別喜歡她呢，把自己珍藏多年的筆啊，書啊的都送洽洽。”程意笑著接道。
“你們這都算啥啊，最慘的是我好不好？我媽跟她媽是雙胞胎姐妹，我爸跟她爸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
我媽從小就比她媽要強，學習好，我爸那更是方方麵麵都比他過得好。結果生了我，還眾望所歸的是個兒子，以為能跟人家徹底拉開差距了，結果可好，我姐居然是個天才。
能想到我爸我媽受多大打擊，又是如何施壓到我身上的嗎？”白展航說著還假裝抹眼淚。
“肖漾啊，你就慶幸吧，你沒從小跟我們一起長大。不然你爸你媽再有文化，也很難不在攀比心下把你從小揍到大。”胡萊感歎道拍拍肖漾的肩。
“我嚴重懷疑，我就是被我爸媽打黑的，不然我姐白的都透光，我咋就黑的鋥亮呢？”白展航委屈的摸著自己的臉道。
“咱能不扯犢子嗎？自從我有記憶以來，你就黑的油光鋥亮的。”楊菁菁翻白眼道。
“哈哈哈～我想起來小時候聽我媽他們嘮嗑時候提過，說小白的媽媽懷孕的時候，聽人家說懷孕的時候吃黑米，小孩會變得聰明，於是一頓不落的吃黑米。結果小白出生的時候黑的都反光。哈哈哈～”程意看著小白哈哈笑道。
幾人都接著這個話茬埋汰起小白來，有說有笑的往食堂走。
下午的時候，肖漾好不容易沉下心來做了一套卷子，對答案的時候居然隻錯了兩道簡答題。他還沒來得及高興，手機就傳來了信息提示音。他解鎖手機，是來自“二缺少年歡樂多”的群聊。
橙子：畢芯姐，你在嗎？我剛才刷到你微博，你現在是在w市是嗎？那洽洽聯係過你嗎？我現在聯係不上她，她手機關機了。
萊萊：瓜子兒手機從來不關機的啊，她不說她去畢芯姐那住的嗎，畢芯姐不在，她咋去人家那住啊？
小白：我給畢芯姐打電話。
肖漾看完消息後，“騰”一下就站了起來，沉著臉，拿起手機就走，在走到講台時跟老師點點頭，然後就大步流星的出去了。在離開教室後，他迅速在群裏發了語音，告訴大家他現在就去找張洽洽。
肖漾剛走出教學樓，就聽見後麵有人喊他，胡萊和楊菁菁也跑出來了。
“你沒去過省圖，不好找。咱三一起去吧。”胡萊邊跑邊說道。
“小白聯係過畢芯姐了，洽洽根本沒聯係過她。洽洽為什麽要撒謊啊，不敢回家，去你家住幾天不就得了？”楊菁菁焦急又不解的道。
肖漾抿抿嘴，沒有搭話，隻是加快了步伐。三人跑出校門，打車直奔省圖，剛打開車門，肖漾就看到了張洽洽和一個瘦高的男生一起有說有笑的從圖書館裏走出來。
“張洽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