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從此桃花是路人
下午又在走廊站了兩堂課的張恰恰,萬萬沒想到,老賈居然連體育課都罰她在班級門口站著!並且沒收了她的小墊!
所有從她身邊經過的同學都要嘲笑她兩句不算,就連別的班認識她的人,也要來湊熱鬧。
而且,所有人都開始叫她張三兒了!至於嗎,至於嗎,就這麽點事笑話她一上午了也不嫌累!
孤零零的站在異常安靜的走廊上,她才碼了一段就開始犯困了。都怪小心眼又記仇的肖小樣兒,自己中午睡不著,就把她給搖醒了!
最可恨的是,她好不容易又醞釀出睡意後,就上課了,她恨恨的走出教室時,看到了打著哈欠,準備開睡的肖小樣兒,真想一拖鞋甩他臉上!
連續打了幾個哈欠,張洽洽放棄了抵抗,她在蹲地上,抱著頭,很快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張洽洽要進入深度睡眠的時候,一聲聲近在耳邊的啜泣聲,又把她從深度睡眠狀態中拉了出來。
她不滿的眯著眼,向聲音的方向看去,隻見在夕陽的餘暉裏,就在她正對麵,也蹲著個人。
她緩緩睜大雙眼,看清楚了對麵,卻隻看到了那人身上的白色長裙,和披散到地上的黑發。那人也許感受到了張洽洽的注視,她緩緩抬起頭,淒涼的哭訴道:“我好可憐······”
“啊~鬼啊~”她的話被張洽洽淒厲又驚悚的大喊淹沒了,張洽洽在恐懼下蹦出了她人生的新高度,她不知自己跑的有多快,因為她已經被嚇得感覺不到自己腿的存在,她隻是邊不斷大喊著“有鬼啊”,邊向前飛奔。她偶爾回頭看一下,發現那“鬼”居然在伸著手,追趕她!
張洽洽嚇得都快哭出來了。一樓的四個平行班都去上體育課了,但張洽洽接連不斷的驚恐尖叫讓整個二樓乃至更往上的班級都聽到了,同學和老師紛紛往樓下跑。
有的同學邊跑,邊激動的發信息,將這件可能成為校園大事件的事傳到校內各個群裏。第一時間收到消息的,一樓的同學們也紛紛激動的告訴體育老師,跟著體育老師往回跑。
而有楊菁菁在的大院成員們也都是在第一時間收到消息之類。他們三個都立刻想到了被罰站的張洽洽,來不及和老師說一聲,就往教學樓飛奔。
身高占絕對優勢的肖漾首當其衝的跑在了第一位,他收到消息時正在打籃球,當時隻想到往回衝的他,根本沒注意自己手裏還抓著籃球。
直到他衝進教學樓,看到了迎麵向他跑來,臉嚇的慘白,一臉驚恐與崩潰的張洽洽,和她身後有些距離,跑得不快的,一身白裙,披散著長長的黑發的,因為背光看不清臉,隻能看出白來。
收到張洽洽的恐懼和嘶啞尖叫的“鬼啊”的影響,肖漾竟真以為後麵那個是“鬼”。他緊張的一握拳,才發現了手裏的籃球,他邊跑邊大喊著:“張洽洽,過來!”,然後奮力的將籃球向“女鬼”的臉砸了過去。
“嘭”!“哐”!兩聲不算特別大,但卻特別清晰的撞擊聲,幾乎同時響起。
一聲是張洽洽蹦進肖漾懷裏,由於力度過大造成的聲音。一聲是籃球砸臉發出的聲音。
此刻,張洽洽的世界突然安靜了。突然明白了什麽叫做安全感。她死死的抱著肖漾,放聲嚎哭起來,好像要將所有恐懼都嚎出來。
肖漾在張洽洽撲進他懷裏,差點把他撞飛前,內心也是害怕的,怕的手心全是汗。但是當他本能的抱緊張洽洽時,他突然就變得無比勇敢,無所畏懼,哪怕他要麵對的是個“女鬼”。
他拍著張洽洽的背,鎮定的安慰道:“沒事了,有我在。”
為什麽他們沒馬上發現所謂的“女鬼”已經仰麵倒地,昏了過去。而已經有同學和老師過去查看所謂的“女鬼”了呢。
因為抱在一起的兩個人,此刻的意識已經飄進了不同的世界。
此刻放聲嚎哭的張洽洽腦海裏回放的是她小時候的一個畫麵。那是她第一次知道有“安全感”這個詞的存在。
張洽洽的爸爸當年不高不帥還很黑,家裏窮的哥四個搶飯吃。而張洽洽的媽卻是公認的大美女,且因為是雙胞胎就更受關注。他倆會在一起,完全是因為一個心眼太多,一個完全沒心眼。
張洽洽他媽,張山同誌,從小就暗戀張洽洽她媽劉曉英女士。但他卻一直沒機會引起劉曉英女士的注意,直到他們上了小學。張三同誌私下賄賂了劉曉英女士的同桌,跟自己換了座。之後就以幫劉曉英寫作業,補課,方方麵麵照顧劉曉英的方式,悄無聲息的把從小迷戀瓊瑤,言情的劉曉英女士俘虜了。
兩人偷偷摸摸的處到了初中畢業。明明是中考全市第一的張三,以給家裏省錢為由放棄了學業,跟著哪都沒考上的劉曉英進了工廠,當了工人。
又為了巴結未來嶽父,他以學習中醫為名拜嶽父為師,從此休班的時候都在嶽父的診所裏跑前跑後。
劉曉英的父親,當時小有名氣的老中醫相當看好張三,認為他前途不可限量。人家不僅考過全市第一,還能在工廠迅速混成班長,而且在長期的相處下來,對張山的聰明能幹,和在醫學上的天賦,他比誰都清楚。
他是真的把張山當半個兒子,以後的衣缽傳人在培養的。哪想到,這小子看上的是自己的千金。
張山等了這麽多年,終於得到了師父的肯定,可以出師了。他在考取了醫師資格證後,正式的向師父提了親。
師父這關是輕而易舉的就過去了,但嶽母那關卻比想象中艱難。甚至可以換過來說,除了嶽父和他們家以外,整個大院都沒人支持他們。可最後,兩個人在差點上演生死離別下,終於得到了嶽母勉強的肯定。
張洽洽小的時候,陪她媽到樓上許願家串門兒。許願媽問洽洽媽,到底看中了她爸啥,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她媽當時回答的就是安全感。
這個答案一直牢牢印刻在了張洽洽的心中。此後,她無論在多少本裏,看過多少遍這三個字,她也無法理解什麽是安全感。
直到這一刻,她在一個才認識了兩天的人懷裏,突然就頓悟了。
她努力平靜著自己的心跳,反複給自己洗腦著,她一定是被嚇得,一定是被“女鬼”刺激的,此刻無論出現的是誰,她的感受都會是一樣的。
而此刻的肖漾也並不平靜,致使他的意識陷入回憶的,是他自己最後的那句話。
就在不久前,他媽媽得知了他爸出軌的那天,他也是這樣緊緊抱著崩潰大哭的媽媽,一下下拍著她的背,鎮定的告訴她,有他在,沒事的。
他至今也想不明白,為什麽他親眼目睹了父親的出軌,卻可以從頭到尾保持平靜,內心沒有任何情緒。
他爸從沒打過他,也確實沒有打他的資格。他一滿月就被爺爺奶奶帶回西北,撫養到要上小學了,才因為不認識自己爸媽,管來看他的爸媽叫叔叔阿姨,而被接回了南方,父母的身邊。
覺得對不起兒子的母親,為了照顧兒子,辭掉了在名牌大學當教授的體麵工作,當起了素麵朝天的家庭主婦。而他的爸爸,別說愧疚了,連表情都很少有。
他總是很難回家露一麵,即使回來了,要麽是呆在書房一整天不出來,要麽就是給他和母親下命令,然後和對命令有意見的母親吵架,冷戰,不回家。
是因為陌生?因為討厭?還是因為他內心深處,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
發現父親出軌的是他。
那天,他當時的女朋友,小三的女兒,吳星怡在咖啡廳不小心打翻了咖啡,他陪她回離咖啡廳不遠的她家換衣服。
卻不巧的在她家撞見了他爸和吳星怡的媽,他媽的大學室友,二十年的好朋友。
一個大學畢業嫁給有錢老男人,耗死了老男人,就向朋友的老公伸手的無恥女人。
他現在還記得,那個女人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在看向他的時候,一閃而過的,透過他,向他媽挑釁的目光。
他當時淡定的掏出手機,將捉奸現場拍了下來,然後不顧他父親在說什麽,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他直接打車回到了他們家,那個空曠,冷清又死寂的家,將證據拿給了他媽。
他不知道沒有證據在,他爸會不會還選擇淨身出戶。但他卻會永遠保留這個證據,每當他不想學習的時候看上一眼,那效果是一箱紅牛都無法比擬的。
想到這,他下意識的收緊了懷抱。
白展航站在樓梯口,反複的看看時間,看看不知還要抱多久的兩人。他也是第一次明白啥叫進退維穀。
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作為張洽洽的表弟,他應該過去,把他姐從肖漾哥懷裏拉出來,然後抱到自己懷裏好好安慰,告訴她那不是鬼,是演戲沒選好配角的鄒蘊,此刻她已經被肖漾哥砸的人事不省,抬到校醫院去了。
可另一個聲音在警示他,如果敢不識趣的走過去,打擾他姐,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享受帥哥懷抱的機會,他也許就是下一個被抬進校醫院的人了。
他在腦海裏快速回放了一遍他從小被他姐暴走的悲慘畫麵,以及剛才鄒蘊被四個女生,以五馬分屍的姿勢抬走的場麵,他覺得按兵不動是最保險的。
“哎,白展航,那是你姐男朋友啊,好帥啊!”站在白展航旁邊一個路人甲女生,邊偷拍,邊小聲問道。
被打斷思緒的白展航,隻聽見最後“好帥啊”三個字,於是就傻愣愣的點頭說:“嗯。”
此刻的他不知道,他這一聲“嗯”敲碎了周圍多少女生的少女心,也不知道,就是因為這一聲“嗯”,嗯走了他未來姐夫高中時代多少桃花。由於對張洽洽的武力值的久仰大名,剛以身犯險的女生還真是鳳毛麟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