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內心
“不要著急，小夥子。”米馨沒想到裘易會這麽心急，忍不住笑道，“聽故事呢，要慢慢細品的。”
??裘易，“……”明明就比他大兩歲，為什麽每次都要做出一副長輩的模樣？
??難道現在女生都喜歡做別人的長輩？這都是什麽癖好。
??米馨並不知道裘易現在腦子裏麵的彎彎繞繞，喝了口手中的牛奶，清了清嗓子才又接著前麵的話繼續說。
??“其實呢，不僅僅是大體老師，包括在實驗室裏麵的其他各種小動物都是要尊重的。我之前第一次解刨小白鼠的時候，晚上回去放了一個晚上的大悲咒……”
??“大悲咒？”裘易驚訝道。
??米馨點頭，“隻有看過了死亡，才會更加深刻並且發自內心的去尊重生命。我們醫科大的第一任校長在去世後，捐獻了自己的遺體，並留下來了自己的理由。”
??“這個理由醫科大裏的所有學生，不！應該說所有學醫的人都聽過一句話，那就是：寧願讓學生在我身上劃錯千刀，也不要讓他們在病人的身上劃錯一刀。”
??“直到現在，第一任校長的心髒標本一直都保存在學校曆史館中，讓我們後輩敬仰。而校長的至交好友，也是一位學醫的。不過當年因為抗美援朝，那位長輩選擇了退學，棄醫從軍。後來去世了，那位長輩也同樣將自己的身軀捐給了學校，算是彌補當年未能從醫的遺憾。”
??“所以，每一次上課的時候，我都會告訴自己。一定要努力！努力讓自己對得起這些大愛奉獻的前輩們。”
??一邊說，米馨一邊打量著裘易的表情。
??她說這些不是為了宣揚什麽，而是為了讓裘易知道學醫代表的是什麽，有多少人為了這條路奉獻了多少。
??“在第一次解刨課結束後，沒過幾天，有一名晚期患者決定給我們醫科大捐獻遺體。我們班當時比較幸運，有幸參加了遺體捐獻儀式。”
??“在儀式開始前，我知道肯定會有家屬隨行，在去之前的前一天晚上，我就一直在告訴自己，一定要控製住情緒，不能哭出來。”
??裘易，“你應該沒有控製住吧？”
??沒想到才認識不久的裘易都這麽了解她的尿性，米馨有些哭笑不得的點了點頭。
??“我也以為自己能控製得住，不過當看到亡者女兒跪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讀者她父親寫給我們醫學生的絕筆書時……”
??似乎又挑起了當時的回憶，米馨聲音也有了一些哽咽。
??“亡者的女兒就跪在我旁邊，真的就是跪在我的腳旁邊，亡者家屬們磕著頭求我們對她父親的遺體好一點。”
??“就在她跪下來的那一刻，我腦子裏麵一直緊繃著的那根線瞬間就斷了，一種很複雜的情感控製不住的在心裏澎湃。”
??“當時我們在場參加儀式的所有人都沒有忍住，全部哭了出來。在儀式上的每一次鞠躬都是真心實意、也實打實地壓到了最低處。”
??裘易沉默拿出一張紙巾，遞給了米馨。
??她接過後，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深吸了一口氣，等情緒平靜下來後，才開口繼續講了下去。
??“後來家屬離開的時候我們都沒有走，而是站成了一排一起目送王者家屬離開。我們班上女孩子比較多，大家哭得都有些停不下來。”
??“我們班長是一個很溫柔的小姐姐，當時就站在我的身邊，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聲音很輕也很溫柔，安慰我說道，沒關係。”
??說到這裏，米馨轉頭看向裘易，“我相信任何有一個稍微還有一點良心的學醫者，在那樣的場合下來，心裏麵都不可能想著拿紅包或者賺錢什麽的。”
??“像我們這些普普通通，平時也沒有什麽高尚情懷的醫學生們，都在那個儀式中明白了什麽叫做健康所係，性命相托。”
??裘易看著身邊溫柔講著自己經曆的女孩，心中突然好像有什麽崩開了，可他不明白這是什麽感覺。
??隻覺得看著米馨流眼淚，他的心口也有一點微微疼痛的感覺。
??“後來呢，我加入了解刨小組，周末的時候會進行大體解刨工作。說實話，這樣的工作量對於我們這群還沒有正式參加過工作的學生來說，還是挺大的！畢竟，我們是一站就一整天。”
??說著說著，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米馨原本有些壓抑的情緒突然好轉了一些。
??“因為我們組裏麵有一個工作狂魔，因為他的存在，導致咱們組經常性的熬夜加班。不過這種感覺很好，那個時間段，教學樓那一片已經沒有什麽聲音了。”
??“夜色正好，風也溫柔。大家都在實驗室裏麵無聲的各做各的事情，有人在專心致誌的解刨，也有人翻著手中的資料站在一旁去進行辨認，還有的同學呢，則在窗戶旁邊作者PPT，當然了也有好心的同學，會短暫的離開去給我們買點夜宵。”
??“在醫科大短短的幾個月時間裏麵，真的用很多回憶……”
??聽著米馨帶笑的講述，裘易臉上也不自覺的掛上了笑容。
??“我記得，大家蹲在實驗門口啃著小麵包喝飲料，結果被毒蚊子給叮了一腿的包。也不知道為什麽，實驗室外麵的蚊子格外的多，自那一會之後，咱們實驗室裏麵就經常備著花露水了。”
??“解刨做救了精神是會疲憊的，浴室我們組經常是一邊拉嘮嗑，或者說一些有的沒的笑話，然後一邊工作。”
??說著說著，米馨發現自己好像有些偏題了，朝著裘易尷尬的笑了笑。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真的世界上真的有鬼魂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因為願意捐獻出遺體的人，不管脾氣好壞，內心一定都是很溫柔的人。”
??裘易不解，詢問道，“為什麽希望鬼魂存在？”
??“因為如果有鬼魂存在的話，我想請他們說一說自己的人生，聽他們講一講過去的事情。有時候在解刨的時候，我們還可以跟他們說，你看看你，一點也不知道安琥身體，這是什麽？！這是脂肪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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