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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柳風兵敗

  炎炎夏日炙熱的氣浪成為禁軍與黑騎共同的敵人,可不管是柳風還是哈日巴日,一個因為常年征戰於極北之地,一個身為謌克族人。盡管一個生於京邑本就是京邑人士,另一個已在京邑多日,可對神雀京邑北地夏日的炎熱明顯缺乏足夠的認識。


  黑騎停留之地,禁軍紮營之地,皆沒有水源。


  一個則是常年深處極北之地,冰雪從無間斷過,何曾會因天熱流汗而缺水。


  一個以為憑借黑騎的實力,解決禁軍不過是片刻之間。


  驚人的巧合,偶然之下的必然,造成京邑北地這場甚至能夠決定羽穀關戰局走向的戰事一拖再拖。


  哈日巴日迫於無奈隻能下令黑騎暫退,戰馬顯然已經無法乘騎,隻能下令所有勇士環伺在禁軍營地外圍,禁止任何人進出,以百人隊為單位,輪番牽著北上放滿水囊子的戰馬進入燕山。


  隨著哈日巴日接連不斷下達軍令,黑騎的所有動作都被北側藏身高峰之上的禁軍斥候看得一清二楚,在黑騎第一支百人隊進入燕山之後,一伍斥候便迅速下山,並向柳風打出旗語。


  “大哥,斥候打出旗語,黑騎百騎入燕山。”柳風的親衛旗總,同樣也是柳風的族弟柳雲,快步跑到柳風身邊輕聲說道。


  柳風臉上浮現處一絲謀劃有成的笑意,本欲抬頭看看頭頂的太陽,可夏日的陽光太過耀眼,不得不低下頭來緊閉雙眼,待眼中熾熱、疼痛有所緩解,這才看向柳雲輕聲問道:“你親自盯著斥候旗語,可曾找到那汪泉眼。”


  “大哥放心吧,斥候成敗事關戰局,都是柳氏自家兄弟在盯著山上。老族叔說的那汪泉眼還是沒有找到。”柳雲沉聲道。


  “必須找到,不然就算是斥候能夠成功,可軍卒若再不能得以飲水,如何迎戰。”柳風有些擔憂的說道,但神色卻異常堅定。


  “大哥,這······”柳雲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道。


  “想說什麽就說。”柳風似是對柳雲的遲疑甚為不息,因此語氣中帶有一些斥責之意。


  “大哥,此地擁有一汪泉眼,也是多年前族叔遊曆至此時見到,畢竟已經過去多年時過境遷,再想尋得是不是有些···況且還將此戰成敗寄托於這一汪不知是否能夠尋得的泉眼上,是不是···”盡管柳雲避重就輕,並未全部說出,但還是覺得柳風的決定有些草率,更充滿變化與危機,畢竟將成敗生死寄托於一汪別人口中曾將存在的泉眼,在柳雲看來,實屬不智。


  “戰事本就充滿驚喜不是嘛,更何況,族叔一生從無妄語,他說有,那就有,也必須有。”柳風非常肯定的回道。


  燕山山脈。


  黑騎百騎並未深入多遠,便尋得一條溪流,水量並不是很大,但卻足夠將他們所攜帶的水囊子裝滿。


  黑騎韃子直接跳入溪水中,借助冰涼的溪水來緩解身上的熱意,一頭紮入溪水中貪婪的大口飲用溪水,這才開始將一個個水囊子灌滿,坐騎也頗有靈性,自己向下遊走去那叫一個豪飲。


  百騎,留下五位騎長,看守溪水,其他五十騎帶著鼓泡泡的水囊子返回。


  禁軍一伍斥候藏身山腰,確認黑騎選擇山下穀中這條溪流後便快速向上遊走去,就在斥候離去沒多久,黑騎便搜索過來。


  禁軍一伍之後一直向溪水上遊急行將近一裏多地這才停下來,無需多言,五人將搭袋打開,五人取出兩包乳白色粉末,倒撒入溪水中,將油紙折疊好放入搭袋中,然後便清理腳印、痕跡,快速離去,四人再度向上遊行去,一人折返而行。


  看著馬背上堆的老高的水囊子,不管是哈日巴日還是隼級勇士的祭司再或是普通黑騎青壯,皆是兩眼放光,腳步不自覺開始移動。


  “都別動,先試水。”哈日巴日強忍著奪過水囊子一飲而盡的衝動,壓下周遭蠢蠢欲動的黑騎,厲聲說道。


  隸屬於哈日巴日帳下奴隸在每一頭馬背上隨機取下一個水囊子,取下塞子一飲而盡,其他所有人看向這幾個奴隸竄動的喉結,滿臉羨慕。


  奴隸飲過水後,便一直停留在原地,直到一刻鍾後,這些奴隸並無任何不妥,哈日巴日這才下令將這些水囊子分發下去,卻是優先提供給所有勇士。


  水囊子分發完畢不過片刻,又是百騎帶著水囊子向北進入燕山。


  無獨有偶,黑騎順利尋得溪水,禁軍軍陣中心位置,已經被挖的千瘡百孔的地麵上在一位輔兵惱羞成怒下用鐵鍬用力插入地下,一屁股坐在地上,黃不拉幾的泥水自鐵鍬位置冒了出來,沒一會便讓這位輔兵坐進泥水中。


  “這是、這是,出水了?”輔兵察覺屁股底下的透涼,臉上露出極度舒爽的感覺,雙手下意識在屁股底下一模,看著滿手汙泥,難以置信的低語道。


  “出水了,出水了,哈哈、哈哈!”這位幸運至極的輔兵也顧不得其他,拔出鐵鍬朝邊一扔,雙手快速扒拉著稀軟的泥土,顧不得這黃水中是否摻雜著泥沙,一頭紮下去咕嘟、咕嘟喝個盡興。


  “出水了、出水了!!!”


  輔兵們一個個興奮極了,肆意歡呼。


  聞聽喜訊的柳雲快步上前,嗬斥著急於飲水的輔兵向後退去,拿起被仍在一旁的鐵鍬,親自動手將出水的泉眼挖的更大一些。


  營地外圍防禦基本上被損毀殆盡,柳風已經來不及等待泉水澄清了,即刻便下令騎兵優先飲用,軍陣內所有軍卒則是每旗隱蔽輪換,同時柳風又嚴令軍卒隻是飲水,也隻能飲水。


  太陽開始向西滑動,已不再是烈日當空,可這炙烤般的熱浪卻是有增無減,而且熱浪中似乎還夾雜著一股潮濕,更加令人難受。


  因天氣的緣故,不管是哈日巴日還是柳風都不得不等待傍晚的到來,隻有豔陽西下夜幕降臨山風徐來,來自燕山之間的涼意驅散這酷熱難耐的熱浪,戰事才是開啟之時。


  就在所有人期待與失望之中,太陽終究還是一步一步沉寂,自北方燕山刮來的山風一波一波驅逐著令人躁動不安的熱浪,也為這片慢慢凝聚著肅殺之氣的地方帶來一絲涼爽。


  哈日巴日統領所有黑騎約千餘騎開始再次向西壓上去,柳風、柳雲站立在臨時搭建而成的高台上一遍又一遍掃視著黑騎,確認著黑騎的數目,雙眼激動、喜悅、興奮的神色也就越來越濃。


  雖說太陽已經消沒於地平線,可光線卻並不灰暗,千餘黑騎縱馬狂奔,氣勢依舊非常驚人,與黑騎正麵相對的禁軍軍卒,臉色浮現出一抹懼意。


  此時的禁軍軍陣悄然發聲變化,兵力配置前中後輕,大多弓弩手集中於前方,所有床弩皆不至於前方。


  “弓手,準備!”


  “床弩,準備!”


  黑騎越來越近,柳風高聲下令。


  禁軍盾陣後方的弓箭手開始張弓搭箭,弓弦之時拉著半月。


  床弩是安置在接近丈高的平台上,隨著柳風的軍令,拇指粗細的弩箭被放進箭槽,隨著軍卒操控機括,床弩快速完成蓄力。


  土丘起伏不定,黑騎快馬疾馳下的動作看上去也就頗為怪異,柳風選擇此地駐紮,不僅僅是因為此地有隱藏起來的泉眼,更是因為地形對騎兵戰馬奔行多有不利,可不得不說黑騎,或者說是謌克騎兵的騎術遠遠超出柳風的見解與預期。


  以哈日巴日為首的黑騎控製胯下戰馬隨著土丘起伏,這片柳風特意選定的地勢不僅沒有對黑騎形成阻礙,反而使得一萬禁軍陷入險地。


  “床弩,準備···”


  眼看著黑騎即將進入床弩的射程,柳風壓抑著內心的情緒高聲下令道。


  操控床弩的軍卒就算沒有柳風的軍令,早已將弩箭對準前方疾馳而來的黑騎,暗自盤算著是否進入射程。


  “準備、射···”


  柳風一直緊盯著黑騎,眼看著即將進入床弩射程之內,可就在他將要喊出“射”時,黑騎仿似裂開一般,沿著床弩射程邊緣向北、南奔行。


  “豎”


  “舉”


  “開”


  哈日巴日高聲下令,黑騎針對禁軍防禦的攻擊手段也顯露出來,隻是這手段,就算是在白骨關戍邊多年的柳風也算得上見多識廣卻也不知究竟是何物。


  寬泛一點來說,就是豎起一麵粗糙不堪的木板凹凸不平,高度接近三丈,寬約六十丈。所有黑騎都藏身於木板之後,兩端則是鷺級勇士以神力緊握手臂粗細的圓木,木板後方中間則是用小臂粗細圓木做成斜三角,斜角固定在木板上,橫木放在馬背上,每黑騎相隔約有小半丈。


  木板厚度接近兩寸,而且自下而上那二十寸木板更加怪異,竟然是活動的,不僅能夠為黑騎戰馬提供防護,竟然還能夠在黑騎推動木板移動經過土丘之時向內移動而不影響行軍。


  看著黑騎推動造型怪異的木板向前移動衝陣,柳風的臉色瞬間就變了,此前因籌謀得逞的激動、喜悅瞬間消失不見。


  柳風所有一切的籌謀並無失當之處,選擇有力地形駐紮,消除騎兵衝擊之力,僅以步戰,柳風信心滿滿;京邑夏日炎熱,就算是再精銳的兵卒依舊無法能夠離得了飲水,提前布置斥候藏身燕山,在黑騎飲水之中下毒,消減黑騎兵力與戰力,雖說營地中泉眼一事多有冒險,但軍伍之事從來就是如此,柳風也不過是在賭,所幸天隨人願,順利尋得泉眼。


  特殊的地勢使得騎、步之戰變為步戰,飲水下毒大幅度消減黑騎兵力與戰力,盾戰在前,弓弩手在後,再加上將近五十台床弩相助,就算是黑騎戰力不凡又如何,還不是任他宰割,戰功也就唾手可得。


  柳風所有一切的籌謀與盤算在這造型簡單而怪異的木板前被完全擊潰,黑騎敵兵精湛的騎術使得百餘騎能夠在崎嶇不平的地麵上奔行,而且還能夠保持齊頭並進,柳風與其說是敗於這簡陋粗鄙的木板,不如說是敗給黑騎精湛無雙的騎術。


  黑騎推動木板進行衝陣,床弩所射出的粗箭確實能夠射穿木板,可木板後方的黑騎並非緊挨著木板,也非沒有空隙,就算是幸運射殺黑騎,後方即刻便有另一騎補上來,確保木板向前移動不受影響。


  柳風也無愧於戍邊老卒,在黑騎用來衝陣木板出現後變即刻令營中輜重將火箭與火油送上來,可為時已晚,在柳風著急忙慌將這些東西送上來的時候,軍陣已然被黑騎破開一個口子。


  位於軍陣前方的持盾軍卒僅憑力量,怎能夠與百餘匹戰馬相抗衡,僅僅是一次衝擊,被柳風寄予厚望的軍陣直接被黑騎以木板衝撞開。


  “騎兵,衝殺。”


  柳風不得不舍棄騎兵。


  禁軍三千騎兵領命出擊,自北、南兩側出陣,夾擊黑騎。


  黑騎也在哈日巴日的軍令下分出一千騎,迎擊禁軍騎兵。


  眼睜睜看著黑騎木板將所有軍卒撞飛,軍陣的缺口越來越大,柳風不得不以人命填堵遲滯黑騎木板推進速度,尋得時機,在木板躍上土丘之前,禁軍軍卒紛紛用手中盾牌斜插於土丘頂住木板,然後整個人撲在盾麵上。


  一個又一個禁軍軍卒前赴後繼,一批接一批被黑騎戰馬踐踏,黑騎的推進速度也被這一段又一段的鐵骨所阻。


  所有的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快到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自黑騎亮出木板到黑騎利用木板衝陣,不過短短八九息。


  禁軍兩側各有一千五百騎左右,可麵對黑騎的五百騎,完全不是對手,戰敗身死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三千軍戶氏族出身禁軍騎兵明知必死,卻無一騎怯戰畏敵,哪怕之時能夠多糾纏黑騎片刻功夫,也費盡心思用力全力。


  看著禁軍軍卒一個個前赴後繼慷慨赴死,身為領軍之人的柳風雙眼充滿血絲滿臉憤怒與殺意,卻又無可奈何隻能期待柳雲盡快將火箭與火油帶來,還有東側援兵。


  柳雲抱著兩桶火油,總算是趕了過來,糧草軍也將其他火油與火箭運了過來,防守營地東側的援兵也及時趕了過來,似乎禁軍轉危為安扭轉戰局不過是一瞬之間。


  就這短短的一刻鍾,禁軍三千騎兵損傷殆盡,還能夠坐在馬背上喘氣的僅存八百餘騎,黑騎木板已經完全無法移動,前往完全被禁軍軍卒用肉身堵死,壓在最下方的軍卒早就身亡,最底層軍卒因為身體承受巨大的壓力,眼、鼻、口、耳掛著有筷子那麽粗的血線。


  “嘭、嘭!”


  柳雲懷抱著兩桶火油,用盡全身力氣將火油砸向木板。


  “點火啊、點火啊!”


  看著堆積起來的軍卒,還有腳下的血河,柳雲近乎歇斯底裏張嘴咆哮著,可卻發不出絲毫的聲響。


  “點火啊、點火啊!”


  柳雲在咆哮無果後也不再喊叫了,沉聲嘀咕著,找到前一夜點剩的火把,顫顫巍巍取出火折子點燃,步履蹣跚向木板走去。


  “要點火、要點火、···”


  點燃火油已經成為他的執念,雙手緊握火把,一步一步向砸了火油的木板走去,距離木板越來越近,腳下踩著的已經不是猩紅的土壤,而是禁軍軍卒的身體,活著的、即將死去的、已經死去的。


  柳風也看到柳雲的異樣,神色驚變高聲呼喊:“快,給我攔住他、攔住他!”


  可已經晚了,大軍廝殺,如何還能夠聽得清楚,待柳風的親衛軍兵沒跑出多遠,柳雲已經用火把點燃火油,而他自己也瞬間被火焰吞噬,身上因抱著火油桶濺出的火油瞬間讓他成為一個活人。


  柳雲並未感受到絲毫疼痛,依舊舉著火把喃喃道:“要點火、要點火···”


  柳風來不得悲痛,盡管那個在木板前正在燃燒著的是他的親弟弟,在援兵到來之後,迅速開始布置軍陣。


  但,真的晚了。


  哈日巴日刻意的掩飾讓柳風以為飲水投毒奏效,所以黑騎兵力有損,可哈日巴日太過謹慎,所有水囊子在被帶回來之後都會讓奴隸先用,將計就計以祭司為首的近五百騎早就借助取水而進入燕山。


  禁軍藏身燕山的那些斥候又怎會是黑騎祭司的對手,入夜之後,黑騎祭司便已經將山洞之中斥候完全清理幹淨。


  東側軍兵撤走,禁軍營地東側防守空虛,祭司領五百餘騎自燕山殺出,直入禁軍營地。


  京邑北地完全陷入瘋狂廝殺之中,為求生也會活命,禁軍敗局已定無可挽回,柳風仿似瘋魔一般,在親衛的守護下揮舞手中長刀奮力廝殺,發泄著心中不甘、無奈,更有親手葬送軍戶氏族複起的愧疚。


  京城,靖王府。


  安護衛的處境比之柳風也好不到那去,麵對郭安玉咄咄逼人的詢問,安護衛實在不是該如何回答。


  靖王被禁,不在府中,府中修為最高的老管家也隨著靖王被困朱氏族弟,皇侍司皇侍明目張膽監控王府,禁止任何人出入,再加上靖王已經將近半月未在府中,郭安玉自然也就察覺到事情非同小可,安護衛回府之後一直避而不談,盡量躲著郭安玉,此次與香兒費盡心思將安護衛堵在這兒,郭安玉怎會不問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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