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陪她一起痛
洛汐心底的緊張和慌亂是不能用語言來形容的。
在這樣的狀態下，一分一秒都漫長的好像過了一個世紀。
也就是在這樣的時候，洛汐的眼前忽然一陣暈眩。
心一瞬間沉到了汪洋大海之中，無邊的恐懼讓她有些顫栗，為什麽會在這時候毒癮發作？
而祁望就在他們對麵，隔著玻璃，手中的狙擊槍對準的是嚴寬的眉心，卻不敢開槍。
嚴寬和洛汐站得太近，他的手拉著洛汐。
就算他成功擊殺了嚴寬，洛汐也有可能會跟著他一起掉下樓去，他冒不起這個險。
好在，洛汐很聰明，她看到了他以及他手中的槍，很快就明白過來，開始吸引嚴寬的注意力，讓嚴寬不能發現他們，甚至想要趁著嚴寬不注意的時候脫離他的掌控。
可嚴寬的警覺性很高，他始終將洛汐抓得很緊，現在他似乎隻能等著容亦塵靠近洛汐之後再下手。
“還是讓我過去吧！”
蔣煥在他身邊，唇角抿得很緊。
之前他們尋找嚴寬的時候除了報警，還聯係了綿城最大的黑幫。
祁望很明白，這個社會，有時候警方做不到的一些事，黑幫卻能輕而易舉的做到。
比如，找一個隱在暗處不能靠自己真實身份存在的人。
那黑幫的老大和京都祁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對於祁望的事自然是不敢疏忽的。
正好昨天就有個人聯係他們想要偷渡出境。
那人的模樣雖然和嚴寬不太像，可其他各方麵看來都差不多，黑幫的人留了心，就告訴了蔣煥。
蔣煥收到他們發過來的照片的時候就明白了，難怪他們一直找不到嚴寬，原來他整了容！
順藤摸瓜的找到了嚴寬藏身的地方，卻沒在那地方找到人，他讓人在那裏守著，又聯係了祁望。
祁望自然不可能讓嚴寬偷渡出境，他若是出去了，便是後患無窮。
他本來是一邊讓人繼續通過新的照片尋找嚴寬下落，一邊準備和蔣煥去嚴寬藏身的地方守株待兔，隻要嚴寬回來，便絕不能再讓他跑了。
洛汐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和蔣煥正在嚴寬藏身之處查看等待，為了不出意外，他將電話調成了靜音，也是因此才沒有及時接到洛汐的電話。
蔣煥不得不說是極度自責的，似乎每次洛汐出事，都和他有那麽一點說不出的關係，讓他差點開始懷疑人生，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沒用到了極點。
而現在的形勢對他們分明很不利，如果容亦塵不能靠近洛汐和嚴寬，那他們就沒有辦法一舉擊殺嚴寬救下洛汐。
“你過去，隻會讓他更激動！”
祁望眸底的光芒冷峻又凜冽，臉部的線條緊繃冰冷，像是冰雕而成。
他的緊張不壓於蔣煥和容亦塵分毫，甚至比他們更甚。
可他隻是靜靜的立著，渾身透出的桀驁和強勢，全然不同於平日洛汐見到的樣子。
銳利的目光始終對準著瞄準鏡，放在扳機上的食指幾乎僵硬，耐心的尋找著機會。
可就在他沉靜的等著時，他一直幽深無波的眼底光芒卻是一動，冷冽的神色頃刻間更加冰冷，洛洛的毒癮發作了！
額頭滾下一顆顆的冷汗，他的食指不受控製的微微一動，幾乎就已經忍耐不住。
離得那麽遠，洛汐似乎都能看清祁望眼底明晃晃的光芒，他正看著她，她懂他的心，他在告訴她要勇敢、要冷靜。
洛汐的眼裏好像落進了雪，冰涼涼的，她再冷靜再勇敢，可看到祁望，就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忽然見到了親人，想要把自己的委屈都傾訴出來。
身體各處開始疼痛起來，一寸寸的，從她的肌膚血脈到骨骼，微小的疼痛很快就變得強烈起來。
雖然經過了那麽多次的煎熬，她似乎已經適應了這種疼痛，每次發作的時候也都覺得比上一次更輕鬆，覺得可以很容易的熬過來，可那都是因為有祁望在她的身邊，有他抱著她。
現在，他離她幾百米的距離，卻好像隔著一條銀河那麽寬，就連觸摸都沒有辦法。
她的唇瓣顫了又顫，那個名字在她的唇邊千回百轉，最後說出的話卻是，“嚴寬，筱筱她真的在看著你呢？”
嚴寬的神色詭異的一變，“你說什麽？”
洛汐垂了眸，朝著樓下看去，十幾層的樓層算不上特別高，可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卻幾乎是十八層地獄的高度，隻要一點點的鬆懈，她就會從這裏墜落下去。
她的指甲掐進了掌心，心底念著祁望的名字，控製著聲音的顫抖，“我說，筱筱她真的在看著你，你看，就在下麵……”
嚴寬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忽然桀桀的笑了起來，“你在騙我。”
洛汐沒理他，隻是顫著手朝下麵指了指，“她在和我說話，她說是你把她推下去的，她很痛、很害怕，她的血流了一地，把地都染紅了，你看……就在那裏，好多的血，她就躺在那裏看著你呢……”
嚴寬的臉色急遽的蒼白，瞳孔收縮著，他猛的朝下看去，好像真的隨著洛汐的視線看到了筱筱一般，捏著槍的手都有些顫抖起來，他搖著頭，竟然在對著下麵解釋，“不……不是我，筱筱，是蔣煥害死你的。他害死了你肚子裏的孩子，還想要害你，我隻是想幫你，你為什麽從來都不相信我。”
“不過沒關係，你不相信我也沒有關係，我馬上就能證明給你看，我就要替你報仇了，等蔣煥來了，我就能替你報仇了。”
他的情緒分明有些激動起來，洛汐周身的疼痛卻也更加劇烈，她的眼前一陣陣發黑，又一陣陣的閃過七彩斑斕的光。
好痛……真的好痛……
就好像以前一樣，洛汐很想抬手去扯自己的頭發，更有個聲音在她耳邊不斷的說著，“跳下去，跳下去就不痛了，快跳下去啊。”
跳下去就不痛了……
洛汐的腳下意識的朝前麵邁了一步，嚴寬卻猛的一把將洛汐拉得更緊，目赤欲裂的盯著她，幾乎是吼道：“說，蔣煥在哪裏？他到底什麽時候過來，快說——”
一道寒光在他話落的那一瞬間破空而來，劃出冰冷的弧度，在他的眉心留下一個血色的窟窿。
嚴寬的身體瞬間僵硬，維持著那個動作不過一秒，猛的朝下倒去。
洛汐的手臂還在他的手中，被他拉著朝下跌落。
“小汐——”幾乎是同時，容亦塵拉住了她的另一隻手臂。
整個身體被拖得朝下落出了半截才停住，他死死的抓住洛汐不敢鬆手，而嚴寬在容亦塵抓住洛汐的那一刻手中力道已經自然脫落，直直的朝下落去……
下麵的人群之中爆發出一陣陣的尖叫聲……
洛汐的雙眼似乎都要溢出了血，她的身體在空中痙攣著，有那麽一瞬間，好像已經看到了勾魂的使者在朝她招手。
“小汐，堅持住——”
容亦塵的臉掙得通紅，手臂幾乎要斷掉卻不敢鬆手。
好在後麵的十幾個保鏢反應及時，快速的上前抓住了他，將洛汐拉了起來。
“小汐，沒事了，沒事了……”
顧不上其他人，容亦塵將洛汐不斷痙攣顫抖的身體抱進懷裏。
她的臉上已經是汗水和淚水分不清楚，死死的抓著他的衣服，睜著眼看著他，看到的又分明不是他，她隻是不斷的呢喃著，“祁望……”
容亦塵的手臂緊到顫抖，眼底生出的情緒是痛苦和著心疼，複雜得連他自己都分不出，卻還是柔聲安撫她，“小汐，你別怕，他很快就來了。”
也不知道洛汐有沒有聽清楚他的話，她閉上了眼，死死的咬緊了嘴唇，咬出了血來……
容亦塵控製著自己想要替她將那些血擦幹淨的欲望，他知道，隻要一點點，他就會控製不住想要更多。
可很明顯，洛汐的心裏，已經沒有了他可以停留的位置。
就連現在這樣抱著她，似乎都是他從祁望那裏偷來的。
他更緊的收了手臂將她的身子圈在懷裏，卻偏過頭不敢看她。
也許，他唯一可以仰仗的，他和她之間剩下的，真的就隻有那些青春的記憶了。
等到祁望趕過來的時候，洛汐已經陷入了半昏迷之中。
在看到容亦塵抱著她的那一瞬間，他的腳步頓了一下，卻也隻是一下，便快速到了他們身邊，將洛汐從容亦塵懷裏接了過去轉身朝醫院裏。
容亦塵很自覺的鬆開了手，看他抱著洛汐離開的背影也沒有跟上去，就這麽怔怔的半跪在地上，大雪紛紛揚揚的落在他的身上，又好像落進了他的心裏……
病房中，洛汐昏昏沉沉的躺著，緊緊蹙著眉，不知道是不是還很痛，又開始咬自己的唇。
祁望心中一痛，如同以往一般將自己的手遞到了她的唇邊。
這些日子，洛汐每次毒癮發作時不知道在他身上手上咬出多少的傷來，明明可以用其他東西代替，可祁望卻好像自虐一般的不願意。
他隻是不忍心看著她一個人痛，她痛，他便也要陪著她一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