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喜極而泣】
周日傍晚。
醫院病房裏。
一個約莫四十歲的中年女人坐在病床前，正在給孩子剝著水果吃。
病床上躺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孩。
“來，吃點蘋果。”
女孩眼底閃著淚光哽咽地搖著頭道：“媽，我不想吃。”
“就吃一點，就一口！”
罷，女孩有些不情願地張開嘴巴，看著自己媽媽把削好切碎的蘋果送進她的嘴裏。
女孩一邊嚼著蘋果，一邊哭著聲道：“媽，我同學白血病很難治的，而且還要花好多錢。”
她已經是初中生了，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孩。
她也知道白血病是什麽東西。
就連同學來探望自己，也能夠感受到大家的情緒，眾人那種憐憫同情的眼神。
薑媽媽眼底閃過一瞬間難受，便擠出笑容道：“別聽他們的，現在科學進步了，是可以治好的。”
“不信你問問護士，有好多種治療方案。”
“錢也別擔心，你爸正在外麵跟你姑姑借一點，你姑姑時候最疼你了。”
薑媽媽深吸了一口氣，用複雜地目光看著自己的女兒，然後忍不住眼眶微紅地揉了揉孩子的額頭，開口道：“隻要你好好聽話，好好治療，肯定會好起來的。”
女兒慢慢地把頭側過來，朝著病房外的父親背影望了過去。
……
病房外。
薑大福低聲下氣道：“我知道，我也知道你難。”
“我已經把房子掛上中介，隻要價格合適就出去了。”
“到時候肯定第一時間還給你。”
此刻孩子的姑姑歎著氣，“俊俊現在念書每年幾萬塊，上次給你借的那五萬，還是瞞著家裏人的。”
“而且我家婆的情況你也知道，現在年紀也大了，近來兩年醫院跑了好幾躺。”
“不是我不幫你，婷婷這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你我忍心嗎？”
“這樣吧！”
“錢的事是真的沒辦法，我跟你姐夫打聽打聽，他好像有朋友是炒房的，你要真的著急要賣房，不定能幫上忙。”
薑大福咬著牙足足遲疑了好幾秒，才應聲道：“好，那你幫我問問。”
他鼻子微微有些酸，並不是因為自己的親姐不願意借他錢。
而是實在把朋友、同事，親戚都借了一遍。
熟悉的不熟悉的。
能借的不能借的，都厚著臉皮問了一遍。
眼看著醫院又在開始催了，還差三萬塊的醫藥費沒補齊。
他有些絕望像是喘不過氣地靠在窗口，整個世界就像是灰暗一片，他看著周圍走過的人，好像所有人臉上都是憂愁。
大家都很累，拖著疲憊的身軀在遊蕩，在想著辦法。
薑大福很是用力地拽起了拳頭，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讓情緒不至於崩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般艱難，難得就像是活著都是奢望。
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如果連自己都放棄，自己都撐不住。
那麽這個家就完了。
他上有老下有。
他咽了一口水，盡可能地調整自己的情緒，深呼吸了幾秒。
如此轉身推門而入。
孩子一看父親進來了，頓時忍不住問道：“爸，你是給姑姑打電話嗎？”
薑大福愕然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媳婦，知道肯定是她的孩子才知道，便應了一聲道：“對，怎麽了？”
“那姑姑借錢給我看病了嗎？”
看著孩子帶著一絲期望的眼神，薑大福僵在了那，他嘴巴微微張開……
那一刻，他硬是不出話來。
他實在不忍心告訴孩子真相。
而且也不是對方不願意借，而是已經借了一次，實在是很難再拿出來第二次。
薑大福足足愣了幾秒，才開口道：“借肯定借，姑姑最近有點忙，隻要有空就過來看你。”
聽到這話，就連她的老婆也露出了笑容。
可笑容還沒保持多久，就已經看到了薑大福很是隱晦地對著她搖了搖示意並沒有借到。
薑媽媽臉色瞬間蒼白，低著頭眼神有些恍惚。
其實她早就猜到了。
人家幫你一次，幫你第二次，總不能一直幫你。
畢竟誰的錢也不是的大風刮來的。
而且都知道他們現在負債累累，想要償還也不知道要多少年後了。
薑媽媽把自己的情緒藏了起來，生怕孩子發現了。
她站起身來對著孩子她爸打著眼神，示意自己去想想辦法，便走了出去。
氣氛在這一刻，悄無聲息。
像是一片凋零的花瓣。
那樣安靜。
……
薑大福坐了下來，他的視線情不自禁望向了隔壁病床病人的桌子上。
那赫然顯眼的平安千紙鶴。
他想是想起了什麽，便摸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已經到了晚上而十二點四十分。
他就很是隨意地點開了瀏覽器，在裏麵查詢本期彩票開獎號碼。
醫院的網速略微有些卡，信號也不太好，所以界麵刷新的很慢，足足好幾秒鍾才刷新出來。
04、08、14……
看到前麵三個號碼的時候，薑大福突然間哽住了呼吸。
他眼瞳不自覺地放大。
這組號碼他已經買了好幾年，根本不需要看彩票卷也知道自己買了什麽。
18、0、7。
薑大福眼眶瞬間就濕了，六個全中了，他的視線落到了最後一個號碼上。
那一刻，時間像是靜止了那般。
整個世界都戛然無聲。
他嘴巴張開，微微顫抖，喉嚨在哽咽著。
眼淚就像是止不住的那般湧了出來，奪眶而出。
他腦海裏回憶起拿了那一句話，那個年輕的算命先生話，在他的耳邊一次又一次的響起。
“相逢就是緣，你從踏入屋子的那瞬間，你的命運就有了翻地覆的改變。”
“如今我給你這錦囊，能否悟出其中的真諦並且抓住機會，也全看你個人。”
他手臂顫抖地摸出了口袋裏的那個錦囊，旁邊正好是那兩張彩票。
薑大福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上麵的數字。
要看看彩票店的老板有沒有打錯號碼。
看了一遍。
又看了一遍。
又看了一遍。
最後咽了一口水，看著手機裏顯示出來的中獎號碼，再確認彩票的期數。
那一刻，他的心髒驟然像是停了幾秒，他張開嘴巴望著自己的女兒，眼底是熱淚盈眶，他想開口卻不出話來。
他就這樣像是個傻子那般，“啊”地張開嘴。
一句話不出來。
薑大福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淚一滴滴地往下落，仿佛所有的情緒都傾瀉而出。
他看著那個錦囊，錦囊的紙張四個大字。
是他這輩子看到過，最讓他想哭的四個字，也是他永遠無法忘記的四個字。
他終於忍不住抽泣了一下，鼻子吸了一下。
他渾身顫抖抓著女兒手，然後開口道：“中了，中了！”
他喉嚨都在抖動，像是卡住了。
好像好多話想，卻激動地不出來。
他死死地拽著那個錦囊，拽著那張算命先生給的紙，把頭昂了起來，仿佛這樣能夠讓呼吸更順暢，能夠讓眼淚不至於一個勁地往下掉。
他也曾無數次地幻想自己中獎，然而他沒有想到，真的能有那麽一。
而且這一，是在自己接近絕望，差點窒息。
對人生徹底彷徨無助，最為痛苦的時候。
像是你已經走在了懸崖邊緣。
你甚至都想往下跳，結束掉這艱難的一聲。
這個時候突然間，有人拉了你一把，讓他一下子從地獄深淵爬了起來。
這一刻，複雜的情緒難以描述。
百種滋味澆在心頭，像是在翻滾，像是那磅礴的大海在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