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領導施壓
新一中的建設工程耗資一個億。
這是一個巨大的蛋糕。早在籌劃階段時，幾大建築承包商就開始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本市、本省的不說，連省外的一家建築公司也登陸江北開始了“公關活動”。
他們各顯神通，搬的搬靠山，找的找關係，送的送銀子，每一家都是誌在必得。當然，到後期時幾家小一點的公司退出了競爭。剩下的兩家為了奪得這塊肥肉，使出了渾身解數，有一家甚至開始考慮搬黑社會的出馬了。
可是突然一匹“黑馬”殺了出來。此人姓萬，江北人。原來在江湖上為人看相算命，窮困潦倒。可是前兩年突然出現在建築界，承攬了省內不少工程。萬老板手下沒有一個瓦工與木工，更不用說懂設計和預算的工程師了。但是他無論多大的工程都敢接。
他的絕招就是轉包。他出麵拿工程項目，然後轉賣給那些沒門路的建築公司。他從中賺取差額。
他一出馬，那兩家建築公司就沒戲了。萬老板拿到新一中的項目之後，迅速地轉包了出去。以往，最多隻會轉包兩三次，但是這次陰差陽錯，竟然分幾塊層層轉包了七次。最後接手的是四家小建築隊。一個億的工程到他們手中時隻有五千萬了。
這個時候利潤空間已經相當小了。為了賺錢，他們隻好偷工減料，拚命地壓縮成本。這樣弄出來的工程的質量當然不會好。要想通過驗收，隻能靠行賄打點。
本來已經打點好了，隻要工程能在謝道遠任期內按期完工，就萬事大吉。但中途出了一個事故，死了兩個民工，耽誤了。謝道遠事發後，幾個小工頭的日子更不好過了。幸虧有萬老板出麵，才把事情大事化小了。萬老板在這一行時間雖不長，信譽卻是蠻好的，他轉包出去的工程，他負責搞好外圍環境，遇到麻煩他也能夠幫你搞定。
這一次也是這樣。到驗收的時候，他就出馬了。事情搞複雜了，他想速戰速決。
教育局換了班子，當然要重新打點。打點的重頭戲就是一把手。
鍾成知道這幾天一定有人要用糖衣炮彈轟炸他，所以有人請吃飯是一律推辭。不過，周大貴也打電話來，說好久沒在一起了，說要聚一聚，他也就很爽快地答應了。
剛開始去的時候，真的隻有周大貴兩口子，可是吃到一半的時候，有兩個人推門而入，一男一女，一個個頭不高其貌不揚的男人，另一個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孩，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身材高挑，足有一米七五左右，鍾成一下子覺得眼前一亮，以前交往的女孩都很美，但是都沒有這女孩高。隻是覺得這麽美的一個女孩，跟著這麽一個男人，有點可惜。
周大貴起身道：“萬總，你怎麽來了？”
萬總說：“今天過來吃飯，聽說鍾局長和你在一起，特地過來拜訪一下。”
“鍾局長，這位是新材建築集團的萬總。”周大貴介紹說。
鍾成明白了，這是事先安排的，不是偶遇。萬新才果然有手段，搬周大貴出麵。鍾成不好責怪周大貴，隻好說：“你好，要不要一起坐坐？”
萬新才說：“那我就厚著臉皮蹭一頓飯吧！”
女孩也說：“多謝局長。”
萬新才說：“這是我們公司的劉悅。劉悅，挨著鍾局長坐。給鍾局長酌酒。”
劉悅就在鍾成旁邊坐下，她一坐下，就有一股丹丹的體香和甜絲絲的氣息撲麵而來，讓鍾成頓感舒暢。
萬新才絕口不提公事，再加上有美女相伴，鍾成這頓飯吃的還算高興。
飯後，萬新才借故把周大貴兩口子喊了出去，隻剩下鍾成和劉悅兩人。
劉悅拿出一張銀行卡，突然一屁股坐在鍾成的大腿上，說：“鍾局，這裏麵有三十萬，連任帶卡，希望你笑納。”
鍾成一瞬間有點飄忽，錢他不稀罕，但這個美女他還是喜歡的。不過，他還是抵抗住了誘惑。他一把推開劉悅說：“小劉，沒想到我看錯了你。你走吧，要不然，我連人帶卡，都交公。”
劉悅不好意思地走了。
鍾成出來，也不理睬周大貴，直接走了。
騰副局長率領的工程驗收小組對新一中工程進行了檢查驗收。
工程質量之差遠遠超出了他們的估計。
主體教學樓存在的問題最大，按黃義忠的說法，他上去看了一次之後，下次就不敢再上去了。
話說得雖然有點誇張，但問題的嚴重性是顯而易見的。
滕副局長把驗收情況向局黨組做了匯報後，說：“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鍾局長，您說怎麽辦？”
鍾成說：“沒別的選擇，立即向對方通報檢查結果。”
正在這時，辦公室的電話響了。滕副局長接了電話後臉色立即恭敬了起來，他示意大家不要做聲，大家知道這個電話肯定來頭不小，就都不說話，凝神屏氣的聽電話。隻聽童副局長回答了一聲：“是！好！”，然後就把電話交給了鍾成：“張局長，洛市長找您！”
鍾成接過電話，說：“洛市長，您好！”
洛天磊今天的聲音似乎比以前柔和了許多：“小鍾，是不是在開會？散了嗎？”
鍾成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希望單獨和鍾成通話，就說：“會散了！大家正往外走呢！”他一邊說，一邊使眼色叫大家離開。大家知趣地出去了。
鍾成就又說：“洛市長，現在隻有我一個人了，請您指示！”
洛天磊問：“新一中的工程驗收了嗎？情況怎麽樣？”
鍾成扼要地向洛天磊匯報了驗收的情況。洛天磊聽了後有大約幾秒鍾沒說話。時間就這樣凝固了幾秒鍾。
終於，洛天磊開口了：“沒想到會是這樣！你打算怎麽辦呢？”
鍾成回答：“我已經向對方通報了驗收結果，怎樣處理還有待進一步研究。我個人的意見是：不合格的工程項目，能采取補救措施的責成他們迅速采取補救措施，無法補救的要麽扣除相關工程款，要麽拆除了重建。不知您對此有什麽指示？”
洛天磊說：“你的處理方法相當正確。鍾成同誌，看到你一天天走向成熟，我心裏很欣慰啊！不過，我們當領導的和一般的工程技術人員不一樣。看問題的角度和處理問題的方法還是有區別的。您知道嗎？”
鍾成知道他說這番話隻不過是在為他“違背原則為承包商說情”做鋪墊，但也不便點破，就裝佯道；“洛市長，我剛主持工作，有很多事情都不懂！請您多指教！”
洛天磊說：“技術人員算的是經濟帳，領導同誌就不同了，既要算經濟帳，又要算政治帳。當經濟帳和政治帳相矛盾的時候，經濟帳就要讓位於政治帳。這就叫政治掛帥。”
鍾成繼續裝糊塗：“洛市長，您的意思是說這次新一中的工程驗收也有政治上的考量嗎？”
“當然，政治是無處不在的。你知道我們江北當前最大的政治是什麽嗎？是爭取火力發電站這個項目。火力發電廠這個項目一旦在我市落戶，對我們江北的發展將會起到巨大的推動作用。”
鍾成覺得洛天磊說話跑了題，談新一中的工程驗收怎麽和火力發電廠扯上了？洛天磊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麽。說：“你知道我說的火力發電廠和一中的工程驗收有什麽聯係嗎？”
“不知道！”
“辯證法告訴我們，任何事情都不是孤立的，它總是和另外一些事情有著這樣和那樣的聯係。火力發電廠項目和一中工程的驗收，表麵上好像風馬牛不相及，但是它們兩者之間卻因為一個人而聯係上了。你應該明白我說的是誰了吧？”
鍾成明白了，說：“您是指萬老板嗎？他真的有那麽厲害嗎？”
洛天磊說：“是的！目前，我們爭取項目主要靠他的關係在引薦。在這個結骨眼上，我們不能得罪他啊！我們要從全局的角度考慮問題，不能因小失大！所以，市政府的
意見是，在工程驗收問題上我們可以做點讓步。盡量不要為難他。”
鍾成說：“洛市長，道理我懂，我也堅決和市政府保持一致性。但這個事情事關重大，我覺得不能做簡單化的處理。能不能給點時間讓我思考考？”
“行！鍾成同誌！我讚成你的觀點，處理問題不能簡單化。要深思熟慮，三思而後行，簡單化的處理，往往會帶來不好的後果。”洛天磊不想將鍾成逼的太急，就一語雙關地對鍾成作了警告。然後掛了電話。
鍾成當然聽出了這番話中的威脅意味。
可是，他還不想就這麽就範。新一中工程的驗收，無論是通過與否，對他來說，都是有風險的。
不通過的風險在於，如果違背了了長官的意誌，就會失去領導的信任，極有可能換來一個遭貶的下場。
就這樣通過也有風險。萬一工程以後出了什麽大問題，自己作為審批者將會被追究責任，會留下罵名。這是從長遠想。就目前而言，自己新官上任，如果輕率地讓一個明顯有問題的工程通過了，自己的廉潔形象馬上就會受到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