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春風吹又生『心跡』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清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睜開眼,她正坐起來看著他開口。
顧清:“你說,如果我們今天沒離開診所,是不是也……今天的事,會不會跟我有關?”她看著他,目光裏有一絲清涼,也許是在病中,讓她區別於平時的造作,此刻顯得有些柔弱,不似平常的那般犀利。她沒有說完,但孫堯明白她所指的,他們如果今天一直呆在診所,會不會遇到那個人?會不會和他交手?會不會…?
也許,他們如果一直呆在那裏,結果真的不一樣。很顯然,顧清有一些自責,但她自責錯了,因為就算她不堅持離開,他也會按照他的工作流程安排。
人都是在死亡麵前柔弱的吧,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除非鐵石心腸,才會在見了那樣的場麵以後無動於衷。
顧清正握著中午那隻最新款的蘋果手機,此刻它躺在她的手心,在燈光下,發出鋥亮的光。她聽到剛剛桑岩和他們的對話了,但不知道她從何說起。
孫堯沉默一秒,她的懷疑和自己的不謀而合:“為什麽有這樣的想法?”
顧清搖一下頭:“我不知道,隻是覺得今天發生的所有事,都很奇怪。但是奇怪在那裏,又說不出。”
孫堯:“你得罪過什麽人。”
顧清望著他,眼睛雪亮,沉默一秒道:“我隻是一名普通教師……。”
孫堯:“既然如此,就好好睡覺。也許,明天就真相大白了。”
有片刻的沉默,顧清又道:“你會一直在這裏嗎?……我不想一個人,我隻認識你。”
孫堯沒有回答,也沒有任何動作。接著,他閉上眼睛,在椅子上養神。他並不是不需要睡眠,隻是,他還不能睡,因為自己的使命,因為他要等同伴,因為床上的這個女人……
夜已經深了,顧清躺在床上,睜著眼回憶著自己這幾天的經曆,除了今天,一切都是那麽正常,她想不明白,為什麽有人給她的車做手腳……
起初,她還可以懷疑是孫堯對她做了些什麽,可是漸漸的,她覺得他似乎不可能。腦子裏越想越混亂,她煩亂的揉了揉眉心,閉上眼假寐。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裏已經一片沉寂,顧清不知不覺中,慢慢睡著了。
窗外夜濃露重,大雨過後的邊陲小鎮,靜謐的沒有一絲風。今夜的小鎮並不如往常,因為,今夜除了那些可以正常安睡的人們,還有一些人並不能入睡,比如那死去的兩人,也許他們的魂~魄還在他們的親人身邊兜轉,不忍離去。比如,死者的親人朋友,也正在為生別離落淚。比如,那些在黑暗邊緣,用鬼蜮伎倆的肖小,他們也許正絞盡腦汁,想辦法掩蓋他們的醜惡,以免很快得到法律的審判。
顧清正在憨眠,忽然一個激靈,緊接著是她陡然間脊背發涼。有人在她身邊翻動東西。那雙手在她的肩膀和枕頭邊窸窸窣窣,她頭皮發麻,身體一陣僵硬,腎上腺素飆升,再也不能忍。
顧清一個翻身就從床上坐了起來,被子用勁兒一掀,朝著她判斷的方向飛去。那人顯然早有防備,不等被子罩住他,他已經快速一把將它拉向一邊,於是,顧清對上一雙陰涼狹折的眼,刺的她眼睛突突疼。
這時,原本被被子遮蓋的地方全部暴露,顧清想要逃開他的控製範圍,不料來人並沒有試圖去擋住她,而是忽然伸手去抓床上的什麽東西。
她一腳跳到地上,落在來人身側,這時,她才看清,她不經意間放在被子裏的手機,此刻已經到了來人手裏,又是手機!
幾乎是同時,顧清感覺到後背突然襲來一陣風,來勢洶洶,有危險的感覺。她來不及轉身,也來不及閃躲,意料當中的吃痛並沒有發生,而是身邊的人,忽然將她一把拉過去,那陣風堪堪變了方向,她再一次被帶偏。
等她轉回過時,看見孫堯正在和來人交手,兩個人一個高大,一個瘦小。雖然力量懸殊,但那小個子非常靈活,並且借助顧清的防備,輕而易舉的化解了孫堯的諸多進攻。
一時間兩人相持不下,孫堯一腳踏出,夾裹著勁烈的腿風,那人用力一閃,又一次躲過。說時遲,那時快,顧清瞅準機會,猛然間一把就拽掉了罩住來人口鼻的黑色口罩。
六目相對,瘦小男人的眼睛陰梟狠毒,一臉暴戾,他的左側下巴,有一顆明顯的黑痣。孫堯瞬間反應過來去撈顧清,因為他看到了他的內心,起了殺意。
殺氣,一瞬間在四周升騰,孫堯一擊未成,瘦小個子也全麵爆發了。顧清剛剛的這個行為已經全然將他激怒,陡然間,顧清隻覺得後頸窩一緊,疼痛襲來,頭發被拉扯到快要脫離頭皮,痛的她眼淚和汗水一起亂冒。
腳下一個趔趄,她的身體被帶向後,胸口處有什麽尖銳的硬物抵住她的後背心,緊接著,一股強烈的劇痛撕裂她的身體,胸口處一陣炸裂的劇痛,天旋地轉……她痛的呼吸都停止節拍了。
腳下軟倒,她被拖著往後猛退幾步。顧清的意識都模糊了,隻覺得劇烈的痛苦,延展著她的心脈,她一定是快要死了。
電光火石之間,孫堯又是幾記重拳,夾帶著腿腳並用,小個子狠勁兒的拖著顧清,想讓她繼續擋在她身前,做他的擋箭牌。可是她痛的站不起來,根本不配合。他幹脆一腳將顧清踹開,“哇唔”一聲,顧清吐出一口老血,軟綿綿的趴倒到地上,全身冷汗直冒,再也勻不出一絲力氣去自保。
孫堯勢不可擋,小個子沒了遮擋,瞬間高下立見。孫堯一腳踢在他的小腿腿骨上,小個子一陣搖晃,額頭上已然冒出一層薄薄的汗水。他的眼神也越發凶狠,透露著豺狼一樣的暴虐。一把軍刀在他手裏揮舞的落落生風,卻絲毫沒有將孫堯逼退。
一時間,兩人相持不下,小個子忽然靈機一動,抬手飛出一個硬物砸向孫堯,另一手快速的將手中的軍刀瞄準顧清的胸口刺去,刀子脫手,寒光四射,直挺挺的向顧清的後背心飛去……
孫堯心中大駭,不得不收了手腳,另一隻腳快速踢出去,隻指軍刀,這一踢,堪堪踢中刀柄,險中取勝,生生讓刀尖改了方向,雖然沒有直刺入心口,但也在她的後背劃出一道不深不淺的痕跡,顧清像是被抽了一根筋,身體下意識痙攣一秒,然後是再次沉寂下去,隻剩呼吸紊亂的劇烈起伏。
這瞬間的轉變,孫堯難免顧此失彼。再回過神,小個子已經沒了蹤影,隻在地上掉落著一個物體,是剛剛砸向孫堯的手機。他來不及多想細看,快速追出門去,四野茫茫,隻有近處的房舍和遠處的山峰在夜色的掩護下迷迷蒙蒙,看不清邊際。
他側耳傾聽片刻,四下裏靜悄悄的,沒有一絲異響。孫堯思量一秒,決定窮寇莫追。此刻顧清獨自一人,萬一追出去,那人殺一個回馬槍,來個後手……而且,還不知道她的傷勢怎樣,當即他收了追出去的心思。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孫堯的耳朵瞬間豎了起來,他望一眼斜對麵的診所,那裏亮著微弱的燈光,兩輛越野車靜靜地停在那裏。不是剛才得小個子偷車逃逸……
不等他細想,一輛桑塔納已經慢吞吞的駛入他的視野,孫堯扯一下嘴角笑,因為他認識這輛車,觀音和大明到了。
不等他招手,對方很快也看到了他,觀音已經迫不及待的從車窗探出腦袋向他揮手,要不是深夜擾人清夢,估計他會和平常一樣大聲和他打招呼。
不過出乎孫堯意料,觀音果然衝他一聲:“老大。”大明開著車,還象征性的搭配一般,按了一下喇叭,一時間,寂靜的山嶺裏傳來一片詭異的回音。大概是被吵醒了,維和小隊的兩個小夥子,盯著惺忪的睡眼,也出來了。
孫堯掛心著受傷的顧清,衝觀音和大明打一個手勢,先一步進了屋。
顧清已經趴在地上,幾乎昏死過去。孫堯趕緊上前,將她抱了起來。他動作並不大,卻牽動了她的傷口,顧清忍不住痛苦的呻吟著,她的臉色蒼白,密布著汗水,高燒還不曾全部退卻,鎮長老婆為她找的替換的衣衫,單薄的貼在她身上,已經有些膩嗒嗒的潮濕。
孫堯將她平放在床上,顧清再次痛苦的呻吟出來。獻血汩汩,浸濕了衣服和被單,孫堯將她的紐扣一顆一顆解開,她的肩胛骨邊緣,一處血~淋~淋的貫穿傷,從後背沒入,直至前胸,好在軍刀刀刃不寬,否則,這一刀已經刺破心髒了。不僅如此,她的後背還有一條長長的劃傷,鮮血淋漓,需要趕緊止血。
這時,身後傳來鎮長老婆的驚呼,“哎喲……哎喲……我的天,這是怎麽了。”
她三步作兩步上前來,看到顧清傷的不輕,聯想到下午的事,鎮長老婆的睡意全無,緊接著,觀音、大明、鎮長一前一後的也進來了。
眾人皆是被眼前的傷者提了神,大明和觀音本就是星夜趕路,一路上因為雨後路滑,原本預計十二點前到,此刻都超出兩個多時辰了。一路的疲憊,此刻已經消失殆盡,還沒看到案發現場,他們心中已經大概知道此次案件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