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死命令
“我說你怎麽對海軒這麽關注！管那麽多幹什麽？”方楊並沒有覺察出她的身份，隻是隨口說說，可這一句話卻差點嚇死她。她以為他已經猜到了她的身份……
“沒事！這些天我來照顧老師吧，你這些日子辛苦了！”她笑笑說，手裏已經拿起方老師的盆和毛巾。
“不行，怎麽能讓你忙活呢！”方楊企圖一把奪過，可剛伸手，胳膊就被人擰住了。耳邊是那個人粗重的低喝聲：“你要幹什麽？”
“小劉，放手！他是我的幹哥哥！”她急了。
“哦，抱歉！”小劉歉意的對方楊笑笑，然後拉著她的衣角說道：“剛才上麵打你的電話關機，就打到我的手機上了，李總下了死命令你必須今天返回總部！”
“你們在說什麽？華妹你很忙嗎？如果是，今天就走吧，這裏還有我！”方楊似乎看出了什麽，依舊不動聲色的說道。
“方楊哥，我不要求做太多。也真的沒有那麽多時間，今天我隻要給老師擦擦臉喂喂飯行嗎？”她已經是懇求了。
“好吧。”方楊終於軟了下來，然後悄悄出去了。
她扶著方老師半臥起來，給老師梳了頭發，然後用溫毛巾輕輕擦老師的臉。“老師，我要走了！不走不行了，上麵讓我馬上回去！走之前，就讓學生盡一下孝心吧。老師，你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的！等我回去，一定要請最好的專家來這裏！你就安心養病，等病養好了，我們一起去看海！”
“……”方老師無言，窗外風有言，和著房間裏儀器的滴答聲記錄著一個個生命的周而複始。
“方老師，你一定已經知道我是誰了。不管我如何變，我還是你最揪心的那個學生！學生長大了，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了，所以學生要回來好好孝敬老師！”
突然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那麽急，似乎每一步都帶著太平洋上的台風聲。隻是她沒有聽到，她還在專注的給自己的老師擦身子按摩，這是一個細活，幹得快了做不到位，用力大了，會傷了老師的。所以她做的很慢，很慢，但很細致很認真，似乎每一個動作都把一個學子對老師的敬愛揉了進去。門被並不小的力氣撞開，腳步聲嘈雜，可還是沒有打斷她的工作，因為她還是沒有聽到！
寧靜，詭異的寧靜，來人有些不解的看著她在那邊忙活。她輕輕給老師按摩著背部，說：“老師，是不是舒服一點了呢？天天這樣躺著，氣血不流通，身體會越來越差的！今天我給老師做一次全身式的按摩，我會把手法交給他們，讓他們每天給你做，或者以後每三天我過來一次……”
“老師，你還記得嗎？我上小學一年級，您接了班。第一天上課我就遲到了，然後您讓我罰站，還說‘教不嚴師之過！不管什麽理由，遲到已經是事實！所以一定要受罰！’當時我記得我哭了，哭的鼻涕眼淚滿身都是，還說‘老師，我錯了！以後一定不遲到！’後來您曾經問我‘那次為什麽遲到？又為什麽不解釋？’我說‘遲到了就是遲到了，給自己找理由那隻是給自己犯錯誤尋找下一次犯錯誤的理由！’當時您什麽也沒有說，隻是給了我一個擁抱。老師，您知道嗎？那個擁抱是我長那麽大得到的第一個擁抱，那天我躲在被子裏哭了。嗬嗬，現在想來，那時候還真是幼稚可愛。我還不敢和您說，怕你說‘哭鼻子的小孩不是好孩子！老師不喜歡！’……”
“老師，還有一次，您親自到我的家裏和我的父母說‘她是個好孩子，以後是個上大學的苗子！你們不能耽誤了她呀！’老師，我真的很感謝你，雖然那件事的後果是他們堅決不再讓我上學了，身上還多了很多道口子。可我還是感激您，是您讓我看到了希望和一個老師的心！您看我現在上大學了，回來看您了，可您怎麽躺在床上啦？這個歡迎方式我可不喜歡！老師，我知道您累了，站在那小小的三尺講台上三十多年，您從沒有說過什麽。下大雨了，是您送家遠的學生們回家；下大雪了，您把自己的外衣給衣著單薄的學生披上；下大霧了，老師，你看到了嗎？下霧了，學生又迷路了，你醒來給我指導方向好嗎？”
“老師，您從來沒有像我們要過什麽要求過什麽，可我們都知道你要什麽。你要我們每一個人都成才，的眼睛裏是對我們殷殷期望。去年，我放棄了清華北大，我知道您很傷心。可這樣您就不原諒我了嗎？老師，不要這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上醫科大是因為咱們這裏的醫療條件不是很好，畢業了我要回來！如果老師真的還在為那事生氣，那我想告訴老師：您不要生氣啦，我還是我！我現在自學了很多東西，還把它們全部運用到實踐了，這樣也很好啊！老師……”
時間靜靜流逝，整個病房裏隻有她的絮叨聲和生命監護儀的滴答聲，就連外麵的風聲都沒有了。房間裏的人是那麽多，可他們沒有一個大聲出氣，更沒有一個說話。過了很久，很久，陽光已經很斜了，其中一個人才說：“小華，夠了！我來接你回去！”
她不為所動，因為她麽有聽到。現在她的世界裏隻有她和她的老師，還有那些小學時代的往事。“老師，你還記得有一次……”
那個人臉漲得通紅，看看手腕上的表還是按耐不住走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聲說道：“小華，醒醒！快點和我回去！”
她一驚，張著嘴抬頭一看，是軒哥。嘴巴動了動，還是什麽也沒說出來，掙開他的手後又給老師按摩。李軒什麽也沒說，反身帶著那一大幫人呼啦走了出去。留下方楊愣愣的看著她和她，那個忙的臉上已經滲出汗的是他的學妹，她是一家企業的高層管理者。
“方楊哥，你在看什麽？”給老師做完一遍全身按摩，她已經累得說話都喘了。
“華妹，你的老板親自來接你了！”方楊勉強用平靜的語調說道。
她一驚，如夢方醒：“我的老板？他剛剛來過嗎？”
“是！”方楊沉重的點點頭。
“哦！方楊哥，醫院是安排的今夜手術是嗎？”
“不！是明天上午！”
“改成今天晚上吧！由我主刀！”她輕輕說道，“老師的病不能再拖了，如果改成明天就真的錯過最佳治療期了！”
“可你？”的老板今天已經急了，親自來接你，你沒看到他陰沉的臉色嗎？
“嗬嗬，沒事！和醫院說就說你們請來了夏南星來主刀，可夏醫生隻有晚上這點時間了！”
“你是夏南星？”方楊這次真的驚訝了，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是！剛才是在給老師做術前特別護理！”她很認真的說道，臉上還有一次調皮的笑容。
方楊出去了，她被李軒拉到一個醫生的辦公室教育。“說！為什麽手機要關機？還有小劉沒有把我的命令傳達嗎？為什麽不執行命令？他沒告訴你這是死命令嗎？”
她傻了，半天才吐出幾個字。“時間到了！我要去給方老師主刀！”然後不等李軒說什麽，人已經衝了出去。李軒真想一掌拍死自己，剛才怎麽就大意了，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給逃了！這要是讓以前的戰友們聽到還不笑掉大牙！現在是浪費時間的時候嗎？上麵下了死命令，讓她今天趕到北京參與一個重要病人的會診！可她……現在怎麽辦？一個手術下來，少說也要晚上十點了！如果今天她到不了那裏，等著她的說不定又是一通好罵和嚴厲的懲罰！還有如果那個病人就這麽犧牲了，那責任是不是在她身上？她要怎麽辦？手機鈴聲響了，是首長的。他小心的接聽：“喂，您好！”
電話裏劈頭蓋臉的問道：“她怎麽還不到？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小心翼翼的說：“她的小學老師住院了！是腦癌晚期！而她是主刀！”
那邊沉默了一會，才說：“我知道了！等她做完了手術，立刻送到北京！那個病人現在還在新疆，因為不能保證病人這一路的安全！看看她有什麽辦法。”
“可，首長，她今天剛剛把這邊的事處理了，應該累壞了！”他很擔心她的身體，雖說她是醫生，可她從來都沒有注意過自己的身體。她身邊也有保健醫生，醫生說：“她現在不能再做任何超負荷工作了，現在她的身體太差了！”
“把電話給她，我要直接和她說！”電話那邊，看不到樣子可還是能聽出其中的狡猾。
“她已經去了手術室了！”李軒準備拒絕，他知道她隻要接了電話肯定會接診，而且很可能她會親自去那邊。
“沒有吧，我聽到她說話了！”
“軒哥，你在給誰打電話？我來是想告訴你，今夜大概要十一點完成手術，如果今天一定要離開的話。我希望你能從省裏或者是北京請幾個專家來！”
“李軒同誌，立刻把電話交給李誌華同誌！這是命令！”電話裏的人語氣森嚴。
李軒無奈隻能把電話交給她：“上麵的，要你接！就是上次給你做思想工作的！”
她嚇得一蹦老遠，慌忙擺手：“就說我不在！你沒把我賣了吧。”
“沒有！接吧，這是命令！”李軒比她更無奈。
“喂，您好！我是海軒副總李誌華，請問您有什麽事？如果沒有的話，我要掛電話了！”她盡力用甜美的聲音，對著電話就是一大通。
“李誌華同誌，我命令你立刻到A基地報到！”電話裏是威嚴的聲音。
“報告！能不能五個小時之後？”她很小心的說。
“不能！不然的話就軍法處置！”
“你！”欺負人！混蛋！氣急之下，她把手機扔了出去，狠狠摔在了地上。然後轉身向著醫院的手術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