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出院
“怎麽哭了?”他伸過手擦幹我的淚,臉上傳來的粗糙和溫暖讓我很想撲到他懷裏叫一聲“爸爸!”哭訴這十幾年來我所有的委屈和思念,原來我竟有著這樣的過去。可是他們是否還記得我?那時候因我是姐姐,他們讓我照顧好弟弟,或者他們已經忘了我。那不是夢,我就是佳佳,可還能相認嗎?誌佳早已不是那個可愛幹淨的女孩了,她早已失去了清白,李家怎麽會允許這樣的汙點存在!何況秦南是內定的第二位接班人,他怎麽會允許我出現?就算驗明正身了,真相有誰會相信?隻會是打草驚蛇,到頭來賠上了自己一家人性命。算起來,我也是被他們拋棄的,一個棄兒終是沒有家的。我閉上眼,不讓淚水滑落,無力的笑笑:“沒事,隻是做噩夢了!”
“收拾收拾,你該登機出國了,一會我讓人把你的出院手續辦了!”他撫著我的臉,就像夢中的父親很是自然,但洶湧的眼中有了太多的激動。孩子,你是不是真的想起了什麽?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了嗎?
“恩,我要走了!您要照顧好自己!”我很自然的說出口才驚覺我們隻是見過兩麵而已,這對話卻是家人之間的常語。
他張開雙臂大力把我擁到懷裏,聲音顫抖:“你也是,我們等你回來!”你真的想起了什麽,可是什麽呢?是不是這幾個月所有的經曆?或者其他的事?
我再次閉上雙眼,然而淚水還是流了出來,一時情緒失控,我低聲說道:“這一句話就夠了,父親,保重!”
他身子明顯一僵,極力壓抑著激動聲音沙啞:“丫頭,你剛才說什麽?”父親?你真的肯接受了嗎?或者你恢複了什麽記憶?你要我們怎麽辦?
“沒什麽!”我背過身整理一下被子,不想讓他看到我的淚水。“您是不是應該出去了?我要換衣服了!我走後,您兒子會有肖老他們照顧!”
“奧,奧,我和她回去送你!”然後盯著我使勁看,身子沒有半點移動的跡象。“為什麽肖老他們都叫你‘小夏’,你不是姓李嗎?”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他老早就知道了,他和她還是熟識的,可現在的她已經不記得他了。
“嗬嗬,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恕我不能告訴您!”我笑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就是夏南星,不能再和他呆下去了,不然遲早露餡。“您確定要在這裏看著?我總不能穿這身病號服上飛機吧!”
他才不舍得離開,看著那扇門關上。我無力的癱倒,所有的力量和信念似乎隨著他的離開也消失了。我把頭埋被子裏,趴床上大哭。為什麽要讓我想起兒時的記憶,4歲的孩子怎麽可以有這樣的記憶力?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小時候由天堂扔到地獄,在底層掙紮了十幾年,考上大學我以為自己熬出來了,卻在最後給我致命一擊讓我成為孤兒!孤兒就孤兒,我自信自己可以一個人堅強的活下去,自信自己不需要親人的依靠,可是現在至親之人就在眼前,我卻不能相認!我不能給他們帶來麻煩,不能!秦南堅信我聽到了那個計劃就算我沒有聽到,也不會留著我在這個世界上。是他們拋棄了我,他們想著小峰,卻忘了我這個姐姐隻比他大幾分鍾而已。十幾年足以改變很多東西了,他們可能早就忘了我,如何去認?怎麽證明我就是佳佳?如果他們根本不想認我,我又何必去打擾他們的生活!李誌華永遠是堅強獨立的李誌華,她不需要親人的肩膀!不需要!她還有很多事要做,她不可以軟弱,不可以崩潰!我掀掉被子,起身飛速換好了衣服,整裝完畢又戴上了我的仿真近視鏡和帽子,用天藍色的鏡片和帽子的陰影遮住紅腫的雙眼。
開門,肖老和他站在那兒正正的看著我。他的眼也是紅紅的,看我的眼神竟帶了父親的慈愛和太多的激動。一把抓過我的行李箱:“我來拿吧,你累了,輕鬆一下!”
我閉上眼,拿出眼鏡布裝著擦眼鏡把淚水掩去。這句話是我兒時每次他下班回來後我常對他說的。兒時的記憶太容易成為潛意識左右人的行為了,不能在暴露情緒了。我快步下樓,想盡快擺脫這境地,站在車旁等他們。
“建國,你真的沒聽錯?當時她隻有四歲,現在怎麽可能還記得?我們等親子鑒定的結果吧!別太在意,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肖老邊走邊勸,如果那孩子真的是李家孩子,那倒是好了,好人好報,小夏會有一個好的未來和歸宿。但是如果她不是佳佳,以建國和那個老頭的脾氣恐怕那孩子要吃苦頭了,他們以為她騙了他們,一定會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就算當初她做了那麽多,可他們不容許她被人冒充!
“不!我相信她就是佳佳!在門外聽她哭,我的心揪的生疼生疼的!和她相處,我們之間的默契是隻有父女才有的!她一定是失去了記憶,看到我和小峰時又想了起來!”李建國篤定的說。如果真的是這樣,以前是不是應該讓這一天來得早一點?
肖老被嚇到了,不認識他似的看了半天,才說道:“建國,既然你認定她是佳佳,那麽以後無論是什麽結果,你們不能傷害她!那孩子已經夠苦的了!”
“好!我不傷害她!就算她不是佳佳,我也會把她當做女兒的!”是的,這是早就有的決定,隻是那時候她總在逃避。沒有了記憶的她,應該比以前好說話一些吧。隻是孩子,什麽時候你才能像其他女孩子一樣?我願意做你的父親,我們都願意,給你最好的父愛,隻是你接不接受呢?
“建國,人要一諾千金!我知道這話你不是真心的!佳佳是你們心中的禁地,你們不會允許任何人冒充她,代替她!即使這個人從未這樣想過,是你們強加給他的!聽叔叔的,不要傷害她!還有你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肖老盯著李建國的眼睛說道。
“好吧!”李建國遲疑著答應“結果能在飛機起飛前出來嗎?我想和雲秀送送她!”
“這不一定!不要告訴雲秀,她經不起大起大落了!”
“哦。”
在樓下等了好久,他們才出來。和這兩個對我都很重要的人告了別,我才登上地鼠的車,把眼鏡和帽子摘下,任淚水流淌。我以為自己可以控製住的,可還是失敗了。抬頭與鏡中的地鼠對視,他玩笑道:“怎麽又哭了?是不是舍不得出院?”
“不是!”我橫他一眼,很沒形象的用袖子擦了淚說,“我要去超市,這些天淨忙那些沒用的事了,一點都沒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