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取樣，離夢

  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滿屋子的醫療器械和生化生理實驗用具，四肢也被綁在床上，嘴裏還插著導管，鼻孔裏輸著氧氣。瞥見手腕上的粗大針頭，看著那鮮紅的血液流進體外的血液循環機，除了苦笑，卻再也沒有別的感覺。看著玻璃牆後正圍著計算機和各種設備忙碌的工作人員，我也隻是輕輕搖搖頭。這幫人本著嚴謹認真負責的科學精神是不準備放過我了，可如果他們真的能找到那種物質，我還真的遵守諾言留在這裏！


  工作人員已經發現我醒來，為首的是張明傑，應該是莫白羽請他來的。他指指我正麵的那扇門，順著他的方向我看過去，老爺子和林部長還有一位經常出現在電視上的首長正看著我。目光中有親切，鼓勵，卻沒有不忍。老爺子終是一顆赤子之心，隻要對祖國有好處會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自己和自己所愛之人的生命。如果真的能找到這種物質，確實可以讓祖國醫學和國防更上一層樓，那麽即使我真的失去生命也是無悔的。本來就是生無所戀，沒有親人，沒有親情，隻有自己孤零零的獨行，還真的不如早點離開，至少我做了自己應該做得事！夏南星，“藍色幽靈”，天南星，半夏等等這些人已經做了很多，也是他們應該消失的時候了，隻希望這用我的生命換來的東西真的可以用在刀刃上！林部長和那位首長眼睛看似鄭重嚴肅，但目光卻從不在我這裏停留。嗬嗬，看來是不忍看，或者是不敢看。看著那些血液呼呼流向體外，我都不怕，你們怕什麽呢？


  毫無征兆一陣麻脹感由腳底迅速順著坐骨神經、交感神經衝入大腦，來不及反應麻脹感已經變成疼痛一波一波湧向後腦的大腦皮層，疼痛疊加變成劇痛，刺激的後腦勺嗡嗡直響，似乎有幾百隻蒼蠅亂飛。我條件反射般抬起腳想甩掉電極板，手也想伸向那邊，可是床上的鋼帶不是紙做得。我拚命扭動，身子也成了弓形，似乎這樣可以抵消掉一部分痛苦。可並沒有效果，一秒鍾都似一世紀那般漫長，無助、憤怒、痛苦、悲傷順著我的血液流進了那些儀器。好似有了結果，工作人員興奮起來，這角落裏的幾條小生命無聲的去了。在那一刻，我聽到了幾聲似乎是來自天堂的歎息，淚無聲滑落，為那些死去的生靈。心一時間安靜下來，留下平和，仿佛那電流並沒有通過我的身體，一切都與我不相幹。我既非我，隻是滄海一粟，紅塵茫茫，因果相循，生死輪回，既然殺孽已成，就再造因果，萬象循環，無生無死！心愈加平和安然，血液不再狂飆，而是緩緩淌進那透明的管器裏，閃著令人窒息的豔麗。溫和的風終於帶回來尚未遠走的生命，我想這種物質的功用之一已經證明了。聽到它們的心跳聲，我隻是淡淡一笑，用這種對機體傷害相對較小的方式來刺激我身體產生這種物質，尋找其發生原理，確實不錯！但是應該結束了！眼前飛舞著斑斕的彩蝶，肌肉痙攣著，胃部一陣陣緊縮卻再也吐不出什麽，隻是血腥味一陣比一陣強烈，終於一口血伴著強烈的眩暈帶走了我所有的意識。恍惚間看到慌亂的人群奔向這裏，我隻來得及溫和一笑。


  無邊的夢境竟一次次把我的意識拉向那個空間。無邊無際的雪耀花了我的雙眼，我跌跌撞撞前行卻始終走不出那個圈子。我知道自己迷路了，起點即是終點。沒有黑白交替找不到北極星，沒有太陽，也沒有啟明星；沒有花草樹木，沒有鳥獸魚蟲；隻有一片雪白！可這裏似乎不冷！隨手捧起一把雪，並沒有冰涼的感覺，也沒有化成水。我才發現，這是一種無名的晶體，就叫“雪晶”吧。雪晶光滑細膩順著我的指縫流到地上如瀑布般豔麗，還沒來得及歡呼，帶著我體溫的雪晶如有了靈魂一般相互糾纏著把我環繞其中。我拚命撲打著逃跑，可重跑不過那鋪天蓋地的晶牆，放棄了，我無助的站在那裏等著如黑風暴的雪晶到來，等著自己被掩埋。可是皮膚上如水如絲的感覺衝走了恐懼隻留下驚奇：它們似乎有生命一般輕撫著我被電流灼傷的皮膚，仔細一看才發現雪晶在傷口處化成白色液體不斷清洗著傷口繼而是身體，並沿著血脈到達身體各處，甚至沒一個細胞；全身就像泡在溫泉裏一般極度舒適，傷口以可見的速度愈合著。就在我沉浸在其中時，雪亮的天空被黑暗代替，無邊的黑暗像是潑下的墨水帶走了所有的光明，陰冷潮濕，還伴著冷風呼嘯。剛剛還在天堂，轉眼已是十八層地獄。同樣重複著那不變的右腿定律，繞了一圈又一圈，終於一道立閃撕開天空，金色閃電的後麵似乎有一座金色的大門。我支撐著饑渴的身體艱難前行，走了好久好久，腳下一空，我整個身子就跌了下去。在閃電的光亮中，我看到了眼前那金色的城堡，也看到了自己跌落的懸崖裂穀，還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座獨木橋。夢一遍遍重複，我始終登不上那座橋進不了那座城堡。終於在第七十七次跌落後，我感到了疼痛，是全身細胞撕裂般的劇痛，心被大力揉搓著，頭重重撞地之後帶來一陣陣眩暈和一陣強似一陣的嘔意，猝不及防中食糜混合胃液從口和鼻中噴湧而出，氣道忽然被堵塞，我本能的吸氣卻將帶著鹽酸的胃液吸入氣管，帶來陣陣燒灼感，我拚命咳嗽想把異物咳出，又把冒煙的喉嚨牽涉的如撕裂般疼痛。“咳咳……”我聽到了自己變了音的咳聲，還聽到了人聲“她醒了，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