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進了屋,趴在床上,把腦袋埋進枕頭裏,她很累,這些年她真的很累。
阮靜餘二十歲了,馬上便要二十一歲了。她養了他快六年了,當年她也才十九歲。
六年前,她還在讀大一,跟著班長一起去老師家裏送材料遇到了他。
她的專業是國際商務,專業課老師便是阮靜餘的爸爸阮清和,據說他是爸爸江寧致的小學同學,不過她都沒見過她爸,他爸的小學同學自然也沒見過。
不過據說江氳和江寧致長得有七分相似,新生入校阮清和見她第一麵,便問她是不是江寧致的女兒,那會江氳還是個實誠的孩子,很爽快的說是。
阮清和問,“阿致還好嗎?”
江氳答,“挺好的,就是沒了。”他本來想說是死了,可想了想不太雅觀,就改成了沒了。
阮清和一愣,“沒了?”
江氳淡淡然的找了個地方坐下,“就是去世了。”
她知道,得在這待一會,江寧致的故人很多,人緣也不錯,乍遇到江氳的都這樣,她習慣了。
“出任務的時候被暴徒擊中了腦袋,當場斃命,是個烈士。”
阮清和點點頭,有些神傷,他與江寧致以前是同桌關係很好,那會兒他總吃江寧致帶的包子。
“阿氳現在跟母親生活嗎?”阮清和斟酌了一下措辭,委婉的問了一下她的近況。
江氳道,“我媽也死了,生我和哥哥的時候難產,我跟著我叔叔家住。”
阮清和溫和的看著她,那眼神江氳現在還記得,又憐惜又心疼,當時江氳眼裏閃爍了一下,那是第一次她從別人眼中看到的是關心不是同情。
不過阮清和還是躲不過老套路,他問她哥哥還好嗎?江氳說,死了,活了兩個月就死了。
自此以後,阮清和隔三差五的就叫著她去家裏吃飯。
起初,她是不去的,後來他不去阮清和的夫人——井阿姨,就做好飯讓阮清和帶過來,江氳覺得作為一個學習委員總從辦公室裏往外拎飯盒不太好,搞得她像飯桶委員似得。
不過說來也奇怪,他一直沒見過阮靜餘,她隻知道阮老師家裏有一兒一女,女兒不到兩歲正在牙牙學語,每次見了她都得和她玩。兒子卻是一直沒怎麽見,也可能見過她沒怎麽注意,反正在那次送材料之前,阮靜餘在江氳這裏還是個小透明。
那天,江氳和班長林楷剛到阮老師家樓下,就看見一群十四五歲的孩子,穿著b大附中的校服,聚在一起嘀嘀咕。見她和林楷走過來,其中有一個瘦削的高挑少年朝她吹了兩聲口哨,林楷是個見人三分笑的笑麵虎,見此未免也有些惱怒,不是打抱不平,隻是因為當時她還是她女朋友。
少年看到林楷,眼角微微上揚,扯著嗓子向她喊,“阿氳,和我交朋友吧。”
林楷正準備過去招呼他一頓,阮清和就趿拉著拖鞋從樓上跑了下來,“靜餘!不要和姐姐胡鬧。”
阮清和嗬斥住阮靜餘,又走過來招呼他們兩個,“林楷和阿氳來了,小孩子調皮別和他計較。”說著引著兩人上了樓。
兩人把材料交上,阮靜餘正好從樓下上來。見他回來,井阿姨拉著他坐到身旁,“你們倆看最近誰有空,能不能幫阿姨過來看著靜餘寫會作業,眼看要中考了,她還整天想著玩。我和你們阮叔叔心裏急的很,可公司剛剛完成審計需要重組,我和你們阮老師最近都比較忙。”
江氳吃了阮家快一年的飯,知道兩人都在校外掛了職,自然這點小忙也是要幫的,“阿姨,您和阮老師忙您的,我來看他。”
“你不是有個論文在寫,還是我來吧,我最近沒事。”林楷對阮靜餘不放心。
“我就要阿氳,除了阿氳誰都不要。”阮靜餘眉梢一揚,笑眯眯道。
江氳很想上去抽他一頓,可想想以前在阮老師家吃過的糖醋裏脊和杏鮑菇,又生生按捺住了那份衝動。
“還是我來吧,剛好我倆一起學習還能有個監督。”
江氳笑,阮靜餘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