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這場對話最終以白安宇單方麵的教育作為終結,他們沒有得到任何解決方案,但卻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此事。
隻是是嘴巴厲害了些,居然能讓自己都啞口無言。
走在路上時,子夜不情不願地承認自己口才的確不如對方。不過與其說她是敗在了口才上,倒不如說她是輸在了閱曆。她天真地以為對方會將實話全盤托出,殊不知遇見的是老妖怪,一個說謊不眨眼的老妖怪。
“有時候太幸運也是一種不幸,你會失去很多經曆。不論好壞,那都本該是你所經曆的人生,有人願意替你擋下是幸運,但也是不幸。”
“看起來你已經失去很多了。”
“哈?”
“對了,不要太親信他人的話。”
白安宇一整天都像是在交代臨終遺囑一樣,嘴裏念叨著各種句子,嘮叨個不停。子夜隱約能感覺到他話裏似乎隱藏著什麽,或者說白安宇是想要告誡自己一些什麽,但她沒怎麽放到心上,反而是有些鬆了口氣,心想總算是有了些交談。雖然有些神神叨叨的意味。
然而到了深夜時、人消失後她才驚覺對方可能真的是在交代“臨終遺囑”。趁著子夜走神,白安宇悄然消失,如風一般。等到子夜再回過神來,她麵前空無一人,隻留下一簇篝火,原先白安宇所在位置空蕩蕩,仿佛從來沒人來過。
“靠……這又是在搞什麽鬼!”
她忍不住罵出了聲,由衷覺得自己在被人戲耍。白安宇這個人從最初的出現便詭異萬分,到現在更是直接玩失蹤,任憑子夜腦子再蠢她也該想明白這其中必然有問題。
可她居然還信了那番鬼話!
“你真是個蠢貨。”子夜在心裏不停暗罵自己。
而就在不遠處,大概要再翻越一個山頭的位置,有兩人正在交談。
“你跟她說了什麽?還有,你到底是誰?”
“看來藺祁教出的弟子也與他半斤八兩。”
白安宇手中不知何時多出把折扇,輕而易舉擋下對麵人刺來的劍鋒。他笑著搖搖頭,折扇一轉,看似脆弱的紙麵卻能卷起狂風,勢頭猛烈。然而對麵人也並非是花拳繡腿,淩厲劍風劃破疾風,一陣狂風過後,他手握長劍站立著,僅僅隻是稍微往後退了幾步。
“百聞不如一見,白師叔果真寶刀不老。”他收起劍,或許是天性冷傲的緣故,他看著白安宇的模樣恭敬但不畏懼,做足禮儀的同時不失自己的傲骨。
“玄空公子也不負盛名,沒辜負他這些年的辛苦。”
白安宇毫不吝嗇自己的稱讚。尤其是對於後輩,他習慣於鼓勵他們,更是在努力的使自己不成為無趣又冷酷的糟老頭子。
對麵人冷著臉不做反駁,隻是道,“師叔謬讚。”
“怎麽會呢?當年你師父可是向我炫耀他收了個多麽厲害的小弟子,你的天姿……嘖,放眼五境八荒都沒人能比得上。”白安宇邊說邊搖著扇子,將表情遮了大半。
“不過中人之姿而已。”
“太謙卑的近義詞便是自傲。”白安宇眼神微暗,“年輕人不能太高傲啊……”
對麵人沉默了一會兒,“多謝師叔指教。”他並不多言,長久以來養成的性格與習慣讓他不會反駁門派長輩的話。盡管長輩們的一些話歪的沒邊,而他心裏也不怎麽信服。
“藺祁怎麽會教出你這個悶葫蘆?太無趣了。”白安宇歎了口氣,“他明明一點兒都不悶的,以前還是個有趣的小家夥呢。”
“不過說起來這些年我一直都在與你師父保持聯係,他最近信裏寫的東西確實是越來越像個老頭了。唉……他當年可也是個小師弟來著的,世事變得可真快。”
“……”
他的這位白師叔論起輩分來比天際劍宗大多數人都要高,連他師父觀鏡道人在白安宇都要低頭受教。除卻乖乖聽著白安宇的胡說八道外,他又能反駁什麽呢?不過他也的確佩服白安宇連這種話都敢跟他道出,當初那件事鬧得轟轟烈烈,天際劍宗上下都不再提“白安宇”這個名諱,卻沒想到宗主本人居然還在與白安宇聯係。
這可不是件小事,他垂頭想到。
“聽的不耐煩了?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上她了嗎?”
白安宇嘴角勾起,一陣勁風拂過,他已至對麵人身前。他的動作極快,甚至讓對麵人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重重搭上對麵人的肩,他附耳道,“可是楚之塵啊,你看上的那個女子似乎有些問題,那是個被眷顧的人。”
“……不勞師叔關心。”
“嗬,年輕人啊,多聽聽長輩的話總沒錯的。”
楚之塵搖了搖頭,看向遠方的目光堅定而認真,“師叔教導的是,但有些事情,無須師叔來教。”他也有自己的脾氣。
白安宇冷哼一聲,不過早在很久前,他就已經得知這位師侄的性格,如今反倒是不怎麽意外。
“好自為之吧。”
翌日,子夜抬手將燃燒了整晚的篝火熄滅。她看起來不怎麽開心,不過想想也是,同伴莫名其妙失蹤這種事情不管放到誰身上都會有些不悅,更何況是她。
她惡狠狠地對著空氣罵了一句髒話,這種堪稱靈異的事情如果放到很多天前,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不過出過氣後,她又開始想該怎麽走才好,離開了帶路人的她比三歲小孩還要白癡,根本不認識路在哪裏。
然而思索半天後她也隻得出一個結論:還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好。
“這兒又是哪兒?!”
子夜之前便覺得這裏有些眼熟,後來又思考很久才想起這是自己進入渡關山時的位置。本以為憑著自己“聰明”的頭腦能帶個路,結果她繞了段時間後才發現不行,根本不行!她的腦子內除了方向外什麽都記,唯獨方向感差到原地打轉。
她抓狂的厲害,甚至開始撓頭,托著臉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也是在此時,她才開始懷戀那些能為自己帶路的人,甚至回憶起當年是不是該把吹雪派那幾個拖油瓶也帶進來。
反正最差也就是這種情況了,她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