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天邊燃起金黃色的光芒,同時在渡關山三十六處陣法上空共同點亮。
無數藏匿的人們朝著陣法的方位奔襲而去,這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場景,渡關山誕生至今也隻出現過一次。這幾天人們蜷縮在自己的領地裏,把自己藏了起來,渡關山中幾乎見不到什麽人,能看到這種景象實在是壯觀,
不知從哪兒傳出的消息,據說渡關山內出現了一位獵手,他瘋狂在渡關山中捕獵,被他看到的人都會被殺死。最初還有人不信這個傳聞,可渡關山中的死訊越傳越多,連北邊那群整日亂鬥的首領都接連死在那位獵手的手中,這些人們不得不相信這個傳聞。
他們草木皆兵了好長一段時間,等待許久才等來這麽個機會,於是跑的飛快,個個都想借此機會脫離渡關山。
然而奔向陣法的人們都忘記了件極重要的事情,正是這件事情,導致他們最終統統融化在了渡關山的陣法中。
“大哥!這裏的東西不能帶出去!”
青年眼看著與自己關係極好的大哥匆忙跑入陣法,他才猛地想起渡關山的規矩——渡關山裏的一草一木都不能帶出去,違反者會在離開的陣法中死亡。
“啊……!”
然而到了這種地步,任憑青年喊破嗓也隻能聽到來自大哥的痛苦哀嚎。他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看著人體融化在光芒中,與血水交織在一起,美麗而駭人。
他已經無法流出任何淚水,眼裏隻留下駭然。即便如此,他身側仍舊有人不怕死地衝上前,結局與他的大哥一模一樣。
“你為什麽不去衝上去呢?”
不知何時,他的身側多了位白衣青年,麵容俊秀溫和,嘴角微微勾起。而青年的身後,女子失神地看著眼前的可怕景象。這二人似乎是一起來的,他不自然地轉了轉脖子,整個人僵硬的可以。
“我,不想死。”青年答道,“不想像他們一樣,為什麽?為什麽都要去死?”
“如果你拋下這裏的一切的話,完全可以毫發無損地離開,不是嗎?”白衣人抬手搭上他的肩膀,仿佛隻在極陳懇地告知他真相。
“不要,我不要。”青年搖了搖頭,抬頭望向那雙紫色眼眸,“我不能,起碼現在還不能,離開這裏的話,我會死。”
“如果是這樣的話,替我做些事情吧。”
紫色眼眸中散發出暗色的光,白衣人的話語似乎帶有極強的蠱惑力,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映入了對麵人腦中。他攬過青年的頭,俯身耳語,讓他身後的女子沒由來的一陣恐懼。
“你叫什麽?”
“白安宇。”
子夜將倒在地上的青年扶起,他的長相總讓子夜感到眼熟,在聽到名字前,子夜總覺得這是自己的錯覺。不過現在她可以確定,自己眼睛沒有出問題。
“你和中承白氏有什麽關係嗎?”她將人扶到樹下,邊走邊問。
白安宇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很快便垂眸道了聲是。他看起來話不多,聲音極低沉,回應時嗓子裏像是蒙著層紗。
“嗯,有什麽問題嗎?”
空氣莫名沉默,白安宇又連忙補救。其實他對於這個話題根本沒什麽興趣,僅僅不想要讓場麵過於尷尬而已。
“不,沒什麽問題。”子夜搖了搖頭,“隻是在不久前,我也見過中承白氏的人。你和我見過的那個人,長得有些像。”她所說的像是指中承的先帝,眼前人和那位被女兒篡位的先帝簡直是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原來如此,我這種臉很普通的。”白安宇說道,“如果見到了相似也很正常。”他慌忙解釋,像是想要掩蓋什麽。
又是沉默許久,白安宇原以為話題會就此凝固,但子夜卻冷不丁地道,“所以你是與先帝奪位失敗跑出來的皇子嗎?”一句話將白安宇想要隱藏的事情都揭穿。
她的話實在不合時宜,白安宇閉口不言,半晌後才悶悶地應了聲,聽起來不情不願。
“……先帝?兄長他駕崩了嗎?”
“差不多,反正是死了。現在繼位的人是他的女兒,我猜你沒見過她,那是個很有野心的女孩,她配得上那個位子。”子夜已經快要忘記白暮櫟的名字,但對於那位公主下手的狠辣記憶猶新。
“兄長的女兒麽……”白安宇有些疑惑,“我的確沒見過她。在很久之前,大概百年前,那個時候我就已經離開了中承,而他甚至還未成婚。”
“那確實挺久了。”
她點頭,二人之間再次陷入沉默。其實他們並沒什麽過多的話題,之前的幾句話隻是為了不冷場而已。
他們隻是萍水相逢,若非子夜路過此地時被腳下的人拌了腳,她壓根不會注意到地上還躺著這麽個半死不活的人。
子夜猜測他是之前趕來傳送陣卻剛好錯過的倒黴蛋之一,隻是不知道最後會倒在路中央。
“我的同伴他們,他們都死了。”白安宇終於憋出一句話,“就在陣法裏,他們全部都死在了陣法裏。而我沒有走進去,隻有我活了下來。”
“你到底想說什麽?”子夜皺著眉看他,白安宇的語無倫次讓她無法理解這些話。
“不要嚐試走入陣法,沒幾個人能活下來。”他答道,“如果你拿了這裏的東西,那你千萬不能走進入。”
“多謝。”子夜點頭,“不過我明白,我來之前便聽說了不少傳聞,據說渡關山裏的東西不能被帶走。”她聽很多人都說過此事,每一個人都在告誡她,讓她千萬不能帶走任何東西。
“不僅如此,你必須將這件事銘記於心。”
那一幕對他的衝擊力太過猛烈,讓他忍不住想要這個忠告告訴所有人。然而這卻讓子夜有些皺眉,她不習慣被人警告,平日裏聽到這種話一般都當做耳旁風。不過現在嘛……她走了下神,抬頭再看白安宇時,察覺了對方眼眸中的認真。
她不得不像個老實的小弟子,陳懇的應下老先生的教訓,如此白安宇才算滿意。子夜不禁在心中罵一句這算哪門子的教學,二百多年前她上私塾時都沒這麽陳懇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