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明明我都說過了……”薑回跟在子夜身後不停歎氣。
厚厚的塵埃覆蓋在廟宇的每一處，子夜一打開門時便有濃重的灰塵撲麵而來，還好她手疾眼快，立馬又將門關了起來。不過即便如此，她也被那些灰塵搞得灰頭土臉。
“咳、咳……太髒了。”
她邊說邊掏出手帕擦臉，恨不得直接用水把臉衝一遍，但她又想起這幾天風大，沒舍得折磨自己的臉。
薑回飄在一旁看著她矯情的動作，沒好氣地說她什麽時候變得如此精細了。而子夜聽完這話倒也不惱，抬手一盆水灑到了他的身上，抬眸看了眼他，“舒服嗎？”
“你該慶幸我是鬼。”薑回無語地看著水流穿過自己的身體，“是個人類的話遲早被你氣死。”
“但你是個鬼。”
子夜白他一眼，再次把門推開，不過這回她提前做好了準備，揮袖在麵前布下一層屏障。果不其然，開門後又是塵土飛揚，她躲在屏障後緩緩邁入廟宇。
她終於親眼得見這座承載相柳族萬年曆史的廟宇。
裏麵的布設算不上多麽華麗，經過千年無人打理後甚至開始顯出頹勢，連被侍奉於最中央的雕像都已經坍塌，供奉台被它砸的稀爛。周遭的家具更是沒多少還站立著，僅有懸掛於梁上的裝飾物還維持著原來的姿態。至於那些值錢物件，早已被來過此地的人搬空。
這哪裏是被明空鏡衝擊，說是被強盜搶劫過還差不多。
“你看這鬼樣子哪裏像是會有重要物件？”薑回在她背後說著風涼話，“我看你要不就在這兒歇一晚，明早再去別的地兒轉轉。”
“沒找過之前不必如此篤定。”子夜冷冷地說道。
她以身作則先把被砸爛的供奉台清理了出來，又把這兒裏裏外外都翻了一圈，的確是沒什麽東西。最後她捧著半人半蛇的石像發了愣，反思自己的思路是不是有問題，不過她也不太想被薑回嘲笑，片刻後又振奮了精神開始第二次搜尋。
“見鬼……你明明都搜過一遍了吧？”薑回看她搜了一遍又一遍，沒被她的恒心打動，隻覺得她是個傻瓜。
“我有種預感，那份名單一定在這兒。”子夜抽空理他一下，“今天我必須找到。”
她這句話也隻是說說而已，給自己的尋找扯個借口出來，卻不成想還真讓她翻到了名單的一角。
那是破碎書頁的很小一部分，子夜將它從倒塌的書架下抽出時簡直要感動到哭泣。她揚起那片書頁展示給薑回看了看，“怎麽著！我沒說錯吧？”聲音裏是止不住的得意洋洋。
“沒說錯，沒說錯。”薑回無奈地笑了幾聲。
子夜對待那片書頁如獲至寶，她興奮地將整個書架都撈了起來，轟然倒下的書卻隻能靠她自己一本一本去整理。她回頭可憐巴巴地看向薑回，後者歎氣但還是走了過來。
“事先聲明，我做不好這些。”薑回半蹲下撿起了書，開始認命地幫她整理。
有了薑回的幫忙後子夜的進度就要快很多，盡管每次她看薑回時都覺得自己在用童工，但想想能很快將名單找出來，她便昧著良心繼續使喚了下去。不過他們也並非是單純整理，子夜偶爾會停下手中的事情看書看入迷。
相柳族作為傳說中的種族，能夠找到他們種族相關的曆史實在是幸運，子夜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而每到這時薑回便會開口提醒一句，要她認真，隻是這次數有些多，薑回心裏也憋了氣。
“子夜，認真些。”薑回又提醒道。
“嗯。”她點點頭，道，“你姐姐有查看過這些書嗎？”
薑回想了一會兒，“大概有，我並不確定。當時這兒的屏蔽還是很強的，我隻是魂魄狀態沒法兒窺伺太多。”
“那她到底是怎麽想的……”子夜合起書，心中有了更多的想法。
她沒翻到相柳族的名單，但這本書中所言的內容太過古怪。她不信看到這本書的薑媛會不明白望南城裏藏著的妖物，那是足以將半個南離都吞下的可怕妖物，也是從明空鏡中被引出的怪物。
可看明白這本書的薑媛又怎麽會造出明空鏡來毀滅自己、毀滅南離呢？
“真是個瘋子。”她喃喃道。
這些瘋子的精神世界根本不是她所能理解得來的，再多想隻會把自己也拉入深淵。
薑回將她的神色變化全部收入眼中，不明白她在想什麽，同時他也沒膽子問。他大概能猜到與自己的姐姐脫不了幹係，所以格外不想詢問原因。
“結果還是隻有這頁紙。”
整理完畢後，子夜捏著手裏薄薄的一頁紙再次陷入了沉思。照理說這頁紙從書架下被翻出，理論上在書架下就該有它的完整內容，可無論子夜怎麽翻看那些書都得不到丁點兒能用的東西。
“說不定這裏本來就隻有這一頁紙呢？”薑回說道。他邊說邊把袖子往上提了提，他的衣物普遍比較寬大，這是他生前的衣裳，給個十幾歲的小孩穿怎麽看怎麽不便。
“不正常。”子夜滿臉苦惱，“不是從這裏掉落的紙的話……”她的目光轉向對麵，這裏的書架沒有沒一個是立起來的，她揮揮手將那倒下的一排都扶起，對著薑回“善意”地笑笑。
“饒了我吧！”
現在苦惱的人換成了薑回，他一看到那個笑容就知道沒什麽好事，認命地開始一本本整理起來。不過值得欣慰的是子夜不再偷懶，畢竟這是之前幾倍的工作量，單靠薑回的話估計要整理到好幾天後。
可即便如此結果也仍舊是無，這裏空空如也，根本沒有所謂的名單。這讓子夜不由得懷疑起自己手裏的書頁來，真的是從名單上撕下來的嗎？不過旋即她便將這個想法拋出腦後，這更不可能。
“那是……？”
在最後被扶起的書架處，閃著些許綠色的晶瑩光芒。它們處在角落裏，非常細微，如果人們不用仔細去看的話，幾乎不可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