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話到最後兩人都是沉默,子夜需要些時間來思考整件事,而薑回則是再次被迫喚醒過往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
“即是想要殺死她嗎?子夜,如果一定要的話,到時候請痛快些,她怕疼。”薑回的語氣極其哀傷,有點不像之前那個嘴欠的小鬼了。
子夜盯著他看了半晌又想起自己的傷,喟歎一聲後叫他先不要想太多,並說道搞不好最後死的人可能是自己,絲毫不給自己留情麵。她越說越覺得自己好像是在賣慘,這讓她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於是安詳閉嘴。順帶把小鬼也丟出了房間。
“讓我好好休息。”她如是說。
三天後。
“你的目的是什麽呢?九土殿是姐姐曾待過的住所,但現在哪裏已經空空如也,如果是為了尋寶或者報仇的話,你不應該去那兒。”
小鬼又飄在門框上露出半個臉來,他並不受任何物理約束,可以隨意穿越物體,有時候他隻露半個身子在人前,顯得格外詭異。
子夜好歹算個見過世麵的人,以前修煉時也會拿鬼怪來練手,照說早該習慣鬼這種生物的固有特性,但在某次夜裏看到時也難免要被嚇一跳。不過這也怪太過昏暗的燈光,她想到。
“你下次能不能別這麽嚇人。”子夜無奈說到。
她知道薑回身上帶了很多鬼的習性,但這不代表她要接受這些習慣。尤其是這種一不留神就要嚇死人的習慣,她就是死都不會接受,非要薑回把這習慣改掉。然而薑回隻當耳旁風,左耳進右耳出,因為他覺得這個要求實在有些無理取鬧。
“我以為你已經適應了。”薑回應道,“你是個成熟的修士,也該習慣來自鬼魅的驚嚇了。”
“我自認膽小,行嗎?”子夜擺出躺平任嘲的姿態。
“膽小你來什麽渡關山!誒算了,不說這個,你為什麽一定要去九土殿?”
這幾天來子夜總是念叨著九土殿,薑回對那裏本來也沒多少印象,被子夜天天念叨反而是勾起很多回憶。
“雖說九土殿號稱不會被損壞的宮殿,但明空鏡發瘋那一瞬間對它造成的傷害巨大。把整個宮殿都掀得天翻地覆,現在八成就隻剩個破土台子,最多也隻有一兩麵牆壁,怎麽可能找得到!”
“你話太多了,而且,挨太近了。”
不知不覺間,薑回又飄到她麵前。子夜相當排斥這種過度的親密,迅速抓起薑回的領子把他扔到了一邊,動作極利落,一看就知道做過不少次。
“那你倒是把原因告訴我。”
薑回一甩袖子坐到旁邊的椅子上,那把椅子即使在無人時也會發出吱吱的響聲,如果有人坐上去恐怕要直接摔在地上,還好他是一隻鬼。
作為鬼的薑回並無體重這個概念,與其說他是坐到了椅子上,倒不說他隻是漂浮在椅子上換了個動作。
“明空鏡在九土殿裏。”子夜很直白地答道,“想要毀掉明空鏡的話必須去九土殿,這個理由可以嗎?”
她懶得有所隱藏,反正薑回遲早會知道,倒不如現在就把原因直接說出來。
“你還是個有正義感的人?不應該啊……”薑回摸著下巴思考,“你騙薑媛的時候明明不是這個理由吧?喂你,麵對我的時候最好還是說實話吧,搞不好我好能幫你。”
薑回渾身都透露著一股子二五仔的感覺,總讓人覺得他隨時都會反水。特別是當他說這種話時,再配合上他那張不可信的臉,子夜無端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被他出賣。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醒的?別騙我,我並不天真。”
“當然是那次你掏手帕的時候,我還咬過你一口,這個你也不記得了嗎?年輕人才更該加強記憶,不然上了年紀後會很慘的。”
“我和薑媛的談話你怎麽會知道?”
她的眼神從未有如此冰冷過,起碼在薑回眼裏是如此。那比冰雪更冷,能將人心封凍。
“啊不好意思,說漏嘴了。”薑回笑了笑,沒有任何悔改的意思,“我以為你不會發現的,怪我,一順口就說出來了。”
“不過你能意識到這一點,挺厲害的。”
“畢竟你的話以及你的臉,真是很可不信。”
她話說毫不留情,無論對自己還是因為對別人,僅用的好臉色被用來應付陌生人,剩下的隻有一張想到什麽說什麽都破嘴以及完全不能看的臭臉。她無論怎麽看都是個不好相與的人,所以身邊留下來的也都不是脾氣一般的“好人”。
薑回注視著她的眼,半晌才道,“子夜,有沒有人說過你眼睛很好看?喲嗬,居然還會變色。”
褐色眼眸赫然有燦金色的光芒冒出,子夜不耐煩地翻著白眼,“所有人都這麽說。不僅如此,他們還想要奪走我的眼,怎麽?你也想嗎?”
那是極耀眼的光彩,薑回莫名想要若是沒有旁邊礙眼的疤痕就更好了。他指的是眼周淺淡紅痕,在經曆歲月後被消磨到快要消失,但仍舊能看到。
“不,它在你臉上是最好看的。”薑回摸了兩下鼻子,又緩緩說道,“如果你不怎麽凶的話,我勉強認為你和姐姐一樣好看。”
“受不起如此殊榮。”子夜攤手,“你姐姐在你心裏第一就行了。”
這對姐弟間的感情過於奇怪。
她沒打算過多被扯入他們之中,她的命過於金貴,這種明晃晃的作死陷阱即便是她也不會跳進去。
“我是認真的。”
薑回的話語比他的眼神要更沒說服力,因為他眼中透露出的根本就是戲謔,誰信誰是傻子。他這行為說白了就是欠再被子夜揍一頓,幸好子夜現在沒有任何動手的打算,不然他又要受苦。
“你那個時候為什麽不說自己認識她呢?”子夜問到,是個相當跳脫的問題。
這讓薑回有些措手不及,“哈?”他麵露茫然,“你是在說什麽?初次見麵時嗎?”
子夜點點頭,示意他往下說。而薑回的答案過於簡單,他隻用了一句話便把話題直接堵死,杜絕了子夜再問他相關問題的機會。
“我那個時候真的失憶了。”
薑回答得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