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居然擋下了。”許星瀾的語氣中有一絲絲的遺憾，不過旋即他便釋然，“不過很早以前我就覺得這把劍不會是擺設，果然如此。”
他在那頭泰然自若地站著，隻需要揮一揮手指就有數不清的羽毛上前將人團團圍住，到後期時，他隻需要抬抬眼謹防子夜攻擊到身前即可。不論子夜如何揮砍，那些羽毛都無法完全滅盡，它們似乎可以憑空繁殖一般。
那些羽毛與她的金箭一樣，全部來自於使用者的靈力，可許星瀾哪有那麽多靈力可供消耗呢？他的靈力到底來源於哪裏？隻要許星瀾還是個正常的修士，他的靈力就在可計算的範圍內。
如此龐大的靈力消耗，他卻全然沒有疲累的神色。
這不正常。
據她後來稱自己其實當時隻想到兩種情況，靈力來源有問題，或者那些由“靈力”化成的羽毛有問題。但鑒於冒然衝到許星瀾麵前實在有些難度，她最終才選擇了從羽毛上下手。
不過萬幸的是，這次她賭對了。
她不再揮劍將身側的羽毛擋下吸收，反而是將其切成兩半，從中露出了些許淺灰色的極細絲線。之後接二連三的羽毛被劃開後也是如此情況，細密地排列在羽毛內芯中，這些羽毛像是傀儡師手中的傀儡一般被操縱著。
與此同時，許星瀾看向她的眼神也越來越詭譎。
“猜到了啊。”那張笑臉上的淡然全部消失，連帶著那抹笑意一同消失在了他的陰沉之下。許星瀾手中忽的亮起閃光，刺眼的雪白中一柄亮銀長劍出現在他的手中，那柄劍有些奇怪，並非是傳統形製，而當它出鞘時，子夜才察覺到那詭異點在哪裏。
那劍猶如一條曲線曼妙的銀蛇，劍柄處似蛇尾，從劍鞘中抽出時光彩非凡，有些像古老壁畫上的天外來物。然而這又是柄不完整的劍，從中間斷開，越發像是從七寸處被砍去頭顱的蛇。
這劍來路絕對不正，子夜不信白陽門堂堂名門正派，怎麽可能給弟子配這種充滿死亡氣息的劍。
沒錯，那柄蛇劍周身溢滿了死亡氣息，似是從九幽煉獄而來，滲人更加攝人心魂。
不知何時起，周圍霧氣蒸騰，在子夜的視野中蒙上一層水霧。漸漸的周遭事物不再能看的清晰，許星瀾提劍躲進這片霧氣中，她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挪步而行。
而此刻台下的觀眾顯然也無法觀察二人在哪裏，事實上，在許星瀾的劍出鞘時，比試台周圍一圈霧氣急速凝結，把劍的模樣擋的嚴嚴實實。
今天畢竟是決賽，來的人也要比往日多上不少。多少人巴巴地等著看二人的打鬥，才到精彩之處卻見水汽蒸騰，心中的怨念若是化作實體恐怕能將比試台淹沒。
“這是搞什麽呢！”
有些暴躁的人在台下叫嚷到，看起來十分不滿這樣的狀況。然而不等他們多喊出幾句，便覺得咽喉處仿佛被一隻大手死死掐住，或許是幻覺的緣故，那片霧氣中似乎有一雙赤紅豎瞳正在看向他們。
場下一片寂靜，舉座皆噤聲。
當子夜察覺到身後傳來的詭譎視線時，她已經聽到了空氣中傳來“嘶”聲，那很像是蛇信子吐出而後收回的聲音。
不，那一定是，子夜如此篤定。
她初到北荒時跌入過蛇窟，終其一生她都很難忘記那些殺不盡的蛇，無數蛇在她耳旁吐著信子，可怕而駭人。
而在被救上之後卻又入了魔族監獄，隔壁的倒黴蛋是位養蛇人，他說她的身上有蛇的氣息。那是無法被驅除的蛇的味道，勸她多行好事不然必會死的很慘。
當時的她嗤笑一聲並未將這些放在心上，直到很久之後，她才明白那位養蛇人話裏的意思。
“被魔蛇盯上的人終生無法善終，多做些好事吧，”養蛇人的腔調很怪異，他像是外域而來，對於五境八荒通用的語言很不熟悉，但言語之間卻能看破人心。
蛇類潮濕而陰冷，熟悉的感覺再次將她喚回曾經的回憶中。恍惚中她仿佛看見了無數的蛇朝她爬來，她整個人被蛇盤繞，難以喘息。近乎窒息的感覺，眼前更是一片漆黑，砰地一聲重劍落地，在地麵砸出大坑。
她的手再也無法承受飛星的重量，渾身冷汗直流，她在不停顫抖，連上下牙都在打顫。從蛇窟再到那昏黑的地牢，身處黑暗孤立無援的感覺再次襲來，那些她想遺忘的記憶在這一刻全部被重啟。
殺了他們……
腦海中忽的出現一個極其清晰的聲音，那是陌生女子的低吟淺唱，也是她最熟悉聲調的循循誘導。
為什麽呢？她顫抖著問向自己心中的那個聲音。
他們、他們全部都該死！
女子怒吼著，聲音出離憤怒，怒意與恨意交織在她的腦海中。視野仿佛又回到那天所見的寰宇樓閣前，仙家宮殿前，她的眼前忽然一黑，隨之而來的是胸口空落落的感覺。
她捂著胸口倒下，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然而周遭所有人都作壁上觀，對她的死亡充耳不聞。
殺了他們！你殺不來了的，由我來！
哪個聲音再次開口，這次已然不是循循善誘，更像是在威逼一般。
此刻的她比任何時候更加怯懦弱小，甚至任由心中的那個狂暴的聲音占據自己的身體，而她，則躲在那道聲音之後……
血紅色與燦金色交織在一起，構成一道極其詭異的光芒，那道光芒憑空破開身前所有阻攔，包括那道保護著比試台不被破壞的結界。她輕巧將劍挑起，飛星劍身似乎是受到感知，周身溢散著血色光輝，將全部的燦金色壓下。
銳利眼眸將台上所有掃入眼中，她最後將目光定格在了角落的許星瀾身上。
那柄殘缺的蛇劍仍舊在散發著蛇的氣息，許星瀾似乎是沒想到她能從中醒來，警惕地看著她的下一步動作。然而還未等他回過神，血光大作的玄鐵劍已經殺至他身前。
“原來是你小子想殺掉我啊？！”
對上他的是張極其狂妄的笑臉，許星瀾從未見過那張臉上有過如此可怕的表情。她的眸中殺意盡顯，駭人的紅光在她眼中瘋狂滋長，那柄劍，還有一秒砍下他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