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你在幸災樂禍。”
喬容抬眸看向子夜，眼裏滿是無奈，“你如今怎麽也和澈兒一般小孩子氣了？”他的語調很溫柔，若是喬澈在此，必然要驚訝一番，因為他的兄長從來不會用如此輕柔的語調來同他講話。
在喬澈麵前，喬容溫潤但卻富有威嚴，但卻幾乎不可能露出如此溫柔的語氣。
子夜又笑了一聲，為自己辯解道，“我哪有？隻是喬澈的反應太過有趣。我以為他會是個……嗯，大概有些冷傲的人，沒想到會是如此性格。”
“澈兒他一直長不大，叫他冷傲？”喬容微笑著搖搖頭，“那太難了。”
隔壁院落便是喬容安排給師北辰的房間，見二人又聊了起來，師北辰幹脆同子夜道聲別後回房間裏歇著。臨走前他還幸災樂禍地還想著這林玄要是再不回來，恐怕等到回來的時候，這唯一一朵桃花也得叫人摘走。
當小桃看見子夜與喬容一同從外歸來時，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喬容攆出了屋子。
“府裏好像要有夫人了……”
她將這句話說與平日裏關係不錯的人，不出意外獲得了一陣嘲笑。旁人都在笑她來府裏有段時日還不明白老爺的清心寡欲，喬容來到中承多年都未曾傳出過與女人相關的消息，怎可能忽然來個主母呢？
小桃心道這分明是自己親眼所見卻不為旁人所信，她也不敢到處亂傳喬容的豔聞，隻得笑笑說可能是自己看岔了。
小桃把這事埋在心底，暗想這算不算眾人皆醉我獨醒呢？
“你上次問我的引靈草一事，我已有些眉目。”
喬容口中的引靈草是傳說中能夠重塑魂魄的聖物，世間罕見，除卻明日葉外，這是人世間唯一能夠補全殘缺靈魂的東西，有價無市。子夜原先存了打算去南荒問聖醫，卻恰好在中承遇到了喬容，昨天談話間便將此事順口一提。
“引靈草常生於荒野墳地，吸取人世靈氣、魂魄死氣而生，能聚靈補魂。”喬容把自己記憶中的內容說了出來，“此物多生於南離境十萬大山，除卻十萬大山外，其餘地區暫時沒有相關的記載。”
“隻是十萬大山號稱小靈境，也有人稱其為現世所存的最後秘境，闖入其中的人數不勝數，然而能從其中活著回來的寥寥可數。”喬容的眼神忽然銳利起來，“子夜，你不能去如此危險的地方。”
子夜訕訕地笑了兩下，而後才答道，“我如今的實力去十萬大山無疑於找死，你放心，我不會做那麽傻的事情。”雖然這十萬大山必去不可，但那怎麽算也是日後的事情，這麽說也不算騙人。
聽完這話，喬容才鬆了口氣，那是個很明顯的動作，連子夜都能很清晰地感覺到喬容的變化。
果然還是如此……她心頭忽然湧上關於過往的回憶，喬容不管何時何刻都會將旁人的生死放在首位，這與子夜的想法截然不同，也與天魔的生存方式截然不同。
她曾被強行滯留於北荒兩年，那期間見識過無數傷患在喬容的手下痊愈，其中有魔族也有人族。雖然誤闖之人不少但更多的是為消滅天魔而來，喬容會溫柔地將他們治好，最後再笑眯眯地擋下致命一擊。
都說魔族作惡多端，手上有著無數人族的鮮血，然而喬容卻不同，他手上沾的血都是為救治他人而染。
她想問阿容你為何要離開北荒，然而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生怕最後會得到自己心中所想的答案。喬容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意，輕聲笑道，“你還是學不會把情緒藏在心裏。”
“子夜，你還記得在洛天河時我與你說過的那段話嗎？”
北荒洛天河……那是她在北荒時最熟悉的一個地方。
子夜點點頭，“那個時候你就說過自己想要成為醫師，心腸慈悲的醫師。”她那時還捏著花青燃的傳信，心中緊張之際哪還能聽得進去太多，僅有喬容那句想要成為醫師記得清清楚楚。
醫師是喬容少年起便在向往的夢，然而天魔的身份卻叫他難以完成此願望。魔族不會留下一個有良善之心的異類，為了活下去，喬容把自己所有的善良都藏在心底，連救人也隻敢將其接到洛天河荒宅中。
洛天河見證了他的慈悲，而單寧山上的少年卻始終是一副淡漠模樣。
“不是這個。”喬容笑著搖搖頭，“子夜啊，那個時候你果然是沒有好好聽我說話。”
“什麽？”子夜問時有些底氣不足，畢竟最開始不好好聽人說話的人是她。
喬容又低頭笑了起來，不知是在慶幸還是在惋惜。片刻之後他抬眸看向子夜，眼底是少有的認真，“那句話我以後會再告訴你的，這次，不要再拒絕我了。”……你這般天真的人，還是留在我身邊好。
看著對麵之人的表情，她心底沒由來地傳來陣陣鑽心痛感，像是有什麽東西被人揭開一樣。那是有人以命封緘後得來的寧靜，在此刻卻被全數揭開。
之後子夜始終處於恍神狀態，連她自己也無法解釋這種情況為何會出現，到最後連喬容起身出門她都未能反應過來。
“姑娘今天可要早些歇息？”喬容走後，等候在門外的小桃便推門走了進來，一副低眉順眼模樣。
子夜瞥她一眼，冷聲說道，“以後早上不必來這樣，我向來不喜歡清晨遭到旁人的打攪。”她一貫不願委屈自己，更是不願將自己的事物假手於人，如此安排一番才算是隨了自己的心意。
這次的原因說明白後小桃情緒也沒清早那麽激動，點點頭後便將此事應下。她能在喬府留下，除卻自己的勤快與幹活麻利外，看眼色的本領也是一流。
“你先回去休息吧。”
子夜拋下這句話後便直接抬手使門打開，不等小桃再多說寫什麽，她又借助風力將人推了出去。
這下總算是清淨了。
子夜始終心生不寧，似乎今晚會有什麽大事發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