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玄征司的地牢從來都黑不見光，然而今天卻有一抹亮光將此打破。
“你這種人渣還是早日去死吧。”
子夜錮在白曉脖頸上的手越來越用力，明明是馬上危及生死的事情，白曉卻不以為意地開始大笑。她那副嗓子與往日相比要沙啞許多，發出的笑聲極為低沉，發散在這地牢中更是狼哭鬼嚎。
“你以為我在說謊？那可我親眼看見的啊……”白曉森然笑到，絲毫不顧自己的生死，她咳嗽兩聲後繼續說道，“他一直一直都在騙你，那扇子名曰寰宇……怎麽？想起來了吧？你居然真的會信一個來曆不明的孩子，咳、真是天真！”
北荒極北之處有雪山聖地，人言其為北境。因其極難涉足，故而北境又常年不與人通，五境各地皆不知北境究竟為何，隻能從傳聞的隻言片語中拚湊出一個大概。關於北境最為人所知的傳聞是怨氣而生的不化骨，而其次的便是據說能揮動北境所有雪山的寰宇扇。
寰宇扇據說是由無名鎮在延綿千裏雪山下的魂骨而成，這柄扇子常被視作是雪山之主的象征。北境人相信自己是雪山的子民，信仰擁有自冰河中而生的原神素雪，北境冰雪山河皆由素雪身化，寰宇的魂骨自然也是素雪的魂骨，雪山之主便是被素雪認可的代管者。
這些東西，哪怕是個外人也該知道。
“那與你又有何幹？”
“放開我，我能告訴你更多的事情。”窒息感越來越強烈，白曉說話間有些勉強。
子夜輕笑一聲，“我覺得我會聽你的鬼話？白曉，你想想明白，這些年來，你騙過我多少次了？”
“這次我絕對不會、咳，絕對不會騙你。”她又咽下一口唾沫，那隻掐著她脖子的手雖然力道不大，但剛剛好夠她呼吸難受以及無法正常說話。
“若我騙你，天打雷劈，五雷轟頂……”見子夜不信，白曉又發下毒誓。修士對於立下誓言這件事格外謹慎，能讓白曉發出這種誓言來著實不易。
“嗬……記住你的話。”子夜手裏力氣鬆了些，但仍舊不放，“我怕你耍滑頭，我們就這樣說吧，反正也不礙事。”
白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而後才到，“那小子手上的骨扇形製特殊，所以我才去查了資料，幾經確認之下才肯定了那是寰宇。不過最重要的是那小子背上有雪山的圖案，應該就是北境來的。”說完後她又很嘴欠的補了一句，“說起來我還以為他是你偷偷養的兒子，沒想到是撿的小孩……咳。”
子夜抬手一拳砸在她的胸口，那道鐵欄仿佛如無物一般。
“你可真是萬年不變的暴躁。”
“麵對你，沒人能不暴躁。”子夜冷冷地拋下這句話，不再理會這女人的揶揄調侃。她自認為她們關係算不得好，起碼是沒到能調侃的地步。
“咯咯咯……那真是委屈你了。”白曉又笑道，那張被塵埃覆蓋的臉常年陰沉，哪怕笑起來也格外可怕。
“那麽勉強就不要再笑了。”子夜的目光掃過她的臉一遍，格外冷然。“說正事吧，你過來。”之後那目光又看向身後的時尋隱，仍未變換過來的神情令時尋隱心中一驚，待到反應過來後急忙快步走了過來。
“有什麽想問的，你直接問便是。”子夜的手仍然不鬆開，隻是她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側坐在鐵欄外，好給時尋隱留下與白曉麵對麵的空間。
子夜以前有聽說過衙門有專人來記錄犯人的口供，然而時尋隱卻未帶這樣的人來，被問到時也隻答了一句“我記性很好”。這個過程持續了大概有一個時辰，所有的問題全靠時尋隱的腦子來記，子夜看到之後不得不佩服。
這次白曉答的飛快，幾乎是知無不言，不管時尋隱問什麽，她都能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合理到有些不正常。
在被問到為什麽要殺人時，白曉楞了一下，而後答道，“為什麽？因為我想殺啊。”她故作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但那也隻能騙騙時尋隱之類的陌生人，僅靠那一瞬間的呆愣，子夜就能判斷出她沒說實話。
“說實話。”白曉話音剛落，便聽到子夜從牆邊發出的聲音，有些不自然地抖了抖。
然而即使如此，她也沒打算說實話，“小姑娘，剛才那些夠定罪了嗎？”她直直盯向時尋隱，下意識地回避了子夜的話。
時尋隱點點頭，“不僅夠給你定罪，明天就能把你拉出去斬了。”
“咯咯咯……那不正好。”白曉又開始詭異的笑，她看向子夜，“你可以帶著她走了，我能說的已經都說明白了，再多的也無用。”
“白曉你……！”子夜瞪她一眼，沒打算將此事就此完結。她抬起頭看向時尋隱，“此事還有蹊蹺，你別聽她胡說。”
時尋隱剛在腦中將質問後的答案整理好，下一秒就聽見了子夜這句話，一時間有些拿不準。不過她到底是個伶俐的人，思考半天後也發現了白曉言語中的紕漏，雖然她也想快速破案，但真相在她心中的地位更高。
“你說實話便是，我們天征獄不會誣陷好人的。”
時尋隱這話本是為了彰顯天征獄的秉公無私，哪料在白曉聽來卻隻能換取大段大段的笑，白曉幾乎笑到停不下來，眼淚都要笑出來。若非有子夜掐著她的脖子，她可能會直接往後仰去。
“我還是頭次聽說我是個好人。”
“嘁……”子夜低罵一聲，又接著說道，“有什麽就直說，你瞞著也沒什麽用，你在玄征司關著的消息我剛才已經傳信給了花青燃。我想最多再過三個時辰，等到花青燃就會找上門來，到時候你可是想說都沒有機會。”
她睜著眼說瞎話半分愧疚也無，反正一會兒也得將這消息告訴花青燃，早說晚說都是一樣的，現在將這個消息告訴白曉還能換一份真相。
“你！”白曉顯然怒不可遏。
她實在沒想到子夜會將此事告知花青燃，若是叫花青燃過來，那她所藏的事情被發現也隻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