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回到客棧時，李爾萱沒有理會李二嬸的問詢，把門一關，任誰過去敲門都不出來。
避開李二嬸的眼神，子夜下樓去找了這家客棧的小二。
“易姑娘，這孩子指名道姓要找你。”
子夜陪著李爾萱去那場“相親”前，專門讓小二留意著有沒有來找她的小孩，並且給了一筆不少的小費。
因著這筆小費，這小二今天格外認真地盯著門口看，還真來了個孩子。
小二跟前領著個小女孩，模樣清秀，看著要子夜之前見過的小乞丐都要整潔不少，起碼她的衣服上沒有破洞。
“易姑娘……”女孩怯生生地開口。
子夜把孩子帶到了客棧一樓，看著這孩子瘦弱的身板，又和小二要了碗米飯和一些小菜。
“是誰讓你來的？”剛一落座，子夜就翹起了二郎腿。
“是您啊。昨天的時候……”還未小女孩說完，子夜就將她的話打斷了。
“不可能。”
“我找的都是男孩，你是哪兒來的？”子夜淡淡說著，嘴邊是剛磕開的瓜子仁，手指搭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著，每一聲都敲進這女孩的心裏。
那女孩臉色在一瞬間變得窘迫起來，眼睛不敢再直視子夜，耳根都紅了，縮手縮腳的。
子夜也無意為難一個小孩，拍了拍她的頭，輕聲說道：“我不知道你從哪裏聽來的消息，但是，吃點東西再走吧。”
“我哥哥……哥哥他沒法親自來和您說，隻能讓我來。”猶豫了半晌，女孩終於鼓起勇氣說了出來。
“你哥？”子夜有些懷疑地看著女孩。不過，子夜挑著眉想確實有這麽個懷疑對象。
女孩抿了抿唇，點頭道，“我叫師小滿。”
啊，果然是那個懷疑對象。
子夜內心毫無意外，若是說她昨天散的那些財裏最有可能給她帶來消息的，那大概就是那個叫師北辰的小孩了。若是還有別的孩子能有消息，那算意味之喜。
不過看來暫時是沒有那種意外之喜了，子夜有些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那先坐。”子夜指了下凳子，師小滿從進來開始便一直站著，就沒坐下過。
“不用不用，我會髒了這些凳子的。”師小滿連忙推阻，臉上些許惶恐，“我站著就好。”
如果是師北辰會怎麽樣呢？子夜腦中想著若是師北辰的話，大概打一進來就在凳子上坐著了，壓根用不著她提醒。
“坐吧，你比那邊那家夥幹淨多了。”子夜指的是旁邊一個不修邊幅的大漢，坐姿不雅就算了，還大嗓門吵的子夜心煩。
“那、那我坐下了。”師小滿有些緊張，坐在凳子上頗為別扭。
子夜見她這幅樣子，也不多說，隻是叫來小二，囑咐小二加快上菜速度。這女孩現在太緊張了，就算說些什麽也說不清楚。
“你一個人在這兒稍等一下可以嗎？”子夜顧及著師小滿的情緒，說話都輕了幾分。
師小滿麵上雖然還是很怯懦，但她微微點了頭，子夜對她的表現頗為滿意。膽子是小了一點，但確實足夠乖巧。
“那你稍等一下哦，我要出去一會兒。”子夜上手摸了兩把師小滿的頭發，軟軟的，就像她本人一樣。
片刻之後，子夜從外麵歸來，手裏多了串糖葫蘆，此時小二已經把菜上齊了。
師小滿一個人坐在一桌子菜前，盯著那些菜吞了吞口水。其實子夜要的不多，隻是四菜一湯，但師小滿自有記憶以來每天就是跟著她哥哥在宜平城裏當小乞丐，也沒見過如此豐盛的菜色。
“這菜是給你點的，吃吧。”子夜剛走進來，就看到了盯著菜發呆的師小滿，不禁露出了笑臉。
“喏這個也是給你的。”
也記不得是誰說的了，問了一圈都覺得糖葫蘆最適合安慰小孩子，一哄一個準。具體甜不甜子夜也不清楚，她沒嚐過。
師小滿頗為欣喜地接過那串糖葫蘆。她哥哥有時在城西給人幫忙，得了賞賜後除了攢起來外，偶爾也會拿出些來給她買零食，自己卻從來不吃。後來她心疼哥哥，就假借自己不愛吃甜食，硬是把這些都讓給師北辰。
“你放開我妹妹！”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騷亂，一個乞丐模樣的小孩一瘸一拐地朝著子夜這邊走來。
子夜扭頭看了眼那小孩，果然是師北辰。
隻不過這副慘樣是怎麽回事？
子夜先於店小二一步將師北辰帶到了自己那桌前，看著師小滿一瞬間的不自然，子夜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點什麽。
“你別動我妹，我有那群人的消息，嘶……”師北辰這一身傷也不知道怎麽弄的，連說話都在打顫，真是難為他還能強撐著來這兒。
“哥，她沒……”
“小滿，你別說了。我不會讓她威脅你的！”即使一瘸一拐也要守在妹妹身前，師北辰的視線一步都沒離開過師小滿。
子夜收回之前對師北辰的評價，隻是個裝成熟的小鬼而已，這不，在妹妹麵前逞起威風來了。
“有消息就說，這桌子菜加這個……”子夜指了指菜，又從空間中取出銀兩，擺在師北辰麵前，打了個響指，“都是你的。”
師小滿眼睛盯著她哥的傷滿是後悔與心疼，而師北辰則看在那些銀兩的份兒上對子夜的態度也好了不少。
這簡直是給自己花錢找祖宗。
子夜心中想著下次說什麽都不會雇傭這些小鬼頭了，還不如踏踏實實去找人買消息。
“昨天我在一個人腰上看到那個圖案，不過不是什麽飾品。而是係在腰上的腰帶，上麵繡著那個圖案。”師北辰喝了口水，繼續說道，“然後我就跟了上去，就在城南那個荒宅裏，都是腰上帶著那個圖案的人，全部都是。”
“然後呢？”子夜篤定師北辰還看到了別的東西，這點信息太少了。
“接下來才是可怕的。在那座荒宅裏，除了那些人，似乎還有小孩的叫聲，聲音非常淒慘！但……”說到這兒時，師北辰又賣了個關子，氣的子夜差點抽他。
“好好講話，別賣關子。”
“但要是站在門口卻是聽不見的，隻有我爬上那家房頂時，才能聽見那個很駭人的叫聲。”師北辰描述十分誇張，“在爬上房頂的瞬間感覺我耳朵裏都是那個小孩的叫聲，嚇得我昨晚夢裏那是小孩在叫。”
“喂，要不你別查了。那群人看著很不好惹，你這麽漂亮，一定會被他們盯上的。”師北辰年紀雖小，但教訓起人來可真不像個小孩。
子夜有些不知該作何表情，於是笑眯眯地拿過一旁的空閑凳子。抬手衝著那凳子就是一記手刃，“啪”的一聲，凳子自中間應聲而裂。
“多謝操心。”子夜仍是笑眯眯的。
師北辰被她這一手驚的眼睛都瞪大了，他妹妹更加震驚，手裏的筷子都要拿不穩了。
“誒對了，你這一身是怎麽搞的？”子夜乜了一眼師北辰，照師北辰這個描述，他不該受傷才對。
師北辰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下屋頂的時候沒站穩，摔了。”
子夜無語地往一旁看了看，實在是不想看師北辰這個差點把命搭進去的冒失鬼。
“那你呢？小滿，你不是說你哥來不了嗎？”子夜又把目光投向師小滿。
師小滿紅著臉，片刻之後才言道，“我以為……”
“你以為什麽啊？”子夜饒有趣味的看著師小滿，她倒要知道這孩子能說出什麽驚人理由來。
“我不想讓我哥再受傷了，所以、所以我想替他來拒掉這個活兒。”師小滿低垂著眼，不再言語。
“……”
子夜沉默片刻，還未等她說些什麽，師北辰就先上前一步安慰起了妹妹，輕聲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看著這對兄妹，子夜思索著自己也別待在這兒，實在是太多餘。她索性把錢放在桌上，又吩咐小二多添了幾道菜，轉身直接上樓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