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半夜裏，子夜迷迷糊糊地從夢中轉醒，睜開了眼。
“江道長……”她摸索著走到洞口時，卻看見洞口處空無一人。
這就很怪了，按照江遠山那個盡職盡責的性子，不該突然消失才對。
子夜本來是來替江遠山守夜的，這一時又找不到人。以她的能力要是出去指不定連小命都不保，也隻能站在洞口處等人。可是等了許久，人還是沒回來。本來子夜剛醒來本還有些迷糊，又靠著牆壁等了好長時間，竟然不知不覺中靠著洞壁睡著了。
“……醒醒。”
恍惚間，子夜感覺到有個人輕輕地拍了她一下，力道並不重，卻剛好能讓她醒過來。她努力地張開眼，卻隻能看到一個白色的人影在眼前晃來晃去。
“彤兒，你怎麽睡在這兒了？”聲音清爽，這顯然是江遠山。
子夜揉了兩下眼睛，這下她終於看清了，實是江遠山沒錯，隻是江遠山的背上還背著一個被血色染紅的瘦弱女子，她腰間的鳳鳥吊墜染血後格外顯眼。
那正是昨天才見過的岐寧。
“我本來是想跟你換一下的，不知道怎麽給睡著了。”子夜有些不好意思，說是替人守夜，結果自己倒是睡得很想。接著，她的目光就被岐寧給吸引了，“道長，這是怎麽回事？”
“方才我聽到前麵似乎有人的喊叫聲，想著過去看看，結果發現是隻小妖獸在傷人。她身邊那群侍衛不知道去了哪裏，我就把她帶回來了。”江遠山略微解釋了下。
子夜摸了摸下巴，想著那群侍衛要不是被弄死了，要不就是棄主而逃了。不過八成是被弄死了，就他們那一群人都攔不住江遠山劫走他們的主子，這種水平即使是遇到個小妖獸恐怕根本打不過。
“那先讓她躺那兒去吧。”子夜指了指被褥放著的地方，快步走上前去掀起了被子，好讓江遠山把人放下。
“謝了。”江遠山將人從背上緩緩放下。
其實這時候就能看出來了，岐寧身上那些血跡並非是她自己的。江遠山也說將人救下時岐寧隻是獨自一人躺在角落裏昏過去了，周遭空無一人，若不是江遠山即使趕到將那小妖獸斬於劍下，恐怕就此時隻剩下岐寧的屍體了。
“她身上的血……”子夜看著這血跡有些礙眼。
“放心，血不是她的。人還有氣兒，沒死。”江遠山以為她是在擔心人死了，向她解釋道。江遠山心想吳彤的確善良，明明岐寧這才威脅完她不久，她這居然還在操心人死沒死。
“道長你幫我找出我那個包袱來。”
“怎麽？”江遠山口頭雖有著疑問，但還是很快地從空間袋中拿出了子夜的包袱，遞給了子夜，“喏，給你。”
“謝謝道長。”
接過包袱，子夜就開始在其中翻看起來。她記得吳彤在包袱裏塞了幾件還算比較好點的衣服，這是在給岐寧找衣服，這一身血衣有可能會招來野獸，還是給她趕緊換了的好。
好不容易拚拚湊湊把包袱裏那幾件質量上乘的衣物給翻出來，這可讓子夜心疼了下。她身上這件青色衣衫還是吳彤平日裏穿慣了的，質量也就是普通無念山莊丫鬟的水平。自從被吳蘭瓊盯上以後，吳彤這衣服質量就下了不少，那幾件好衣服還是往日裁縫給做的。
而就算是這種衣服給岐寧換上八成也得遭人嫌棄，不過罷了，衣物身外之物而已。
“道長，你能否回避一下？”見江遠山還跟個柱子似的立在這裏，子夜好意提醒了一句。
這下江遠山才反應過來子夜要做什麽，瞬間臉頰漲紅，連說話都不利索了，簡單應了兩聲後磕磕絆絆地走了出去，就立在了洞口處守門。
不得不說這世家小姐就是嬌弱，看了眼自己的皮膚，又瞄了眼岐寧的皮膚，她白眼一翻，以這輩子用過的最快速度幫人把衣服換掉了。
畢竟再慢下去每一秒被氣死的人都是自己。
要知道吳彤這皮膚可要比她原來好上不少了。她原先的身體上大大小小的傷痕不知道有多少，常年拿劍的右手在虎口處甚至磨出了老繭。而且這還是在她有宗門丹藥滋養的情況下，要是沒有那些丹藥，光是在臉上的大傷痕就得有三處，身上就數不勝數了，可想而知那身體得有多可怕。
此時再看到岐寧這嬌嫩的肌膚，子夜也是頗有些嫉妒。心想道果然是人比人要氣死人。
在為岐寧換完衣服後，子夜又將人平放了回去，還很是細心地為人蓋上了被子。
做完這些後，子夜走到洞口處，江遠山正在楞站著，她上前拍了一下他，把他從呆愣的狀態中揪出來。而江遠山見到她出來還有些驚詫，他原以為子夜會留在山洞內。
“你怎麽出來了？”
“那墊子岐小姐先睡著，我來陪你守夜。”子夜擦了擦旁邊的石頭，直接坐了上去。
“其實你不用出來的，外麵冷。”
夜間的風帶著些許寒意穿過樹林時沙沙作響，不遠處天空宛若一張墨藍色的宣紙，隻零零散散擺放著幾顆星星，燦黃色的圓月似玉盤一樣高懸於天際。
子夜並不喜歡這樣的夜晚，這和她死前看到的最後一夜何其相似。
看著身旁人很明顯地陷入了低沉之中，江遠山也不知該怎麽辦才好，隻能在腦子裏瘋狂過話題，想要開口活躍氣氛。不過沒想到的是，卻是子夜先開了口。
“你打算拿岐小姐怎麽辦？”有些冷，她整個人都蜷縮在那塊石頭上。她看到江遠山還站著，稍微往一邊挪了挪，拍著石頭招呼江遠山也坐下。
而江遠山並未直接做下去，他先是試了試那塊石頭，感覺有些涼後，皺著眉將人從石頭上趕了下來，最後又脫下自己的外衣墊在下麵。
“當心著涼。”江遠山拉著子夜坐了上去，“還能怎麽辦，讓她走唄。”
“江道長你這個人啊……真是不該如何說你才好。”聽到了江遠山的回答，子夜笑著搖了搖頭，“岐小姐不過是個小女孩，讓她一個走恐怕在這林子裏根本活不了多久。”
子夜留著岐寧還別有他用，自然是不能把人先放走。
“那該怎麽辦？”江遠山其實能猜得到她接下來要說什麽，但還是覺得她這沒由來的善良有些好笑。
“不如我們帶上她吧，左右有個照應，等離了林子再分道揚鑣。”子夜對著江遠山露出了自己最擅長的把戲——賣乖。
江遠山還是有些不是很讚同，將理由同子夜一一解釋道，“彤兒，我知你心善。但那岐寧可真不是個小女孩，她恐怕比你還要大上一些，離開這林子對她來說應該並不難。再說了，我也沒辦法分心去照顧她。”
“唔……你這話倒沒錯。”江遠山這麽一說子夜倒也不太好意思強求，畢竟她還要靠江遠山保護呢。現下江遠山要是不願意帶著岐寧，那就算了。
“我也就是隨口一說，畢竟可能岐小姐還不大願意和我們一起走呢。”
“哼！”想起岐寧白日裏那個驕縱跋扈的模樣，江遠山感覺自己仿佛看到了第二個吳蘭瓊，這種人還是離吳彤遠些才好。何況他也很煩岐寧那些話，分明還是個涉世未深的丫頭片子，卻非要做出一副教訓人的模樣，實在是令他厭煩。
要不是因為門訓不可見死不救，他在斬完妖後根本就不會再把岐寧帶過來，真是平白給自己找了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