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是誰！”
子夜快步走到桌前，將桌上的茶杯打碎，然後撿起碎片拿在手上。
要說靈力溢散修為盡失有什麽不方便，除了失去防身能力外，大概就是失去了對周遭事物的感知力。若非她天生星眸，而星眸對周遭感知異於常人，此時恐怕也知曉不了窗外還趴著個人。
“喵~”一聲貓叫從窗外傳來。
這人還真以為自己分不清貓叫和人叫的區別？
子夜深感這人是在侮辱自己。她往日在鄧林時，家門口常有一家子貓從門口寄居，每到春天夜裏總叫個不停，吵她睡都睡不著。要論對貓叫的了解，她認第二沒人能認第一。
“哎……這貓還真是沒個消停了，白日裏都敢來。”
她朝著窗外大聲說道，仿佛真的以為這是貓，生怕窗外的人聽不到。人卻輕手輕腳地往窗戶那邊挪了過去，她還非要看看哪個家夥敢來爬她的窗戶。
“誰！”
挪到窗前後，子夜奮力將窗戶推了開來，果然不出她所料，窗外有人。
來人身量高挑，模樣俊秀，負手而立，身上是件寬大的玄衣錦袍，一頭長發飄逸不羈，僅用一根墨色龍紋發帶將其簡單束於腦後。
他懸浮於半空之中，對子夜會推開窗這事頗為疑惑，但嘴角卻勾著一抹笑。
“你是怎麽發現我的？”
他自半空飛身而下，子夜見他的動作趕緊退後數步，卻正好給了他站立的空間，穩穩當當地站在了房內。
“唔……星眸，這可很少見了。”見子夜不說話，男子又接著看向了子夜的那雙眼睛。
危險。
此時星眸大盛，子夜從心底感知到了來自眼前人的危險感。即使是全盛時期的自己也不一定能打得過眼前之人，更何況此時修為全無。她心底暗罵一句，東宇這等修煉荒原怎麽能招來這種級別的修士。
等等……
忽然想起了前幾日的傳承，她拿穩手中的碎片，緩緩看向眼前的人，該不會也是被那個傳承吸引過來的吧。
“你是誰！”
男子嘴角笑意更甚，他將手指放在唇間，“噓，安靜點哦。把被你騙了的那孩子招過來就不好了。”
子夜瞳孔驟然放大。這人一定不是從今天起才跟著她的，起碼得是在無念山莊時就已經在了。這究竟是什麽人。
“啊呀，不用太過驚訝。畢竟我們見過麵的，可能你記得不是很清楚。給你個提示，那晚在無念山莊後山……”男子說道這裏就不再繼續往下說，要是旁人聽來還有幾分曖昧之意。
子夜沒工夫就糾正他那曖昧的語氣，隻是在拚命回想自己那夜在後山遇見了什麽，卻什麽都沒想起來。她尋找那個傳承之地也算順利，一路上除了那個青色鬼魂外也沒見著什麽活物，更何況是這麽一個大男人，難道她那晚是瞎了不成？
“好了，現在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告訴我，你是怎麽發現我的？”男子還是對子夜能發現他這件事耿耿於懷。
子夜白了男子一眼，“你學的很爛，而且……靠這個。”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盡管眼前人看起來並沒有傷害她的意思，但子夜還是本能對這個人感覺不舒服，實在是難受。
“我那晚沒見過你，你到底是誰？”子夜目光直視著男子，妄圖從男子的臉上看出一些破綻來，但可惜的是她失敗了。
男子麵上始終保持著微笑，嘴角勾起，眼神毫不避諱看著子夜。
是個難纏的家夥，子夜想到。
“你沒注意到我？嗬……”男子有些不可思議，“那你總注意到它了吧。”
男子手上赫然出現了一道幡旗，長約七尺，暗紅色底紋上有墨筆寫下的四個大字——引魂束靈。
傳聞中鬼修操縱萬鬼使用的便是束魂旗和招魂幡，束魂旗拘禁鬼魂，招魂幡用來驅使鬼魂，而男子手中所執幡旗正是束魂旗。子夜曾在北荒無幽澤見過鬼修，不過他們手中多是招魂幡，束魂旗價格昂貴且難煉製，很多鬼修都不願意用。
男子將手中幡旗一甩，便猛地從中跌落出一個青色人影，那正是子夜那晚見過的青色鬼魂。與那晚不同，此時鬼魂的下半身已經補全，除了膚色非常古怪外，看著倒和普通常人沒什麽區別。
“你是鬼修。”子夜口氣十分肯定，除卻鬼修外，她還沒見過什麽人用束魂旗。
男子聽到這話卻搖搖頭，“這你可猜錯了，我隻是看這旗子好用罷了。”說著，他揚了揚手中的束魂旗。
“從鬼修那裏得來的，是個便利的物件，不過確實經常容易被人誤會。”男子笑了笑。
腦子有病。
子夜給在心中給眼前男子下了個定義。她現在沒時間虛與委蛇，江遠山說不準什麽時候會進來，她嘴皮子可不利索，一個解釋不清倆人就都死這兒了。
“你是想怎樣？”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麽……”男子停頓了一下，將臉上笑意收斂，“把傳承交出來。”
果然如此，還真是個衝著傳承來的家夥。
“不可能。”子夜一口回絕。用頭發絲想想都不可能把傳承交出去，這可是她搭上了前世所有修為換來的，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就給別人。
男子上前一步，而子夜則步步後退。那男子忽然出手，捉住了子夜的胳膊，“別動，不然我不保證不會廢掉你的胳膊。”
“把傳承交出來，我饒你一命。”男子伏在子夜耳畔，輕聲說道。
“那我要是不肯呢？”子夜冷冷地回到。
“嗬……”男子笑了出聲，“不會的，我賭你會。”
子夜一直在尋找掙開男子的機會，奈何她現在就是個普通凡人，比力氣根本就比不過眼前男子。她瞥向後方的木桌，想著自己掀翻它的可能性有多大。
“這是……”男子不知看著什麽東西出了神。子夜不再過多細想，隻是抓緊這一瞬想要逃脫男子的束縛。
她掏出緊攥在手中的茶杯碎片，用最鋒利的那一邊在男子手上劃下血淋淋的一道，而那男子卻仿佛是感覺不到疼痛，仍然緊抓著她的胳膊。而後子夜又將碎片狠狠刺入他的手上，卻仍然是毫無效果。
見這招沒有用，子夜隻得把目光轉向後方，她腿向後邁了一步，勾過長凳砸在男子的胳膊上，這下男子終於有了些反應。他回過神來，看著自己手上正汩汩流著的血跡，不著痕跡的撇了下嘴，而後他就看見子夜將整個木桌砸在他的身上，男子趕忙後退一步。
“你倒是狠啊。”男子不怎麽讚許地搖了搖頭，“不過狠一點確實能保命。”
“滾。”
子夜一個字都不想多聽下去，隻想讓這人趕緊滾蛋，免得麻煩。剛才的聲響鬧得太大了，想必江遠山都要聽到了。
“不要這麽凶啊。”
男子嚐試性地提起一隻手，想要再搭上子夜的肩。子夜有些嫌惡地看了一眼那隻手，迅速地躲了開來。
“這可是你幹的，怎麽？嫌棄了？”男子又湊近了子夜。
“嘖……趕緊滾，不然我把你另一隻手也劃爛。”
“唔。”男子像是被嚇到一半往後退了半步，抬起自己另一隻手來放在子夜麵前，惡趣味地勾起了嘴角，“你？做不到的，你不會再有這個機會了。”
子夜皺著眉，深刻認識到自己招惹了一個什麽樣的瘋子。
“是怕那個小孩聽見嗎？”男子指著房門，“但是，他要來了。”
“那你給我滾。”子夜輕聲說著，生怕讓江遠山聽到。
“你倒是一點都不怕我。”男子有些怪異地看著子夜，明明剛才還被威脅著，這會兒卻敢用這種語氣來和他說話，“罷了，你我有緣，這次我便放過你。”
男子走到窗前，飛身躍出，玄衣錦袍負手立於日光下，若要讓尋常人見了，八成得以為自己見了神仙。
“我們會再見麵的，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