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待到他們離開已是中午。
吳子澈在自己院中設了酒席來招待江遠山，早早離開，而吳蘭瓊被兄長嗬斥一頓，恨恨地瞪了子夜一眼後也帶著自己的人離開了。
這下子夜可算是鬆了一口氣。她剛醒過來被人潑了盆水，腦子還不清醒呢就又被拎到了吳蘭瓊麵前，要不是江遠山他們過來，可能她就直接開星眸殺人了。
她倒不是怕造殺孽，天道自有一筆賬，一命還一命當然是最公平的。但要是這樣做那她可就放過折磨吳蘭瓊的機會了。要知道吳彤曾經受的苦與痛，隨便丟到誰的身上都得掉層皮，如此輕鬆地饒過吳蘭瓊怎麽行？
帶子夜來這兒的那個下人早就被嚇的跑了，子夜隻能憑著記憶回到柴房，在角落裏撿回了那塊被丟在一旁的玉佩。
那玉佩確實是她的沒錯，自幼時起便一直佩戴在身上，在臨天閣被華峰老道的弟子割喉時也還在她身上。而至於是如何到了吳彤之手就不得而知了，這塊玉佩的來曆並不在吳彤留下的記憶中。
子夜從衣裳中掏出了塊手帕，仔細擦拭著這塊玉佩。今早時玉佩上還殘留著吳彤留下的血跡，而此刻那些血跡已經消失不見。
“嗯？這怎麽回事？”子夜有些疑惑地向玉佩中釋放了些許靈力，很明顯的，是她能感受到這玉佩中還儲存這一個殘缺的靈魂，並不完整，三魂缺了兩魂，連轉世的希望都沒有。
“能感受到我嗎？”
她逐漸釋放出更多的靈力，不過這個靈魂看起來很虛弱，連和她對話都做不到。子夜隻好收起玉佩係在腰間，等著什麽時候找到修魂草再來和這個靈魂說話。
不過好在她可以肯定這個靈魂絕對是吳彤，因為玉佩沁入了吳彤的血，從而使得魂魄與這玉佩共生。不過由於她靈魂溢散的速度實在太快，玉佩難以留住她所有的魂魄，隻能鎖住一魄，讓她無法轉世。若是子夜沒有回來撿這塊玉佩，吳彤在裏麵待上萬年也是有可能的，雖然到時候她可能已經生出了新魂魄，但卻會忘記之前的一切，成為器靈。
想到此處，子夜不由得歎息一聲。她本該有好的一生，哪怕沒有被江遠山看上，以無念山莊的實力，嫁入市井也是會受人寵愛的，一生雖然平凡卻順遂。這本該是吳彤的人生，但卻偏偏有吳蘭瓊這個最大的變數，毀掉了那本該美滿的一生。
這姑娘身世太過淒慘，子夜心中暗自許諾，待到日後尋得修魂草定要為吳彤修補魂魄，也算是還了她的以命換命之恩。
吳彤留下來的記憶可謂是海量，除卻某些部分確實不完整外，留下來的記憶幾乎囊括了吳彤整整十六年的全部記憶。子夜梳理這些記憶時，大部分都是看一眼就略過，可偏偏有一段非常奇怪，並非像其他記憶一樣完整卻也談不上殘缺。
子夜以前從來沒有聽過無念山莊的名號。她出身東宇邊緣的鄧林，無念山莊所在的寧國地處東宇內陸，二者相差甚遠，她根本沒途徑去了解。後來沒幾年她便離開五境去往了八荒，這寧國的一個小小山莊她更是不可能知道了。
可是吳彤記憶裏的那座山，也就是無念山莊背靠的這座山，她卻聽過。
東宇自古就被稱作修煉荒原，倒不是因為東宇之境真的不能修煉，相反，東宇每條靈脈都相當濃烈，擱哪兒都是寶地。但可惜的是東宇總共也沒幾條靈脈，一隻手就能數過來。據說最初神祇的戰場在東宇，神祇的戰爭使得東宇格局被毀，連帶著靈脈都不剩幾條。又相傳東宇有上古大能傳承庇佑，如此才保東宇之境安寧至今。
而傳聞中有一位大能的傳承，就落在寧國。之前吳彤在極樂宗時略有耳聞，也曾想著帶著弟子來寧國查看，隻是後來被很多事情耽擱了，至死她都未能來寧國看一眼。如果傳聞和吳彤的記憶都沒有作假的話，那麽上古傳承可能真的在無念山莊後山。
這下可真是便宜她了，子夜有些竊喜。
本以為能有人以命換命就已經是天大的好運了，結果居然還碰上了上古傳承這等意外之喜。這可太讓她驚喜了。等她將傳承拿到手，就算那華峰老賊真的成了仙，她也得把那老賊從九重天上揪下來弄死，如此才算大仇得報。
“你怎麽還在這兒啊！”
柴房外，一個穿著蜜合色衣衫小姑娘直愣愣地看著子夜，半步都不踏入柴房，看向子夜的眼中充滿了不屑。
子夜盯著這小姑娘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從記憶的深處翻出這是誰來。
是周月，無念山莊的旁係親戚，據說一家子都讓山匪給屠了，就留著小姑娘一個人，莊主夫人看她可憐就接過來養著了。
說來也奇怪，這吳家養大的女兒除了吳彤外個個任性地不可思議，半點沒有名門小姐的樣子。就拿這周月來說吧，雖然這姑娘挺可憐，但她性格可真不怎樣，刁蠻程度和吳蘭瓊有的一拚。而且周月膽子很大，當著眾人的麵兒就敢拿私生女來嘲諷吳彤，這雖然是個眾所周知的秘密，但也沒人敢很直白的提出來。
子夜眯了下眼，燦金色光暈閃耀於那雙星眸之上。
就憑周月往日對吳彤的冷嘲熱諷都夠她死一百遍了，居然還敢來這裏在她麵前耍威風？既然大夫人教不好人，那便由她來教吧。
“我跟你說話呢！”周月見她愣住了，不由得拔高了聲音大聲叫到。
正是這一聲讓子夜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星眸中光芒大盛。
子夜抬手就是一個令咒，周月所在地麵忽然生出了無數的藤蔓，那藤蔓大概成人胳膊粗細，自四周開始蔓延，逐漸纏繞上周月的身體。周月被這變故嚇了喊出了聲，她大聲喊叫著，殊不知子夜已經在四周設下了結界，她就是喊破了天，都沒人能聽得見。
隨著子夜手勢的變化，那些藤蔓將被纏繞著的周月拋了天，而後又將她狠狠的摔進柴房，正落在之前子夜站立的小角落。
“妖……妖怪啊！救命！”
周月被迫蜷縮在角落，她身上沾滿了灰塵，血汙與灰塵覆蓋在她那件價值不菲的絳紫色衣裙上，發髻早已渙散，奄奄一息，卻還在妄圖有人能來救她，但很可惜的是除了子夜外誰都聽不到。
子夜倒也沒想真弄死她，一來是沒到她該動殺念的時候，二來確實是屍體不太好收拾。本想簡單教訓一下，誰成想子夜完全估算錯了普通人身子骨又多弱。看周月這副氣若遊絲的樣子，子夜也楞了。
“喂，還能動嗎？”
子夜走上前去將周月一把拉了起來，朝著後頸就是一掌，直接將人拍暈了過去。她又檢查了一遍周月身上的傷口，雖然身上血汙彌漫看著挺嚴重，可仔細查看一番卻發現大多都是皮外傷，稍加治療就可以痊愈。
之後子夜又將柴房打掃了一通，把周月丟在了柴堆裏，撤掉結界後變嗓音喊了下人過來，看著他們將周月扶走後才再次現身。
想起周月最後那個不甘的眼神來，子夜差點沒忍住笑出聲。她往日見過不少不自量力的人，死到臨頭時都是恐懼而悔恨的神情，不甘倒是少見。吳蘭瓊與周月是同一種人，她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在吳蘭瓊身上也看到那種神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