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懸浮的追光

  沒想到紙上的“追光”二字竟然是一輛列車，這結果讓父親跟我都有些出乎意料。看著眼前的光芒越來越亮，感覺整個人都要被亮光吞噬一般。我們的汽車仍然卡在軌道上，動也動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輛列車飛馳過來，僅僅一次呼吸間，追光號便從隧道中衝了出來，好不減速的駛向我們。


  “小雅我們快跑！”父親急忙喊道。


  可是現在我整個人都動彈不了，因為危險來臨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到連做出反應的時間都沒有，自己一臉絕望地看著不斷放大的車頭和那橢圓形的車身，心中默念道：“一切都結束了嗎？”


  “小雅！”父親的聲音在列車駛來所發出的破空聲中不斷扭曲變形，聽上去十分怪異，如同死亡的呐喊一般，不知道為什麽，對突如其來的死亡自己竟然如此淡定，難道是因為自己受夠了現在的生活嗎，還是說自己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動力了？我不知道，這些在我看來就像是蠅頭小事一般，不值得將它們搬到台麵上，尤其在這死亡的前一刻，實在是太過渺小了。


  我能感受到車窗都在猛烈的顫抖，源自恐懼的顫動。最後的這一刻，我竟然沒有那些影視作品裏麵的那些回憶過往、往事浮現眼前的雜念，內心反倒是清淨不少，除了那個啟程之後讓自己魂牽夢縈的少年之外。我知道這不是自己刻意為之，如果體內不住這兩個靈魂的話，我或許現在是大腦一片空白，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因為對我來說沒什麽值得留念和回憶的。可是自從體內多出了一道靈魂，整個人就由內而外發出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就算其他的事情都不會去想，可是與自己相結合的另一半無意識下便會出現在心頭，想驅都驅不走。


  死亡前的一瞬間是那麽的短暫，卻又是那麽的漫長，因為那個時候的自己，更多的是沉浸在精神空間甚至是靈魂空間中，在那裏就像做夢一樣的漫長。


  不知道自己死後靈魂能不能得到重生……

  追光號已經到了眼前，甚至能感覺到它蹭動車身的晃動，我緊閉著眼靜靜地等待著那跟出生相對卻同樣痛並快樂著的死亡。我心裏默默數著數字：“1。”剛數完便緊緊地皺著眉，生怕一次性的撞擊讓自己沒死成，而留下什麽痛苦的記憶。


  可出人意料的是，撞擊並沒有發生，也沒有像自己所想的那樣將自己撕成粉末。相反，自己仍然生龍活虎、原模原樣的坐在副駕駛座上。一時間並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而此時上一秒還近在咫尺的追光號徹底不見了，隻留下旁邊像掠影一般的流動的氣體。


  “小雅你看這。”父親首先回過神指了指我們中間的一片空間道。


  “怎麽了？”我問。


  “你仔細看，有沒有發現什麽？”他聚精會神地盯著眼前的空氣看了老半天，那副樣子使自己不禁想笑，說到底自己還從來沒見過父親如此專注地盯著一個東西看這麽久，或許以前的母親可以。我偷偷樂著，逐漸將目光放到父親所說的地方。


  這時，一套套座椅懸空地朝我們飛來，而且直接從車頭穿到車尾，然後消失在視線的盡頭。“這是？”我驚訝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現在應該在追光號的‘肚子’裏。”


  “肚子？”


  “準確的說是在它的車廂裏。”


  父親說著，還略帶自信地指了指周圍的車輛道：“你有沒有發現周圍的車都排的很整齊。”


  “嗯，這跟追光號有什麽關係嗎？”我好奇地問道。


  “關係可大了。”父親推了推鏡框說，“這些車其實隱形中也是被追光號連接起來的。”

  “這怎麽可能！”我驚訝地拍了拍車窗道，“列車不應該隻能在軌道上開嗎？怎麽可能開脫軌呢。”


  “一開始我也是不相信，可是你看那。”父親指了指窗外那些車的底部，繼續道：“你有沒有看到輪胎外圍有一條條像纜線似的東西。”


  “嗯。”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那就是追光號隱形的軌道，不對，準確來說應該是空軌。”


  “空軌？”我默念著這個詞，不解其中的意思。


  “就是懸空的軌道。”父親說。


  “什麽！您的意思是追光號是懸浮在半空中的？”現在發生的一係列事件正在不斷打破自己對已有世界的認知，要說卡在火車的肚子裏算是邪門的話，那懸浮的火車簡直是天方夜譚。可事實就是這樣，那些不可能的事件此時正清清楚楚地展現在自己麵前。


  “一開始我也不相信，可是直到我看到了這個。”父親指了指車窗前的那條筆直的鐵軌道。


  “這有什麽問題嗎？”我問。


  “你有沒有看見軌道上的黑影。”父親問道。


  “黑影？”我疑惑地盯著看了許久，發現是有那麽隱約的黑影在高速移動。“這難道是……”頓時的醒悟讓我看上去像個傻子，父親更是一臉無奈地表情看著我。


  “沒錯，這就是追光號留在地上的影子，而軌道隻是個為了瞄準，方便列車出隧道時摸準方向。”


  “.……”


  “那這麽說的話，”我看了一眼旁邊的車輛輪胎旁的黑線接著道，“那些輪胎邊的黑線也是半空中的軌道投影下來的影子咯？”


  “多半是這樣的。”


  在我們說話的功夫，我發現眼前的黑影不動了，猛得停了下來，以至於眼前的光芒一時間被黑暗遮住了不少，給人一種黃昏甚至傍晚的既視感。“那父親，火車這麽將我們串聯起來之後要幹嘛呢？”我指了指那一動不動地黑影道。


  “當然是拉走啦。”


  “那怎麽拉呢？”我的話還沒說完，就感受到車像是被某種力牽引著似的朝隧道駛去。


  “準備出發了。小雅，趕緊係好安全帶。”父親一邊提示道一邊看著前方不斷靠近的黑暗。


  我看到以自己車身為中心，旁邊的車如同進入一個旋渦一樣不斷往自己這邊聚攏，然後隨著一聲破空聲響起，我們的車打頭朝著隧道方向衝了過去，沒有磕磕絆絆，也沒有摩擦軌道的聲音，我們就好像懸浮在半空似的，一切都是那麽的平穩。


  我打開窗戶透過後視鏡向後看去，發現原先排列在兩側的車此時都紛紛進入到預定的軌道，然後隨著一輛輛車的起飛，其他的車也跟著飛了起來，雖然不高，但確實是懸空了。。


  我們父女二人首當其衝飛進隧道內，但並沒有因為隧道的漆黑一片而打開車燈，因為這裏麵的世界完全就是另一番風景，追光號上的燈光打到周圍的牆壁上，立馬被反射回來，兩邊就像是鏡子一般不斷折射著它的光，因此整個隧道看上去都是亮堂堂的，好不容易抓住一個死角，我終於看清這一現象的真麵目。原來每隔一段距離，牆壁上就會鑲嵌一塊隧道高度，一個座位寬度的晶體，也正是由那些晶體發射折射了追光號上的光供飛行使用。


  不知道這樣的飛行會持續多久，但我隱約能感覺到這次飛行結束，就真正到達了父親所說的目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