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遇捕靈 下

  此時他正慢條斯理地從門口朝這邊走過來，離近了才看清他的模樣，一臉絡腮胡不規則地分布在臉上，亂蓬蓬的短發給人一種多日未洗的感覺，尤其是那邪笑時露出的一口黃中帶黑的門牙，讓人覺得甚是惡心，原本咽進肚的雞肉都有翻滾而出的趨勢。


  李老師和若彤姐此時的神情異常的凝重，仿佛從男子站在門口的那一刻，周圍的環境都變得安靜了許多。我略帶好奇地朝一旁看去，發現以我們為中心，無形中有一道透明光圈將我們籠罩在內，將聲音和氣味隔絕在外。頓時我隱隱看見李老師左手的食指上那顆戒指散發著微弱的光芒，與光圈無異。


  “小樂小心。”李老師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隻見李老師嘴唇微微顫動，一句句話悄悄地傳入自己的耳朵，像是蚯蚓在泥土裏無聲無息地爬過一樣。


  這時我才意識到李老師和若彤姐沉默的原因，那口一嘴黃牙、如乞丐狀的人竟然是捕靈人！眼前頓時浮現出那一天的畫麵，我偷偷地趴在辦公室門外，聽著裏麵張老師和李老師的爭吵，“捕靈人”三個字無意之中便第一次傳入耳中，緊接著，這個詞匯出現的頻率在兩位老師之間變得格外頻繁。


  哪怕之後自己偷聽被抓，李老師也一個勁地苦口婆心般強調捕靈人的可怕。但當時的自己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捕靈人的具體形象和樣子，隻能在腦中有個模模糊糊的概念——戴著黑色的麵具，套著黑色的鬥篷，一身束裝勾勒出力量感的身材。亦或者是那種穿著長袍，戴著一頂道士帽，手中時不時那個鈴鐺在那晃啊晃。


  可當真正目睹捕靈人的樣子時，才大吃一驚，原來捕靈人打扮得跟常人無異，想到這裏，開始明白李老師之前所說潛藏在社會上各種職業中，沒想到乞丐也會成為捕靈人。


  “小樂，待會如果發生什麽事，你一定記住，一刻不停地往你張老師那裏跑，知道嗎？出門右拐一個勁的跑。”李老師的聲音再次響起，出奇的平靜。


  我微微點了下頭，隨後看到那名乞丐狀的捕靈人在收銀台前麵正掏出那個破爛不堪的錢包，翻弄著裏麵那隱約可見的零錢。這時不由得感慨站在他對麵的收銀員那一絲不苟的職業素養，哪怕麵對是許多人鄙棄的乞丐，她沒有擺出一副不屑的樣子，而是依然耐心地等待著顧客付款。對收銀員的反應可謂不可思議，但對自己竟然會做出這番感慨更是感到震驚。


  在自己的發呆之餘，那名乞丐已經走到了我們三人跟著矮牆的位置坐下，而且不偏不倚地坐在了自己的隔壁，他的這一行為更是讓我對麵的李老師和若彤姐感到一絲的不安。雖然是第一次接觸捕靈人，但從他們兩人的眼神中，可以看出狀況的嚴峻性。


  我們周身仍舊環繞著淡淡的光圈，由於光圈是以桌角為直徑呈現的圓環，因此有一部分是側漏在隔壁那名乞丐桌上的，隻不過常人是無法注意到，也感覺不到任何的異樣。對於常人而言，經過光圈隻會讓其產生一絲的波動，仍能維持住它的運行。可李老師剛才隔空傳音的時候跟自己說過，唯有向他們這樣對靈魂有一定掌控能力以及捕靈人，在非主情況下觸碰到光圈才會導致其支離破碎。

  正是如此，延伸到隔壁桌的光圈進一步也是驗證對方是否為捕靈人的辦法之一。隻見那名乞丐慢悠悠地夾著碗裏的菜遞到口中，那口泛著菜汁的黃牙在自己眼前一上一下，頗有幾分挑釁的意味。


  劍拔弩張的氣氛一直彌漫著，等到乞丐裝扮的男子吃完飯都沒緩和，最後，在乞丐將最後一口飯塞進嘴裏時，我開始懷疑，是不是李老師和若彤姐認錯人了，這麽平常不過的人怎麽可能是捕靈人呢。甚至最後連他們自己都不禁露出驚訝的神色，難道真的認錯了？

  雖然說捕靈人在人多的地方可以以此來隱藏自身的氣息，可相距這麽近的情況下仍然無法辨別，那麽要不是對方的實力雄厚，已經超出了李老師和若彤姐的感知範圍，要麽就是對方壓根就不是捕靈人，而之前的一切僅是杯弓蛇影。


  就當我們三人一直猜測隔壁桌的乞丐不是捕靈人，李老師也正準備收回戒指所釋放出來的圓環時，圓環“噗嗤”一聲，在我們麵前化為千萬流光向下墜落。即將放下警惕的李老師立馬繃住了神經。就在剛才，乞丐咽完最後一口飯後，用右手去拿靠在牆麵旁的紙盒，而紙盒所在的範圍剛好是圓環之內，也正是如此，原本認為輕微波動的圓環應聲破碎。


  另一邊，乞丐當作沒事人似的擦完嘴角的油漬，轉過頭突然開口道：“兩個大人帶一個小孩盯著個乞丐看這麽久不累嗎？”話音剛落，我就感到一陣來自靈魂深處的顫動，這就是捕靈人的實力嗎？


  剛才那一刻，自己的內心有一種被狠狠抓了一把的脹痛，靈魂也在那時恍惚了刹那，感覺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重疊、虛影。當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周圍的環境都已經變了，自助餐廳此時變成了一個洞穴，一個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洞穴，自己曾經在這裏經過了三年光陰的打磨和忍耐，從最初的浮躁到沉著冷靜，從不屑到敬畏。這個洞穴見證了自己的成長和成熟，此時卻清晰地呈現在眼前。


  自己站在那條黑暗甬道的盡頭，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有種回到家一般的親切感，雖然沒有人也沒有生物，卻是自己的庇護所。不知為何，自己心生出坐在木桌上抬頭仰望岩壁的衝動，全然忘記了自己上一刻還在與確認身份的捕靈人對視著，下一刻就出現在了洞穴之中，不知道哪一個是真的，哪一個為幻境。還是說它們都是真的，都是自己曾經的記憶；亦或是說它們都是假的，不過是掠影罷了。


  我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抉擇，是從黑暗甬道走出去證實一番，還是如同往日一樣坐在位置上進行一天的修行。就在我躑躅的時候，自己習慣性地朝洞穴中央走去，隨手還抄起平時用來墊屁股和取暖的毯子。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三個人站在那，一個人得意洋洋地看著畫麵中的場景，一口的黃牙毫不保留地暴露在空氣中。而另一側則是站著一男一女，正憂心忡忡地看著畫麵中的那個矮小的人影，雙手竄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