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奧德小學 上

  就在我觀察這個小屋的同時，母親也將飯菜做好，喊我幫忙端到客廳。由於先前回來睡意十足，因此也沒有特別留意家內物品的擺放和布局，直到母親讓我端菜的這一刻，才有心思打量著自己未來所住的地方。


  這裏比我想象的要小得多，從廚房到客廳要經過一條三米左右的小道。與其說是小道，倒不如說是因為鞋子的擺放和櫃子的堆積，導致沒有空餘地方供人行走，僅存在的寬度不到一米的小道也是從這中間施舍出來的，若不是為了人的行走方便，我估計這裏也將被堆滿物品。


  走過那條幽暗的小道後，所謂的客廳便呈現在眼前。與其說是客廳，倒不如算是起居室和客廳以及辦公室連在一起的房間。從門進去的左手邊是一張桌子，上麵放著台式電視機，目測體積比我要大得多，再往右看去是一台台式電腦，後來我才知道，那是母親辦公用的，放在深色電腦桌上，再往右是一台筆記本電腦，此時父親正坐在電腦前忙碌著。


  由於地方狹小，因此父親父親是坐在電腦桌旁的沙發上扶手上工作的，電腦桌跟鑲著一扇窗戶的牆壁形成了很小的一點空隙，是用來堆一些小雜物和棍子的。棍子便是用來早晚拉窗戶上掛著的窗簾的。再往右，像西的牆壁旁靠著兩張沙發，沙發中間夾著飲水機和茶幾桌。從沙發上很多地方被老鼠啃咬過似的很多缺口來看，這兩張沙發可算是飽經風霜的老人了。


  跟靠北的沙發緊密相連的便是一張不大卻可以供我們一家三口睡覺的木床，木床的一旁就是一個釘在牆上的衣櫃，當然為了充分利用房間半空的空間，從床頭與沙發接壤之處就拉起了一道鐵絲，與另一側的衣櫃相互呼應，一半的鐵絲上掛著床簾，另一半掛著各種大衣和父親的西服。


  這使得本就狹小的空間顯得更加的擁擠和閉塞。值得慶幸的是，我們吃飯的地方，也就是所謂的客廳，是在飲水機的前方擺放的一張較大的木桌，以便可以將所有的飯菜都呈現出來。那些本應在客廳裏做的事都在這一木桌兩沙發的範圍內進行著。


  這一晚我吃的額外的多，不知道是因為母親做飯的手藝精湛還是因為溫馨的氛圍。晚飯後，令我最期待的事終於要到來了，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的我，一蹦一跳地來到廚房洗碗筷的母親麵前，帶著一絲懇求的語氣道：“母親，我現在可以出去玩了嗎？”


  果不其然，耳朵接收到的訊息是那般的親切而真實：“當然可以，不過等媽媽洗刷完，喊上你爸一起去逛。”


  我有些不自在道：“好吧。”隨即，有些失落的走回客廳，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上閃過的鏡頭和動畫，原本活躍的我對其無動於衷，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可能對於自己而言，晚出去幾分鍾都會造成天大的損失吧。


  大概過了十幾分鍾，母親從廚房裏走出來，欣喜地對我和父親道：“小樂，孩子他爸，咱們出去逛街吧。”似乎提到逛街，母親格外地來勁。我看了看父親的神情，從中看出了一絲不情願，顯然一回到家便進入工作狀態的父親並不是那麽喜歡逛街，但最終在母親的絲絲哀求和軟磨硬泡之下，終於屈服於此，拉著我和母親的手往門外走去。

  在之後的幾天裏，我幾乎每天晚上都會被母親拉出去逛街，我也因此終於明白了之前她說的那句“在大城市，晚上出去玩是很正常不過的事”的含義。真沒想到母親對於夜間出門散步的熱情竟會如此高昂，比起活潑的自己還要略勝一籌，難怪總能看到父親臉上閃過的一絲無奈的愁容。


  幾天時間恍然間從指尖劃過，從拂曉晨曦到夜半星辰，從空無一人到車水馬龍。這幾天在大城市裏的生活讓自己逐漸適應了這樣的節奏，就連周圍的街坊鄰居，見到我也好似熟絡般跟我打著招呼，我也有此漸漸愛上了這種生活。


  對於家鄉來說，這裏的生活環境又大又自由，每天可以無拘無束地嬉鬧在公園裏、樹林間，而且不用擔心父母會對自己進行怎樣的管束，隻要自己能保證三頓飯都及時回去即可。就當我認為這樣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的時候，一道晴天霹靂毫無預兆地降臨在我身上，一天晚上，母親對我說：“小樂，附近的小學即將開學，我想帶你去看看有沒有學校招生，你玩了好幾天也過過癮了，也該去上學了。”


  對於這樣周而複始的學校生活我內心最初是拒絕的，因為這就意味著我無法每天自由自在地奔跑在陽光下、公園內了。可是內心又是充滿著期待，大城市的學校會是怎樣的呢？我的內心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就像兩頭獅子一般劇烈著碰撞著、撕咬著，試圖占據這唯一的領土。


  覺察到我一閃而過的失落的心情，母親輕輕地撫摸了幾下我的頭發，柔聲道：“小樂乖，每天下午放學回來，隻要作業做完晚上你還是可以出去玩的。”母親如無所不知的神靈一般直接戳中我的要害，並強行幫我做了這份在我看來不可能選擇的決定。我心懷感激地看向母親，從她的眼眸中，我看到了期待和祥和。


  時間轉瞬而逝，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是被母親牽著小手踏上了求學之旅。母親拉著我來到一處名叫“永樂”的小學門口，母親囑咐我在原地等她回來，隨之她便走向校門旁邊的小亭子那裏，趴在窗戶上對著裏麵的一名穿著製服的叔叔說了幾句。看到母親的神情從原先的欣慰和期待逐漸轉為沮喪和不甘，我便猜測到發生了些情況，隻不過不知道是哪方麵的。


  我就那麽站在樹蔭下，看著遠處的母親那臉上冒著的熱汗和口中不停地和那名叔叔爭執著什麽，好奇心驅使下的自己於是乎走上前去，悄無聲息地來到兩人身邊，隻聽見母親說道：“既然不招生，那能不能讓我家孩子在這裏跟讀呢？”


  叔叔一臉冷漠地回道：“大姐，不可以的。”


  正當母親還要與其爭辯的時候，我拉了拉她的衣袖。看到我出現在身邊，母親先是驚訝，隨後便是愧疚地臉上稍顯一絲蒼白，原本嚴肅的她立馬轉臉溫柔地對我道：“小樂，咱們走，去其他學校看看，這裏不要咱們。”


  雖然有些遺憾，但是母親仍舊拉著我的手，頭也沒回的朝遠處走去，在路上，我隱約看到母親眼裏噙著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