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江洲
江州,雪夜。
魏王府正人仰馬翻,忙忙碌碌的人影穿梭著,卻杳無人聲,空氣種彌漫著緊張焦灼的氣息。
太子下塌的祥雲居內燈火通明,內有悲聲:“皇兄!你睜開眼看看我,玉玦來了…….大哥,你要撐住啊……..”
魏王趙玉玦眼眸血紅,淚水滾滾而下,他握著太子冰冷的手,哭得肩頭一聳一聳的抖。
他悔不當初把太子迎進王府,如今太子中毒奄奄一息,府上最好的代夫也束手無策,若太子死在他府上,他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
之前太子明明住在刺史府衙,暴民生亂後,駐軍五千人一分為二護著魏王府和刺史府,誰成想暴民越鬧越大越往後越多,怕是集結了十幾個縣的青壯年和江湖門派,最後境內所有山匪也攪合了進來,竟似有幾萬之眾。
駐軍和暴民已有數次短兵相接,各有死傷,竟也沒占到多大便宜,而暴民首領揚言活捉太子和魏王,說橫豎都是餓死,不若起義反了,拉著龍子龍孫一起死。
看著起義軍聲勢浩大王府岌岌可危,魏王再也顧不得隱藏實力,緊急調動了自己私自豢養的軍隊,如此王府安全了,可區區兩千多兵力的刺史府還懸著。
原本魏王想保住自己小命要緊,甚至想借助暴民除去太子,可與幕僚開了幾天小會後,覺得太子死在自己封地,無論如何也脫不了護衛不力的罪名。
且儲位空懸,得益卻是別的皇子,不若拚命護住太子,獲得皇上與太子的好感和信任,為他日謀利。
於是乎魏王拚力把太子接進了王府,理由是合兵好保護太子。
魏王一把鼻涕一把淚,為自己的命運哭泣,自己豢養的軍隊暴露,太子死在自己府上,哪一條都夠他死一百次。
原想著護住了太子,借這份功勞與太子求情,讓太子不告發其養私兵,也正好趁著暴民生亂匪徒橫行時機,讓太子認同他在這民風剽悍之地養兵隻是為了自保。
屋內一群人跪在地下瑟瑟發抖,值夜的太監、奴婢、侍衛、看病的大夫,刺史及都督……..太子一死,誰又活得成。
眾口一詞:最後進入太子房內送參湯的是其貼身太監小鹿公公。且參湯碗內已驗出了毒。
“把小鹿推出去亂刀砍死!”魏王回過頭目眥欲裂。
玉郎喝道:“且慢!”
魏王的幕僚也急道:“王爺,殺不得!此人應該押解回京交由大理寺審理,其人背後必有主謀。”
魏王站起來走到帶著鐵鏈手銬跪在屋中的小鹿跟前,抬腿當胸就是一腳:“誰支使你的?!枉我皇兄從小待你如至親,你良心是被狗吃了?!”
小鹿被踹翻在地,大眼濕紅,爬起來跪下辯解:“我沒有下毒害太子,送參湯的也不是我!”
魏王又待踹他,被玉郎一把拉開,小鹿淚水滾滾而下,嘶聲求玉郎:“侯爺,求你救救太子爺,再找代夫看看,往京都送信求太醫過來,你們想讓小鹿怎麽死都可以!沒有護住主子,我本就該死!”
玉郎眸底沉靜,吩咐道:“章代夫,繼續用藥、施針,哪怕沒把握解毒,能延一時是一時。”
他扶起小鹿,溫聲道:“小鹿莫急,我的人早飛奔京城接太醫去了,太子吉人天相,或許能熬過此劫。”
玉郎說完俊眼一掃四周,冷聲道:“沒我的允許誰敢對小鹿公公用刑軍法論處,我受皇命平亂保護太子,這裏我說了算!”
小鹿哽咽道:“公子信我沒有謀害太子?”
他一雙狗狗眼裏閃著激動的光芒,定定地看著玉郎的眼睛,投射在他眼裏的玉郎依然如從小看著那般,溫和,沉靜,篤定。
小鹿從小跟著太子,玉郎卻是太子侍讀兼好友,二人可謂是熟悉親切至極,在玉郎還沒封侯的日子,他習慣叫玉郎公子,兩人也算對彼此品性知之甚深。
“你當然不會謀害太子。”玉郎篤定的聲音驚呆了一屋子人,“凶手另有其人。”
魏王急得聲音打顫:“侯爺,你知道什麽?你在懷疑誰!”
玉郎一撩白衣下擺,坐到了魏王起初坐的位置上,觀察著太子的臉色,又探了探鼻息,鬆了一口氣。
藥已經灌下去多時,魏王府裏最厲害的醫師確實本事了得,太子第一時間摔了碗和案幾,製造了巨大聲響,為自己迎來了搶救時間,而這個當年據說是魏王費時費力費錢幾顧茅廬請來的貼身醫師,也第一時間用金針壓製了毒性,再輔以一碗中藥,讓太子如今還吊著一口氣。
玉郎看了看急得大冬天冒冷汗的魏王,這個從小極不受寵的王爺被分封在這窮山惡水,與此地半點益處都沒有,根據這段時間的調查了解,此人也算本地一大害蟲,這種人斷難成就大事。
那些穿著平民衣服,統稱王府招募的饑民臨時組織起來保護太子的隊伍,玉郎三五下就查明了真相,這些人有常年在山裏練兵留下的痕跡,專業軍人的他一查便知。
他引而不發佯裝從未生疑,暗自裏卻派玉雕秘密查探。
至玉郎帶兵來到江洲後,並未絞殺“叛軍”,這支由三教九流組織起來已拉起旗號的隊伍,說到底不過一幫饑餓的流民,他用大軍震懾這支雜牌軍,解除了王府被圍困之急,又在城裏每天固定時間段施粥,同時發放糧食,宣傳朝廷拯救江洲災民的決心,並告訴人們隻要不是起義軍的人都可以來領粥。
話雖這麽說,可誰又認識穿著百姓衣服的起義軍,於是乎啃樹皮吃草根餓著肚子起義的流民紛紛來喝粥領糧食。
玉郎看著儀表不俗的魏王,挑唇道:“自然不是懷疑你。”
白麵修眉俊眼卻微胖的魏王不由鬆了一口氣,打蛇隨棍上道:“日後侯爺可要為本王力證清白啊,太子哥在我府裏出事,本王怕有心之人要治罪於我。”
玉郎微笑:“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