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考校

  莫邪等人一看這個場麵，幾姊妹立即起身給在場伺候酒水的奴婢小聲叮囑，並屏退周圍下人，出去守在了門外。


  “三哥，救命！”陶夭夭抬起頭衝寧王求救。


  在座兩位王爺，辰王今夜興奮自己把自己灌醉了，隻有寧王還保留著幾絲清明，聽到陶夭夭的聲音，他忍俊不禁。


  他站起身拱手道：“江州賑災和重建茲事體大，困難重重，大哥和二哥在那邊兩個多月夙興夜寐，事雖不盡美，然無可指摘。諸位愛重昭陽，寄希望於她，但還請慎重說話，以免牽連了自己和昭陽。”


  這個從軍中回來的將領王爺，在百官中很有些分量，連這些喝醉了人聽了他的話都不免略微清醒，再不發驚人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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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府。


  夜色中飄散著一首塤曲，低沉哀婉，聽來令人心頭壓抑。


  昊天在孩子們住的房間裏給他們講睡前故事，他已經從地上的孔融讓梨，孟母三遷，司馬光砸缸，王羲之吃墨講到了天上的牛郎織女，吳剛伐樹玉兔搗藥，也不見陶夭夭過來。


  正當他打算安頓孩子睡了，一會去別院看陶夭夭時她卻一身酒氣的來了。“這麽晚了你還過來幹什麽？”昊天捉住她肩膀，耳語，“待會我會過來的。”


  陶夭夭卻問：“誰在吹塤，聽著好悲傷。”


  昊天便道是玉郎，陶夭夭便說自己居然不知道哥哥會吹塤，早知自己學簫好和他合奏，學什麽二胡。


  孩子們圍過來簇擁陶夭夭，她摸摸這個看看那個十分歡喜，便讓他們匯報白日裏學了什麽，答曰舅舅今天教了兵法，陶夭夭一聽來了精神，她在現代時為了配得上駱乘風可是博覽群書，連佛和道家書籍都沒放過，更何況飲譽古今的孫子兵法，便想看看這個時代的兵法和孫子兵法有何不同。


  她立時往房中窗下的書案走去，坐到了正中的軟杌子上，招呼孩兒們圍桌而坐，昊天便倚在右手床柱上眉目溫潤的看陶夭夭考校娃們功課。


  這是一間大大的廂房，陶夭夭讓人改變了原先的布局裝潢，硬是弄了六張床一邊三張並排著，每人床邊又設一小幾，變成了個簡潔素樸的男生宿舍。


  老夫人對此頗有微詞，說又不是沒有多餘的房間，何必硬生生擠在一起，既然認了義子，不說從小吃穿用度規格待遇多尊榮，也斷不能讓孩子過得清苦。


  陶夭夭卻有自己的想法，她想讓孩子們學會獨立自主的生活，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如果走來就讓孩子從乞兒變成少爺，她覺得對孩子成長並無好處。


  他們不會是誰的少爺，現在學本事長知識，長大了無論是從軍搏軍功還是考功名入仕，這些不行便接班行商，或學習進入娛樂業，總之他們要靠自己本事活下去，陶夭夭可不打算讓他們啃老。


  陶夭夭看著在勻稱的夥食下變得更加墩篤的男孩們，眉目含笑道：“一人一段，背給娘聽聽，以後你們就負責教娘兵法好嗎？”


  京墨不解問：“娘，我們學兵法，是為了跟舅舅去打仗，你幹嘛要學？”


  陶夭夭摸了摸京墨的頭，望著他忽閃的大眼道：“兵法其實不止能運用於打仗，它可以運用到生活的各個方麵，例如入仕做官、經商做生意，管理企業，調度大家族，甚至你們長大了還可用於追媳婦。”


  “媳婦”兩字讓一群孩子嘩啦笑了，連昊天都笑：“夭夭，你亂教什麽。”


  陶夭夭也笑，雙手枕了書案，傾身問孩子們：“你們以後不追媳婦嗎？要追就肯定用得著。”


  京墨道：“我才不要媳婦，長大了我要跟娘在一起。”他那好看的小臉滿是堅定的表情，黑曜石般的大眼盛滿幸福和喜悅。


  小點的幾個，竹瀝菘藍文元都嚷嚷著不要媳婦隻要娘，大的淩泉和柳華卻抿嘴笑著不說話，臉上有了小人精的羞澀。


  陶夭夭把眼光在幾個孩子臉上溜達，就狡黠地逗那兩個大的：“淩泉柳華，你們長大不想跟娘在一起？是不喜歡娘嗎？”


  淩泉的臉“騰”地紅了，眼睛躲閃著陶夭夭探尋的目光，極不自然道：“哪有長大了還跟著娘的。”


  陶夭夭看他那臉上的薄紅，陡然想到現代生理書中講男孩兒12歲進入青春期…….這古時候的孩子發育怕是要遲些？

  他不禁多看了淩泉和柳華兩眼，發現孩子確實比初見時又大了許多，簡直迎風長的架勢，淩泉的眉目已經脫了孩子氣，丹鳳眼藏著羞澀，就連剛才那說話的聲音和平時都不太一樣，鼻梁也高了一點，嘴唇緊緊地抿著，也有點小小男子漢的味道。


  她趕緊打住媳婦的話題，收斂神色正襟危坐：“好，剛才娘講了兵法的運用範圍，是讓你們知道它的重要性，戰場上不是靠武力，而是靠兵法謀略決勝負。商場上運用兵法，便可兵不血刃打垮對手，所以你們一定要學好，然後教教娘。現在，你們一人一段背給娘聽聽，再給娘講講是什麽意思，這樣你們複習了功課，娘也上了一課。”


  “從老大開始，淩泉。”陶夭夭安排道。


  淩泉臉上的紅色消得也快，聞言張口就來：“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陶夭夭問：“何意？”


  淩泉道：“戰爭是一個國家的頭等大事，關係到軍民的生死，國家的存亡，是不能不慎重周密地觀察、分析、研究的。”


  陶夭夭頷首，很滿意他的解釋，眼光看向老二柳華。


  “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


  柳華端正身板，目光炯炯看著陶夭夭道，“因此，必須通過敵我雙方五個方麵的分析，七種情況的比較，得到詳情，來預測戰爭勝負的可能性。一是道，二是天，三是地，四是將，五是法。“道，指君主和民眾目標相同，意誌統一，可以同生共死，而不會懼怕危險；天，指晝夜、陰晴、寒暑、四季更替；地，指地勢的高低，路程的遠近，地勢的險要、平坦與否，戰場的廣闊、狹窄，是生地還是死地等地理條件；將，指將領足智多謀，賞罰有信，對部下真心關愛，勇敢果斷，軍紀嚴明；法，指組織結構，責權劃分，人員編製，管理製度，資源保障，物資調配。”


  陶夭夭不禁和昊天對視了一眼，都在心裏讚許這孩子不過10歲，這說得卻頭頭是道，看來上課用了心。她不禁多看了他幾眼，見這孩子眉眼周正，談不上好看，卻自有一股精神，便想，男孩子說不定長開了就會有很大驚喜。


  “將莫不聞，知之者勝，不知者不勝。”


  竹瀝不待陶夭夭招呼便自行接了下去，“對二哥說那五個方麵，將領都不能不做深刻了解。了解就能勝利，否則就不能勝利。”


  陶夭夭頷首，這孩子說得不多，但都對。他小臉兒寫滿謹慎，看著倒不像各9歲的孩子，長相本來平淡，卻因一張嘴令人印象深刻，主要是因為立體感強，下唇線外隱隱還有兩個米粒大小柱狀贅生物，不但不難看，還別有一番風味。


  她眼光看向8歲的菘藍。


  那孩兒略有些慌張，眼睛向下思索，長睫毛小扇子一樣哆哆嗦嗦，陶夭夭不打岔，研究著這個孩子的長相，覺得這白皙清秀的孩子有些韓範，長大了怕是一匹帥哥。


  “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


  菘藍終於完整利落吐出一大段話，連帶著解釋一口不歇，得到陶夭夭和昊天的讚賞後才露出了個甜甜的笑。陶夭夭便想，這娃牙齒又白又整齊，給整體形象又加了分。


  後麵的文元和京墨準備了良久，卻見哥哥們把一篇文章背得所剩無幾，兩人便把最後幾句話瓜分了，得到陶夭夭首肯後如釋重負。


  陶夭夭用了一句“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來作為最後的陳詞，


  告訴孩子們打仗時敵我雙方的情況都要了解透徹，打起仗來才可以立於不敗之地，並說這個方法同樣適用於別的領域。


  安頓好孩子睡後，昊天便要送陶夭夭回別院，陶夭夭掛念著玉郎，總覺得哥哥吹這麽憂傷的塤曲，怕是心情不好，想去問候陪陪他，可她剛往玉郎房間去便被昊天捉住了手腕：“很晚了，回去休息吧，看我不是一樣麽。”


  可陶夭夭分明記得那天玉郎說，他和昊天合體時才是完整的哥哥，如今這樣左一個，右一個，她總覺得差了點什麽，至從皇上召見那天後，她便被憐憐圍繞，玉郎卻在一天天淡出她的生活。


  可昊天卻沒有鬆手的意思，陶夭夭隻得隨他走了。


  房內的玉郎靜靜地站在窗前，神情落寞地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