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禦用謄寫人
陶夭夭到底是在玉郎的手裏賴掉了那碗黑黢黢的藥。
??待在玉郎身邊,她就像泡在蜜水裏,樂顛顛笑過不停,庸常的日子,也貌似有了不同,無一眼不流光溢彩,無一聲不悅耳動聽。心,柔柔的,覺得世間萬物都美好,身,通體舒泰,哪哪都舒服。
??她一掃沉珂之態,以光速病愈。
??人在快樂的時候,思維最暢達,記憶力也最好,陶夭夭決定趁著這股愉快的東風,應該做點掙錢的事了。
??她收拾好桌子,拿出筆墨紙硯準備開動腦筋,打算大力剽竊些古詩詞,趁養身子不能跳舞這段時間,妄圖弄出一本雜詩三百首。
??她也給玉郎準備了紙筆,讓他坐對麵寫字玩,並說他去院子裏練武劍練刀也行。
??玉郎不走,執意坐她對麵看她寫詩,於是陶夭夭就說,哥哥字寫得好,不如幫我抄寫詩詞,那樣自己拿去書局出版時也好意思些。
??她的話玉郎必然應允,於是接下來的日子,兩人就一個寫詩,一個謄寫,配合得十分默契。
??陶夭夭在現代時唯一自傲的能力,便是她那超常的記憶力,她文憑不高,但看的文學作品不少,常常是過目成誦,借著這點特長和文化熏染,常常使駱乘風忘記了她學曆低。
??她背寫出的第一首詩便是《離思》,這是她最喜歡的古詩,深情婉轉言簡意賅,卻蕩人心魄,她覺得但凡真心愛過某人,都會對這首詩生出別樣的情懷。
??陶夭夭用她那醜不拉嘰的字寫出四句,交給了玉郎謄寫,玉郎呆在了那裏,心想此女果然不愧為奉賢才女,不用七步便能成詩。
??待他把那幾句細細咀嚼了一遍——曾經滄海難為水
??除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
??半緣修道半緣君
??玉郎的心裏便漫過濤濤的情潮,一時意亂情迷,心馳神蕩,他覺得這幾句如此精準的提煉了他的日思夜想,滄海是陶夭夭,巫山也是陶夭夭,此生他不會再遇見另一個這麽奇奇怪怪,偏又可可愛愛的女人。
??這個人,笑起來時空氣都是甜的,編起故事不需要打稿子,滿嘴胡說八道有趣的很,提筆便可賦詩,上場就能起舞,做的菜都能讓人想到江湖…….
??玉郎深深地看了陶夭夭一眼,暗忖她小小年紀如何寫得出如此老辣的詩,若她的心果真跟她的笑容一樣簡單明媚,如何能寫出這樣沉鬱哀絕的深情。
??他吸了口氣,壓下心裏的翻翻湧湧,道:“夭夭,這首詩題目呢?”
??陶夭夭在紙上寫下“離思”兩個字。玉郎琢磨得眼神暗淡下去,她思的是誰?離的又是誰?
??看他落寞的神情,陶夭夭心裏“咯噔”了一下,便竄起一股奇異的情緒。
??這首詩雖然是別人的東西,可是裏麵的深情卻是自己的。她知道遇見過如此驚豔的玉郎,卻要硬著心腸錯過,此生怕是再難把別的男人放進心裏。
??於是她假裝漫不經心道:“這名字是大眾了一點,可以改個別的。哥哥喜歡這首詩嗎?”
??玉郎真心實意,道:“特別喜歡。”
??“那這首詩送給哥哥。題目改為‘贈玉郎’”。
??陶夭夭貌似心無城府的大方,隨口就決定了。
??玉郎的心跳驟然加速,腦裏的思維轉成了風車:她既然會寫詩,斷不會不解意,這樣隨便就改了名,贈了詩,難道這首詩本來就是為自己而作?
??他的自作多情讓自己胸口一熱,就像灌下一口烈酒,倏地點燃了周身的血液,玉郎眼睛裏頓時就光彩熠熠,他望向陶夭夭,那人卻給了他一個“伏案疾書”的刻苦麵孔。
??玉郎那自己燒起的心,點燃的血,隻有自己去冷卻了。他望著那垂眸認真的小臉,真是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有情卻無情。
??玉郎這邊謄寫完,陶夭夭第二首《人生若隻如初見》就來了,這次他乖乖照抄,隻心裏嘀咕“小小年紀,沒吃過豬肉是見過豬跑了嗎?還弄得挺哀怨的。”
??他驚訝於陶夭夭成詩的速度,他這邊才謄寫完,她那邊就能遞上一張過來,這樣一來,兩人皆是奮筆疾書。
??陶夭夭全程沒有一句話,少見的認真凝重,不是托腮發呆,就是垂眸下筆。
??一連幾天,玉郎過來就是下力,成了專業的謄寫人。
??陶夭夭盛讚玉郎那字“豐神俊朗,飄逸出塵。”
??玉郎投桃報李,也讚歎陶夭夭那詩“鬼斧神工,詩仙下凡。”
??玉郎的“詩仙”二字不知觸動了她心底哪根弦,陶夭夭再寫的詩更加驚才絕豔、汪洋恣肆,把玉郎驚得目瞪口呆,手腕都抄軟了。
??每坐幾小時後,玉郎便強令陶夭夭和他一起到花園走走。她人雖在那裏走,神卻遊弋在天外,玉郎知她必是在醞釀新詩,也不敢打擾,隻虛虛地扶了她手臂,提防她摔跤。
??每每他帶著如行屍走肉又漠然美麗的她遊蕩在花園裏,他都要對著圍觀看稀奇的人做噤聲的動作。
??莫邪無不擔憂低低問:“公子,小姐這樣寫詩會寫傻嗎?她吃飯都已經看不見菜的樣子了。時間久了會不會瘋啊,我昨天晚上看見她獨自又笑又哭的…….”
??玉郎笑笑,揉著自己右手腕,道:“她傻和瘋都不至於。但我的手腕這麽下去會有事。”這本是句玩笑話,畢竟經常砍人的手腕不可能那麽那麽嬌氣。
??那幾個女孩子無不同情的看著玉郎,還是莫邪發話,道:“公子,我看你別來了,保護你的手腕要緊,這樣從早到晚的寫啊寫,會落下後遺症吧。”
??莫邪的話倒是提醒玉郎了,他摸摸下巴,道:“你看夭夭也是從早到晚,日複一日,怎麽沒聽她嚷手腕疼?”
??這話讓那群人吃吃笑起來,張清指指靠著長廊就成了雕像的陶夭夭,道:“她的神已經不在肉身了,你還覺得她會知道手腕疼?我估計她也沒叫過心口疼了吧。”
??眾人一聽,瞬間想起她這一周真沒叫過任何地方疼。這麽一想,大家齊齊找到了陶夭夭寫詩的好處,這人不但沒哪裏不舒服了,更是好久沒有找他們的茬。
??她們七嘴八舌跟玉郎告狀,說這人如何如何吃飯挑嘴,洗澡抱怨澡盆太小,生病就啥啥都不吃,吃藥像催命每天都要灌,沒事愛瞎折騰人,不是要逼人學這,就要求人練那,逛園子不是禍害樹就是糟蹋花…….
??玉郎聽得眼角眉梢都是笑,心想,夭夭居然這樣調皮啊,真是能靜能動,哪哪都可愛。他決定了,她想出一本詩集,自己就幫她謄寫一本。看看她手下這群人,確實沒一個人字是拿得出手的。
??他當然知道自己在快樂什麽。
??名正言順靠近她。他要的就是這個機會。不然陶夭夭身體好了又不寫詩,自己還怎麽厚著臉皮天天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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