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滿嘴跑火車
陶夭夭嚇得哆嗦,再不肯喝湯,不解道:“為什麽,你們有仇?”
??“血海深仇!”
??陶夭夭驀地想到玉郎上次是凱旋而歸,那麽作戰對方可能就是他們的人,於是小聲辯道:“戰場上的廝殺,自古有之,這也算不得個人仇怨……再說,他不也是奉旨出戰。”
??赤那恨聲道:“他在我們已經投降的情況下,血洗了我們8大聯盟還抓走了我們王子。此次兩國和談,他居然提出要我們每年產出戰馬人參貂皮鹿茸的八成,八成!我王居然答應了,隻要求迎回王子,玉郎卻說要把王子扣在奉賢當人質,八成產出隻是休兵的條件,還揚言不答應和談條件就繼續出兵北伐……他就是個殺神,嗜殺的惡魔,是個卑鄙小人!”
??陶夭夭:“…….都幾個月了合談還沒結束?”
??赤那:“就卡在釋放王子這事上。現在有人告訴我們,隻要幹掉玉郎,他就可以幫我們爭取釋放王子。”
??這個“他”何許人,陶夭夭旁敲側擊也沒有問出是什麽人物,但你來我往間,至少探明此人在朝中非等閑之輩。
??這個人物為什麽要幫外族人,難道財能通神?陶夭夭假意好心提醒:“你們別被人利用了,畢竟那人和玉郎才是一個戰線,他沒理由幫你們,說不定這是針對你們的陷阱。”
??赤那不置可否,臉上有陰冷的笑:“玉郎手握兵權,夥同太子左右奉賢朝政,朝中對頭應不少,估計想要他死的人也很多,短短幾年他出兵四鄰,掃完了外邦,人家也怕他回朝呼風喚雨吧……”
??陶夭夭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樣回擊。第一不學無術的她從來沒關心過政治,第二赤那所說也是一麵之詞。未知全貌,不予置評,他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
??但她好歹抓住個重點,不解地問:“要了他的命和救回王子有什麽關係呢?沒了玉郎,皇帝就會放人?你說那人,也可能是誆騙你幫他除去政敵。”
??她心裏覺得這些外族人想問題太簡單粗暴,殺一個定北侯北邊就沒人轄製了?殺一個和談反對者,和平就達成了?
??赤那卻篤定認為隻要玉郎死了,後邊的問題就是小問題。他說得很隱晦,但陶夭夭還是明白了些事,奉賢從上到下並沒人想打仗,皇帝也想得些好處換幾年和平。
??赤那似乎對玉郎的恨已經根深蒂固,打開了話匣子收都收不住,他也不管陶夭夭想不想聽,繼續發泄:“邊境互市時,玉郎還用卑劣手段掠奪了我們所有戰馬,卻煽動我們草原上的盟友克烈部,說是我們贈送於他結盟的信物,使克烈部與我們反目成仇。”
??陶夭夭幹脆不答話了,對這種國仇家恨她沒法感同身受,她還沒有對奉賢產生歸屬感,也對外族沒敵意,因而心裏無波無瀾。當然也怕說錯話刺激了那個滿心仇恨的人。
??赤那突然盯著她的眼睛問:“你叫玉夭,和玉郎什麽關係?你的隨從是他的人。”
??陶夭夭下意識就想說”你都不知道我和玉郎啥關係,也能抓我來要挾人,這綁票也太不專業了吧。“但她膽子小,怕激怒人,也隻能實話實說:“沒關係。真的……真的沒有。”
??看赤那不信任的眼神,又補充道:“我曾經做過伺候他的下人。”
??赤那道:“這個我們已經查到。”他有點不相信地挑了挑眉,語含譏誚地問:“一個下人,他也會派兩個舊部保護,你覺得他隻當你下人嗎?”
??看來赤那是認定陶夭夭和玉郎關係匪淺,這才是綁票她的動機。
??陶夭夭也不知道玉郎為什麽會派兩個人到身邊保護,心想你問我,我問誰?但她敏銳地嗅到了危險氣味,生出了前途未卜生死難料的恐懼,立馬辯解:“大哥,說來你也許不相信,那兩個人不是保護我,是監視看管我的。”
??赤那聞言滿臉驚詫,道:“這是為何?”
??“唉,說來話長……我和玉郎有家仇。”
??陶夭夭開始了信口開河的胡謅。***說過,敵人的敵人是朋友,為了能和赤那套近乎,開口的瞬間她就想到了一個故事。
??這是個悲慘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就是陶夭夭這個可憐的孤兒。她之所以成為孤兒皆是拜老侯爺所賜。
??話說老侯爺當年窮兵黷武西征,在一次兵敗逃跑途中,為了掩蓋行跡,他屠殺了她所在的村子。他年輕的父母和她是當時唯一的幸存者,後來她們才明白,留著她們不過是讓其帶路,茫茫戈壁沒個當地向導一般人很難活著出去。
??他當時很小很小,倘且被母親縛在背上。經過艱難跋涉,他的雙親把老侯爺的人馬帶出了沙漠。
??陶夭夭像是沉浸在可怕的回憶中,她聲音有些顫抖:“他們以為我如此幼小,記不住那些鮮血和殺戮,可是我記住了,永遠忘不了,忘不了她們一劍捅死了我阿爹,忘不了阿娘的哭喊和哀求,她跪下來求她們放過她年幼的孩子,說孩子還不會說話走路,還不記事…….我眼睜睜看他們一劍砍下了阿娘的頭顱,血噴了我一臉,我隨著阿娘的無頭身子倒在了血泊裏…….我已經嚇傻了,連哭都不會了……..”
??不知什麽時候陶夭夭已經淚流滿麵,她兀自不覺:“後來,老侯爺把我抱回了府,對他夫人說‘你不是一直想有個孩兒’。我慢慢長大,可是長大的我越來越像我娘,老侯爺看著我這張臉就感到別扭。”
??後來怎麽樣呢?有人追問,好家夥,她都沒注意到洞裏三人已經圍在她周邊了。
??赤那掏出帕子給她擦了眼淚,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無聲的安慰。
??陶夭夭看見外圍還有個頭上戴著毛帽子,臉上蒙著布巾的男人像靈貂一樣撲進了洞裏,看見她的目光,有人扭頭喊了句:“熬登,你怎麽進來了?”
??那人扭頭伸手去烤火,頭上身上厚厚的雪花,嘴裏含混了句外族語言。
??有人便說,這麽猛的雪,又是晚上,不會有人上山,反正入峰口有人守著,熬登也不用出去了。
??又有人催她繼續講,陶夭夭隻好接著發揮:“我看了侯爺變冷的目光越來越害怕,我想逃走,可是天大地大,我一個孤兒能去哪裏,後來我想,與其讓老侯爺先殺了我不如我先動手殺了他,可是沒等我想出辦法,他卻死了,那年我12歲,我還沒長大,我的仇人卻死了,我哭父母的仇報不了,我哭啊哭,哭得肝腸寸斷,感動了老夫人,她還以為我是為老侯爺的養育之恩慟哭,於是她號令全府要把我當侯府小公子養著,讓我去陪著玉郎讀書習武。”
??“喲,這不更好,機會來了不是,你應該找機會殺掉玉郎,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殺玉郎怕是很困難,侯府唯一的公子身邊怕多的是高手保護。”
??“你就是殺了玉郎,怕也是跑不出侯府,也得死。”
??……..
??這些人紛紛給陶夭夭分析著,她道:“你們說得對,我12歲才習武,身子也虛弱,不可能是人家的對手,何況玉郎身邊又很多人保護,而且他身邊還有個叫玉雕的人寸步不離,特別厲害。”
??“對,有個玉雕,從來不離玉郎左右,上戰場也是。那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赤那道。
??“你怎麽出了侯府,又怎麽進了青樓跳舞呢?”有人問。
??”難怪你跳舞一看就跟中原人不一樣,原來是西域人。”
??陶夭夭道:“不是我學藝不精,不能下手,是我的機會實在少,玉郎從15歲從了軍,在侯府的時間也不多,去戍邊他也並不會帶我。”
??“但是隻要存了心,機會還是有的。這次他得勝還朝,我便費心討好他,看在我做事勤快,做飯好吃的份上,我靠近他的機會越來越多。”
??陶夭夭看見這些人簡直屏息凝視她,不由得胡編濫造得更起勁:“有一天我想,最靠近一個男人是什麽時候?什麽時候他最不會防備我?又什麽時候他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這些人一聽,閑操心得更厲害,統統絞盡腦計思考著。
??陶夭夭道:“當然是他喜歡你,願意抱你上床的時候。”
??眾人驀然大悟,下一刻齊齊想到關鍵問題:“可你是男人啊!!”
??隻有赤那眼神異樣,默默地看著她不說話。
??“男人有什麽要緊,你們覺得妙香樓的姑娘比我好看嗎?”陶夭夭反問。
??那些人道:“……別說,這小子比那些姑娘好看。”
??“雖然…….但你還是個男人啊,玉郎又不愛男風,沒聽說他是個斷袖。”一人道。
??陶夭夭笑著搖頭,道:“諸位哥哥有所不知,你不愛男人,那是因為你身邊沒有出現一個比女人還要美,比女人對你還要用心的男人。如果有了那麽一個可心的人,對你又一往情深,死生相隨,時間久了,你是會生出情愫的。”
??“所以呢,他愛上你了?你們有機會上床了?”有人問到了重點。赤那瞳孔微縮,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的臉。
??“這個…….肯定還沒有嘛,本來是快了的。我每天給他做好吃的,一日三餐殷勤伺候,你們知道世界上有一種毒藥叫相生相克嗎,我就每餐花心思在食材上,讓他慢性中毒。”
??“哇,厲害!你是說玉郎已經中毒了??”
??“既然是慢性,當然毒性尚淺,但隻需日複一日,每天堅持,他活不過三年。”陶夭夭信口開河,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這個講故事的光景,完全像瀕死前的回光返照,畢竟前頭她還像死得自然的屍體。
??這完全是職業病啊,寫小說編故事時她都是這個德行,一想到編完還有白花花的銀子收,她常常可以不眠不休,兩眼放光地折騰。
??她眼睛柔柔地放在赤那臉上,道:“大哥,今天你救了我的命,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我就用玉郎的命作為謝禮。”
??赤那道:“你要回去繼續下毒?”
??陶夭夭道:“我不想放棄。我不能對不起死去的父母和族人。”
??“你不是離開侯府了,如何下毒?還有為何會去妙香樓?為何身邊還跟兩個他的舊部?”
??陶夭夭一聽,這人就是不打算放他回去,隻好繼續瞎編:“離開侯府是這樣的,由於玉郎越來越信任我,喜歡我,離不開我,讓老夫人看出了些不好的苗頭,就越來越討厭我,有一她天威脅我了,讓我離開他兒子,說他是獨苗,不能跟著我這個妖精男人鬼混斷了她玉家的香火。”
??“喲,原來是這樣,那你是被老夫人趕出侯府的吧。”
??“唉,確實如此,不單如此,那兩個隨從也是老夫人派遣的,我是被押著去的妙香樓。”
??陶夭夭信馬由韁發揮:“老夫人罵我是下賤胚子,勾引男人的妖男,說我這種人就應該在青樓過日子,派那兩個拘著我,一是怕我逃跑個沒影,不好給他兒子交代,二是讓他們看著我不能讓我和玉郎有接觸。”
??赤那:“…….”
??“…….”
??赤那沉吟多時,道:”那就是玉郎對你還有情。”
??陶夭夭:“…….”
??赤那這句讓她突然意識自己編這半天故事白費口水了,心裏懊惱得不行。原不過想讓他們認為自己和玉郎有家仇,好死了用她去要挾玉郎的心,怎麽一頓瞎侃倒變成了玉郎對她有情。
??智商這東西果然是天生的,讓她體會了一把何謂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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