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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 我是你的人

  馬車歡快地奔馳在神武大街,到了盡頭轉入左邊的禦臨河大道,很快就到了位於道左側的一座巍峨的樓前。


  ??玉雕扼住馬頭,拉開車門掀起簾子,告訴玉郎到了。


  ??好一個熱鬧的所在。


  ??原來這一條街都是青樓,一路在車內玉郎已經打簾看過,真是觸目皆繁華,撲耳是絲竹。這妙香樓氣派更是無可比擬。車剛一停穩,就有模樣秀氣的小廝上前招呼,並代為把車趕進專門停放的院裏,精美的草料和潔淨的飲水已經為馬匹準備好了。


  ??進了門,又一模樣周正小廝笑臉相迎,眼睛在玉郎身上不停逡巡,妥帖地問:“可有相熟的姑娘?”


  ??玉郎老大不自在,左瞅瞅又看看,裝作打量四周,隻見錦窗繡戶,畫棟雕梁,古色古香,鋪陳華麗,紅錦紗燈逶迤了一路,耳邊聽不到孟浪的打情罵俏生,也無來往穿梭庸脂俗粉的姑娘。


  ??玉雕聽見姑娘兩個字蒙住了,玉郎更是充耳不聞,一心琢磨人家的裝潢建築陳設。


  ??玉雕好歹弄明白“姑娘”的含義,說道:“我們找玉夭。”


  ??小廝抱歉一笑,道:“玉夭公子不見客。客人如果喜歡看他跳舞可以去花樓大堂。”


  ??“那煩請帶路。”玉雕道。


  ??“這邊請。”小廝做了個好看的手勢,引領他們往前走。


  ??原來這妙香樓樓中有樓,各有各的氣派,也各有各的功用。一路景致頗為典雅,陳設低調而奢華。


  ??花樓也是一座富麗堂皇的樓房,還不及進門裏麵的聲浪就撲了過來。一踏進這裏,便有專人過來服務,依然是個青衣小廝,容貌俊秀,眼睛隻一瞥,笑容就綻開了,立馬很有眼力見的把玉郎兩人往豪華包廂引。


  ??玉雕申明是來找玉夭,小廝回答仍然是“我們家公子不見客”。玉郎對這個“我們家”很滿意,遂改口找武忠義或張清,說有急事,並讓小廝帶話“玉雕來了。”


  ??玉郎環顧了一下這樓,呈圓形,共有3層,舞台在大廳中間,上麵的歌舞節目剛退場,很多客人已經在叫“玉夭!玉夭!玉夭!”


  ??震天歡呼中,舞台上灑下了斑駁光影,奇怪的樂音響起,“哇嗚哇嗚”如吼間溢出氣泡,汩汩不休,一個痞帥痞帥的的年輕公子懶洋洋踏著舞步走上了台。


  ??“啊啊啊啊啊啊啊!!!”尖叫聲此起彼伏。


  ??陶夭夭這身打扮是玉郎從未見過的,新奇好看另類,配上她現在的模樣簡直迷死人不償命。


  ??突然樂音一變,她的腳就像上了發條一下滑行了幾步,陡然頓住。音樂消失了。正在人們迷惑時強勁的節奏突然如炸雷般響起,玉夭的懶洋洋瞬間變了味,周身像被灌入了能量,勁爆熱舞起來,腳步鏗鏘,姿勢優美,每個動作又蘇又燃又爆,卡點堪稱完美,高難度動作力與美有機融合,身體所有關節律動都與節奏碰撞。


  ??此刻舞台上的玉夭更是酷帥酷帥,生機和野性勃發,又美又欲,令人血脈賁張。


  ??“這,這是啥舞啊,能這麽跳?”玉雕忍不住自言自語。


  ??看過做清潔的玉夭,玉郎反而比較鎮定,隻是暗想“這比原先更野更雌雄莫辨了”。他哪裏知道,原先夭夭做清潔時跳的是爵士舞,但這次登台卻是苦練了街舞,並把二者做了一個完美的融合,當然依然是以爵士舞為主,畢竟她街舞並不曾專業學過,隻是有所涉獵。


  ??一曲跳罷,全場歡呼“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玉郎聽見這些聲音就老大不樂意了,跟玉雕說她這種舞蹈極耗體力,女兒家家的久跳吃不消。


  ??玉雕轉眼看他,滿眼寫著“你心疼了吧”就像抓住他什麽把柄似的笑容曖昧。


  ??舞台上的玉夭熱情比觀眾更高漲,伸手向後比了一個手勢,突然當空一聲炸雷,舞台上出現幾個妖豔性感女子,穿著清涼,長發海藻一般覆蓋住裸背,她們伴著漸起的鼓點跳起了魅惑的爵士舞。


  ??玉夭邁著撩人的舞步走到了她們中間,樂風突然一變,輕快又明亮,兩妖冶女子圍繞他磨蹭起伏,貼身撩撥了一陣,俯身為凳任他坐在身上,他卻以她們為依托跳起了椅子舞,性感又撩人,可愛到犯規。


  ??隨後樂風一轉,節奏更強勁,“椅子”美女直身而起,隨眾成一個人字隊形,跳起甩頭擺胯動感的韓國女團舞蹈,當然人字前端是玉夭,同樣的抱胸摸臀甩發,同樣的俯身下蹲叉腿,同樣的倒地頂髖側臥轉體,他的性感與眾不同,撩人也獨樹一幟,連他毫不裸露的身體都在想象裏令人垂延欲滴,那股帥嬌邪魅令人移不開眼睛。


  ??玉雕瞪大了眼睛,一連聲道:“天呐,這是夭夭小姐?”


  ??玉郎猶自鎮定,但心底卻熱辣辣竄起火苗,這夭夭,總是能令人耳目一新。


  ??他貪婪地想把那個迷人的身影裝進眼裏藏入腦海。這時卻來了幾名姿容極盡妍麗的女子,帶了酒和精致的菜肴,款款地要服侍他喝幾杯。


  ??“公子,是第一次來吧。”著紅衣的女郎目不轉睛的看著玉郎的臉,道:”您這樣英俊又貴氣逼人的公子若來過我一定記得。”


  ??玉郎微微有些嫌惡,蹙了蹙眉,抬頭看了一眼玉雕。玉雕從懷裏摸出錢袋,數也不數,塞給那女人,吩咐道:“我家公子喜靜,你們都走吧。”


  ??那幾名俏麗姑娘居然噗嗤笑了,有人說:“喜歡靜還來這裏?莫不是嫌棄我們不夠漂亮。”


  ??一個綠衣服的姑娘道:“姐姐,其實我等還真入不了公子的眼,公子這等品貌,什麽樣的仙女才配得上啊。”


  ??掂量錢袋那紅衣女子把錢袋忽然擲向玉雕,道:“今兒個姐可不要錢,隻求能與公子共飲。”說完斟了一杯酒,雙手奉到玉郎跟前。


  ??這麽僵持了片刻,玉郎冷著臉取杯飲盡。


  ??武忠義此刻來到玉郎跟前,規規矩矩行李,叫了聲侯爺。那幾個女子的眼神頓時更花癡纏在玉郎身上。


  ??武忠義一身黑衣勁裝,白淨臉兒,跟著個假小子在妓院混了這幾個月倒有些慈眉善目了,他看見玉郎忍不住歡喜,整個臉上都是光彩,道:“侯爺,您是來看玉夭公子吧,我這就去請他過來。”


  ??玉郎微笑道:“去吧。”武忠義小跑著走了。


  ??紅衣女郎嘻嘻一笑,往玉郎身邊湊,玉郎避讓,她便笑道:“現在這是什麽風尚啊,我們家玉夭可是男人,你不愛我等嬌弱女兒身,倒是稀奇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


  ??玉郎半句話都不想跟她說。他從小除了陶夭夭就根本沒接觸啥女人,青春期到成年都是在軍隊中度過,簡直不知道如何跟女人打交道,更何況這種地方的女人。他拚命抑製住揮手把這些人扔下樓的衝動,悶頭喝酒。


  ??陶夭夭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一路奔跑過來時,正看見幾個女人圍著玉郎調笑,正問他“到底喜歡啥樣的”,“難道真的喜歡男人”。玉郎一臉堅忍的痛苦表情。


  ??她二話不說衝上前,一手一個拎著衣領拉開那些女人,大刺刺地道:“走走走!這是我的人,以後看見他站遠點!”


  ??“哇,公子以後還要來呀。”姑娘們更興奮了,猶如見了血的螞蟥。


  ??陶夭夭很自然地拿過玉郎手中的酒一仰脖子幹了,說著“好渴好渴”,又抓起酒壺往嘴裏倒,咕咚咕咚跟喝水一樣。


  ??玉郎一把奪過酒壺,掃了她一眼,反問道:“你的人?”


  ??陶夭夭一轉念,自己吃他的喝他的那麽久,兩個侍從也是他送的,且名義上自己還是他的侍從,跟著人家姓了玉。於是諂媚一笑,立即更正:“我是你的人,你的你的……”


  ??玉郎隻覺耳根一熱,麵有赤色,驚得無法用語言形容自己的心情,雖然他知道依那娃的性格此話無甚可挖掘,但那字裏間充斥的歧義,還是令他浮想聯翩。


  ??那群姑娘恍然大悟,一陣“哇喔”,大叫:”玉夭你你你……”


  ??陶夭夭立馬警告了她們一眼,轉身一個響指,二五八萬地抬手一指玉郎,道:“你你你什麽,這是我哥。”


  ??“親哥?”姑娘們迫不及待問。


  ??陶夭夭得意地一拍自己的胸脯,把手按在胸口,笑眯眯道:“我,玉夭。”再移步到玉郎跟前,雙手上舉道:“他,玉郎。”


  ??“哦,親的。”姑娘們頓時無限景仰陶夭夭。


  ??陶夭夭在這種豔羨的眼神中心滿意足的坐下來,一揮手叫那群姑娘下去,說吵著他家哥哥喝酒了。幾個女人隻好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陶夭夭在台上又蹦又跳那麽久,委實又渴又餓,忍不住風卷殘雲吃起桌上的菜,還一邊招呼玉雕坐過來吃喝,玉雕不肯,她居然道:“一家人分什麽貴賤,過來。”玉雕隻好乖乖坐下。


  ??玉郎忍不住給陶夭夭倒酒,道:“吃慢點,喝慢點,又沒人跟你搶。”


  ??陶夭夭樂顛顛道:“哥哥來看我,我太高興,一高興胃口就好嘛。”


  ??玉郎聞言眉開眼笑,嘴角彎得像月牙了。他愛憐地看陶夭夭吃得香甜,溫聲道:“夭夭,你能跟我回家住嗎?”


  ??這個“家”字用得極好,勝過千軍萬馬的威力,一時間陶夭夭心裏熱浪滾滾,有種深情厚誼的東西填滿了胸臆:原來他真當我是家人。


  ??陶夭夭放下筷子,以前拒絕那兩個說客倒是斬釘截鐵,親自聽玉郎出口卻自是另一番糾結。她沉默了一會,硬著柔軟到快打結的心腸道:“哥哥,我想自食其力。”


  ??玉郎主動給她布菜,又斟了酒,似笑非笑道:“剛才是誰在說我是你親哥。”


  ??“哥哥。”陶夭夭親昵地叫了一聲,“有哥哥也應自食其力嘛。”


  ??玉郎給了她一個疑問的表情。


  ??陶夭夭雙手托腮,絞盡腦汁想怎樣讓他明白自己此舉並不是要跟他生分。


  ??最後她說:“在我的理解裏,無論是誰,都應該自立,然後自強。經濟都不獨立,何談人格獨立。”


  ??“親人也不行嗎?父兄不是應該足以依靠?”玉郎問。


  ??“不行的。”


  ??“那若是有丈夫呢?”玉郎攢了點勇氣這樣問。


  ??“還是不行。”


  ??陶夭夭知道對古代人講女人的獨立可能太難,驀然想到一首詩,心裏有了主意,道:“我信奉的是男女平等,婚姻也不該是扶貧,男強女弱並不是婚姻最好的樣子。最好的夫妻應該是這樣的,男人是一顆頂天立地的大樹,而女人不能是攀爬的菟絲子和淩霄花,不應該借男人的高枝炫耀她的芳華。”


  ??“那女人應該是什麽?”玉郎新奇她的理論,追問。


  ??陶夭夭凝神思索,道:“女人應該以一顆樹的形態,站在男人近旁。根,緊握在地下,葉,相觸在雲端。他們共同分擔寒潮、風雷、霹靂;他們共享霧靄、霓虹、流嵐。”


  ??玉郎看陶夭夭看得專注,也聽得入心,暗歎,這是怎樣的奇女子,在當今世上再難尋覓。


  ??陶夭夭看玉郎呆呆地看他,以為自己這超前理論嚇壞了他,叫:“哥哥,我說的不對嗎?”


  ??玉郎回神,收回定在她臉上的目光。給自己灌了一杯酒掩飾尷尬。道:“夭夭是奇女子,我很欣賞。”


  ??“那你是讚成我的觀念了?”陶夭夭問。


  ??“你喜歡的,我都讚成。”玉郎微笑看她。


  ??玉雕在旁邊看得真是焦急,覺得這樣赤裸的話若玉夭聽不出情意那就是少根筋。


  ??可那個少根筋的人卻大喜:“不愧是我哥,咱們結拜吧!”


  ??玉郎又被她這神轉折弄得一時氣結。


  ??正喝酒的玉雕卻被這句嗆得死去活來,那口酒硬是岔進了氣管,他咳得天翻地覆的,算是給玉郎解了圍。


  ??陶夭夭立即過去給玉雕輕輕拍打後背,一邊叫包廂外的小廝送清水過來,在她眼裏,玉雕也是哥哥,並沒有什麽男女授受不親的概念。


  ??對玉郎來說這不是第一次受打擊,受著受著也就習慣了。


  ??喝了清水止了咳的玉雕一門心思為玉郎著想,生怕那個少根筋的二百五繼續剛才的結拜話題,道:“玉夭,公子是有事找你,非常重要的事。”


  ??這話一聽,陶夭夭果然轉移了注意力,麵對玉郎稀奇地問道:“哥哥找我有什麽事啊,還很重要。”


  ??玉郎道:“你曾經說過認識尚書家的皎月對吧?”


  ??陶夭夭突然來了精神,以為他們開始考慮她那天的舉薦了。興奮道:“當然啊,不但認識,還是好朋友呢。我徒弟。”她驕傲地拍了拍胸口,賊兮兮地看玉郎的眼睛,繼續道:“哥哥是不是想娶皎月,這個事包在我身上,哥哥這麽好,皎月一定會答應的。”


  ??玉雕把頭埋進胳膊肘裏,都替玉郎不值了。


  ??玉郎直視陶夭夭的目光,看出了那個人一腔赤誠,於是艱難組織語言,道:“不是你想的這樣。我不想娶她。但我母親已經去提過親了。”


  ??“啊!啊?”陶夭夭被驚呆了,半晌道:“哥哥,既然木已成舟,你就將就娶了吧,皎月真的很好,我挺喜歡她。你現在悔婚會很難辦,出爾反爾這很沒品哦。”


  ??玉郎煩躁道:“我知道。但我不想娶她,決不會娶她!我現在隻是想以怎樣的方式終結這件事,要不至於彼此太難堪的方式。”


  ??“所以呢,你們找我,是讓我去當說客?”


  ??“不,你隻要回府幫我宴請一下皎月小姐,接下的事我自己去做。”


  ??陶夭夭陷入了思索當中。玉郎問:“夭夭,這對你很難嗎?”


  ??她如實回道:“想到你要傷害皎月的心,我…….”


  ??玉郎看著陶夭夭的眼睛,道:“我和皎月,如果非要救一個,你選誰?”


  ??陶夭夭聽這話簡直是要挾嘛,跟那些小媳婦一天糾纏“我和你媽同時掉水裏”一樣胡攪蠻纏。但又不能不回答,玉郎緊張地等著答案呢,大氣都不出的樣子。


  ??“哥哥武功蓋世,皎月柔弱不能自理……”


  ??陶夭夭剛分析到這裏,玉郎粗暴地打斷了她,道:“都不能自理,你隻能救一個。”


  ??“哥哥,你太不講理……”玉郎一挑眉,用眼睛示意她“快選,快。”


  ??陶夭夭無可奈何,隻得認真想了半天。自古忠義難兩全,兩者相權取其輕,玉郎於她有恩,皎月家的大米她可沒吃。於是她蚊子一樣的聲音:“救哥哥。”


  ??玉郎終於笑了,如百花齊放,晃花了陶夭夭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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