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灌毒
沈太後盯著趙珩看了半天才收回自己的視線，摩挲著小指上帶的護甲，雙目微眯。
慈寧宮安靜的可怕，趙珩不敢輕易開口，他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若說要道歉，道歉的對象也不在這裏。沉默是被宋嬤嬤打破，她端著兩碗黑乎乎的湯藥走了進來，一個是白玉碗裝的，一個是青玉碗裝的。
趙珩看著宋嬤嬤放在沈太後手邊的藥，心中疑惑不已，終於開口：“可是母後身子不舒服？”
沈太後的眼神掃過兩碗藥，一臉的嚴肅：“這兩碗藥是毒藥。”
臉上大驚，趙珩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心底升起：“母後，這是……”
“白玉碗裏的是絕子湯，隻要方寧喝下這藥，我不便不會管你立她為貴妃還是皇貴妃。不過嘛……”沈太後頓了頓，看著趙珩繼續道，“這藥是有副作用的，喝了之後嗓子大概也就壞了，她隻能做一個啞巴。”
冷汗涔涔，趙珩抬頭看著沈太後，疑惑著另一碗藥又是什麽：“那青玉碗裏的呢？”
“也是毒藥，喝了之後便會失去一部分記憶，所有有關感情的記憶都會成為一張幹幹淨淨的紙。不過這藥沒有什麽副作用，之後失去記憶而已。”
“我選第二碗！”不作多想，趙珩直接選擇了第二碗。心中有一絲僥幸，如果方寧沒了記憶，是不是就願意成為自己的妃子了？想到這兒，唇角好不假掩飾的笑意，慢慢顯露了出來。
“皇上，你可要想好了，沒有後悔的餘地。”
“兒臣想好了。”
“宋嬤嬤，把藥給皇上端過去吧，看著他喝下去。”
趙珩大驚：“母後！”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那樣竟然是給自己喝的。
“珩兒，不是母後要逼你，如果你非得立方寧為妃，那就在那兩碗藥中任選一碗吧！一碗是你的，一碗是方寧的。你好好想想吧，想好的再讓宋嬤嬤來回我。”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疲憊，沈太後感覺自己是真的老了，不顧這麽一會兒，就有些困了。
由宋嬤嬤扶著她進了內殿，留著趙珩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大殿。
慈寧宮的宮女太監們早已經被沈太後情場，趙珩的隨從也被攔在外麵。安靜的環境留給趙珩思考，他無力跌坐在地上，也沒有人扶他一下。好一段時間後，宋嬤嬤才出來：“皇上，太後讓奴婢來看看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見趙珩頹廢地坐在地上，沒有任何的回應，宋嬤嬤又補充了兩句：“皇上，太後她說隻給您一天的時間考慮，天黑之前若是沒有您的答案，那太後便做主了。”說完，宋嬤嬤恭敬地行禮告退，轉身進了內殿。又過了半個時辰，宋嬤嬤再次出來，趙珩還是沒有答案，宋嬤嬤要也沒有說聲，看了一會兒便回到內殿。
等到第三次宋嬤嬤再出來的時候，終於有了變化，這時候趙珩已經自己站了起來，正端著那青玉碗端詳。
“皇上，您可想好了？”宋嬤嬤以為趙珩要喝下那可以抹去記憶的藥，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遲疑了一下，趙珩摔了青玉碗，青色晶瑩的碎片，灑落的湯藥殘留了幾滴，有些淒婉。趙珩踏著灑在地上的藥汁揚長而去，隻留下一句：“由母後安排。”
宋嬤嬤麵露笑意，看著趙珩的背影，快速走進內殿想沈太後匯報結果去了。
聽到了宋嬤嬤說出趙珩的選擇，沈太後並沒有高興多少，塗滿丹蔻的手指揉著額頭：“我太了解珩兒了，即使他再喜歡方寧，也不會為了她喝下那碗藥的。”
“太後，皇上是一國之主，身上的膽子可不允許他胡來。”宋嬤嬤寬慰著沈太後，其實說到底，趙珩還是有那麽一點點的自私。如果他喝了那碗藥，隻是失去記憶而已，可是若是方寧喝藥，不隻會失去做母親的權力，還會變成啞巴。
“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這麽多年宮裏的水深火熱走下來，成了這樣的私心也無可厚非。隻是苦了阿琰，生來就隻能活在珩兒的陰影下。”
“太後，來日方長。王爺是個有福氣的，大風大浪都經曆過來了，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沈太後搖了搖頭：“說來也是珩兒對不起他的多！現在可憐阿琰才二十出頭，就被傳克妻了。若不是珩兒強加一個寧氏，阿琰和章氏也不至於有這樣的結局，世事無常啊！”沈太後在宮中幾十年風雨，不過是為了兩個兒子在奮鬥。沒想到已經榮升為太後之後，還要為兩個兒子傷腦筋。
“方寧那邊，你親自去處理吧！把陳海鷹偷偷叫來吧，許久不管暗門的事兒了，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叫得動他們嘍。”沈太後笑著，眼角一絲落寞也被掩去。
兒孫自有兒孫福，說得倒是輕鬆。可是身在帝王之家，有些事兒她不得不過問，不得不管。方寧是留不得了，若是她在這宮中，那後宮還不掀起一番風雨？梁懷音的後位不能動，梁家也不能動，那就隻能委屈那個小丫頭了。反正她的身份也擺在那裏，注定不能喝趙珩有什麽好結果。
“其實那方氏看上去也不錯，隻是這皇家最忌諱的就是真心和出身。珩兒對她真心越多，這後宮便會越不安穩。再加上她那身份，日後有得頭疼，這個惡人哀家還真是做定了。”
宋嬤嬤給沈太後捶著腿，一雙漫步皺紋的臉笑的十分燦爛：“太後你呀，就是宅心仁厚。”
沈太後微眯著眼睛，輕輕拍了宋嬤嬤一下：“這件事，還是早些落實的好。你要找兩個懂點武功的嬤嬤，方家那丫頭好像會武功，一般的嬤嬤可製不住她。還有，事前絕對不能透露半點風聲，完事兒的時候再給給珩兒小心吧。”
“奴婢明白。”
沈太後滿意地點了點頭，閉眼仰靠著軟塌養神，這一番操勞下來，也是夠她累的了……
夜幕降臨，禹城萬家燈火通明，唯一倚欄殿一片漆黑。伺候的宮女們都被方寧趕到了外麵，她自從搬到倚欄殿之後，便不喜歡身邊有趙珩的人服侍。
借著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方寧抱膝坐在寢殿窗前的軟塌上，頭微靠著牆壁，眼神空洞地望著不知道什麽方向。
突然出現的光亮刺激著方寧的眼睛，她回過神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倚欄殿裏已經湧進了一大群人。宋嬤嬤領著兩個粗壯肥碩的嬤嬤上前，眼神一動，那兩個嬤嬤便上前止住方寧。
下意識的反抗，卻被兩個嬤嬤狠狠壓製住，武功一點兒也使不上來。宋嬤嬤幽幽走上前來：“方姑娘，得罪了。”
宋嬤嬤一招手，便有端著藥的宮女走上前來：“嬤嬤，藥來了。”
不知道宋嬤嬤意欲何為，方寧想要掙紮，被背在身後的雙臂越加疼痛了。她知道是兩個嬤嬤在暗中使力，她根本反抗不得：“宋嬤嬤，你到底想幹什麽？”方寧也知道宋嬤嬤此行的目的絕不簡單，盡量控製著情緒與其周旋。
“姑娘，命如此，你也別怨恨老婆子心狠了。”略帶著歎息的語氣，宋嬤嬤掃過方寧的臉，也不算傾國傾城的貌，也不知道怎麽就讓兩個大齊最優秀的人給看上了，還差點兄弟鬩牆。
“給她灌下去。”宋嬤嬤瞧了一會兒之後，突然拔高了聲音。
方寧驚慌地看著迎麵而來的宮女，雖然看不見她端著的碗裏裝的是什麽，但是也知道自己所麵臨的困境。
很想掙脫束縛，可是製住她的兩個嬤嬤不是良善之輩，隻要方寧動作一下，就會受到更大的痛苦。最後方寧隻能緊閉著牙關，不讓對方有機可乘。
痛苦寫在臉上，秀眉緊蹙成一條線。見灌藥的宮女久不成事兒，宋嬤嬤挽了袖子親自動手：“方姑娘，別再掙紮了，少些痛苦的好。”
說完，宋嬤嬤一把捏著方寧的下頜，用力逼迫她張口，疼痛和恐懼交織，眼淚花在眼睛裏打著轉兒。終於宋嬤嬤將藥灌完，殘留的藥汁沿著方寧的下巴滴下，沁入衣衫，留下淡淡的痕跡。
等著藥效發揮作用，兩個嬤嬤久久沒有鬆開方寧的跡象。已經喝了兩杯茶的宋嬤嬤看著眼前有些狼狽的方寧，語重心長地說了兩句話：“姑娘，但願你能明白太後的苦心。你是個聰明的，不多老婆子多說想來也能明白。”看著方寧渾濁的眼神，宋嬤嬤搖了搖頭，朝著兩個嬤嬤打量一個手勢：“放開她吧，她現在就算是反抗也遲了。”
一得到解脫的方寧，直接癱軟倒在地上，她拚命想要爬起來，可是四肢無力，渾身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試了好幾次，都沒有能從地上站起來，最後突然倒在地上，覺得喉嚨處有腥鹹的味道傳來。
一個惡心，直接噴出一口鮮血來。無力地趴在地上，看著手上沾染的鮮血，方寧綻放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唇角還帶著紅豔的血：“多謝嬤嬤成全，我這也算是解脫了。”感覺到生命一點一點流逝，方寧的眼神越來越迷離。
宋嬤嬤掐算著時間，突然合掌拍了三聲。
方寧隱約聽到開門的聲音，好像有什麽人被拖進來了，視線已經很模糊，她已經快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