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紅衣一舞傾城
趙珩兄弟倆再回到大殿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的事情了。太後似乎不滿意皇帝消失了這麽久,一見著趙珩回到禦座,就開動金口問道:“皇上這是有什麽事,耽誤了這麽久?”
趙珩笑著說:“母後擔心了,我隻是有些不舒服,讓七皇弟在陪著我說了一會兒話。哪裏知道一不小心聊到小時候的事情,就忘了時間。”
太後顯然不是特別相信,看著趙珩的樣子,總覺得哪裏不一樣了。
又轉向趙琰問了些情況:“阿琰,是這樣的嗎?”
“母後,我拖著皇兄隻顧著聊天,一時忘了時間,還請母後見諒。”趙琰早就已經和趙珩商量好了,所以撒起慌來一點兒也不臉紅。
太後勉強相信了兩人的說辭,隻是陡然發現方寧已經不在座位了。
“阿琰,賢王妃哪兒去了?”
趙琰心裏一緊,他還沒來得及說方寧身體不舒服。現在也隻能硬著頭皮回答沈太後,心裏默默祈求著沈太後不要起疑心才好。
“回母後!寧氏她身體不適,我跟皇兄聊天的時候已經告退了。還沒來得及派人跟母後說,是兒臣疏忽了。”
明顯皺了皺眉,沈太後有些不滿:“怎麽大好的日子反而不舒服了,前些日子不適已經痊愈了嗎?”
“回母後的話,自錦州回來之後,寧氏身子一直有些虛弱,還在調理中。”
沈太後輕輕瞥了一眼有些不自在的趙珩,心中大概猜到了可能的情況,也不再多說。隻是嗯了一聲,隨後又吩咐宋嬤嬤賞給趙琰兩根上好的人參,給賢王妃補身子。
沈太後還知道兩個兒子離開那麽久,肯定有事情瞞著,她當著眾大臣的麵也不好揭穿,隻好用別的話題岔過去。
“哎,今日怎麽沒有見到佳榮那個丫頭?”
“回母後,九妹說她似乎有些著涼了,身子不舒服就不來參加宮宴了。怕把病氣過給你。”趙珩答道。
沈太後想起佳榮要出嫁的事情,心裏頓生不滿。雖然佳榮不是她十月懷胎所生,卻也是她親手養大的。看著她從繈褓裏長成大姑娘,突然間要遠嫁了,她心裏也是心疼的。
不過沈太後也知道身為公主,佳榮有著她無法擺脫的命運。
今日宮宴,周培安作為南梁來使,也在邀請之列,不過他全程安安靜靜地喝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對於周培安這個準女婿,沈太後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如何。如果不是關係到兩個國家的話,周培安也算是良配,可是一段親事與兩國關係連接在一起,也就不算那麽簡單了。
沈太後的心裏隻希望她的佳榮能夠過的開心一些。
正想著,大殿上突然響起了一陣音樂,倏忽之間,一群婀娜多姿的粉衣舞娘翩然而來。寒冬臘月,一陣暗香飄來,紛紛落梅,讓人驚豔。
紅裙翩然,舞姿動人。從天而降的領舞,每一個動作都美到極致。一雙靈動的眼睛,專注而深情,融入了這一舞。
一曲罷,一舞畢,良久,大殿上才響起掌聲。所有人都被紅衣舞者吸引,完全沉浸在那一舞驚豔中。
似乎已經認出了紅衣女子,趙珩嘴角揚著笑意,指著紅衣女子問沈太後:”母後,這舞跳得不錯,可要賞?”
沈太後滿意地點了點頭,賞賜了百金,又賜下綾羅數匹。
紅衣女子走上前行禮:“兒臣謝母後賞賜!”說完揭下了自己的麵紗,露出來的嬌顏正是佳榮。
沈太後愣了一下,轉眼即笑得合不攏嘴,指著佳榮嗔罵:“你這個丫頭,盡是瞎胡鬧。不過今天這舞是真的不錯。”
佳榮笑的很自然,卻在眼角深處劃過一絲悲傷。這一幕恰好被正舉著就被小飲的周培安納入眼底。
佳榮今天的確讓他也驚豔了一把,可是他也知道佳榮這一舞並不是為他這個未婚夫,而是她心底念著的那個人。早在錦州兩個人一起落難的時候,他就知道佳榮的心裏有自己喜歡的人。
還記得那一夜,佳榮因為瘴氣之毒意亂情迷,嘴裏念著的就算那個人的名字。周培安心裏苦笑,如果不是聽到佳榮嘴裏念著另一個男人的名字,那個時候他可能已經忍不住與佳榮成了真正的夫妻。
當時的兩個人已經完全坦誠而見,他也情動了。可是佳榮嘴裏的那個名字卻如一盆冷水澆滅了他心中的熱情。不過這不好妨礙他娶佳榮,知道佳榮心裏有人也好,他不會對她產生心思,這樣對於這場和親才會最大發揮他的意義。
崇尚戰爭的將軍,不該為兒女情長牽絆。
隻是那個時候的他還不知道,未來他還是敗在了兒女情長上。或許隻是那一舞,一輩子已經銘記。
“佳榮這個丫頭,居然還準備了一個驚喜。賞是賞,皇兄也要罰你,你說罰你什麽好呢?”趙珩見氣氛熱鬧,不由得打趣起佳榮來。
知道皇兄是在打趣,佳榮嬌羞道:“皇兄!”
“佳榮啊,朕就罰一副好嫁妝給你如何啊?”本是早已經商量好的,佳榮一舞,趙珩趁機提起賜婚的事情,順利成章。可是真的要把佳榮和親的事情定下來,趙珩的心裏還是有些猶豫,這畢竟是一起長大的妹妹。一去南梁或許就是不複還了。
早已經知道的結局,當它降臨的時候,還是會難過。佳榮緩緩跪下叩頭謝恩,眼睛卻是向後一瞟,望見了那個值守在殿外的人。
“阿城,再見!”在心底默默告別了那個第一次動心的人,始終是不可能有緣分的人,不想這麽快就是終結。
堂上,趙珩已經命人在宣旨。旨意大概就是把佳榮誇的天花亂墜,然後在吹噓了一邊兩國關係,用華麗的語言掩飾的心思,最後才是重點。
“將佳榮公主賜婚於南梁世子,結兩姓之好,為大齊與南梁……”後麵的話,佳榮一個都沒有再聽進去了,隻知道自己的命運就在這一刻,由著一道聖旨決定。
周培安是什麽時候跪到她身邊,一起叩謝聖恩的,她毫無知覺。周培安還跟皇兄說了什麽,她也什麽都沒有聽到,隻是沉浸在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裏,靈魂被約束,如行屍走肉,隻能接受命運安排。
除夕宮宴在一場和親賜婚中落下帷幕,熱鬧散去,趙琰也帶著章寒煙回府。
一路上,趙琰都在閉目養神,沒有同章寒煙說話。
而章寒煙,此刻正想著要怎麽開口問趙琰關於方寧的事情。說方寧身子不舒服提起告退了,其實她一點兒也不信。
糾結了良久,章寒煙還是決定問趙琰:“阿琰,寧兒她今日是怎麽了?有沒有吩咐金大夫去給她瞧瞧?”
趙琰慢慢睜開了眼睛,歎了一聲氣,本想告訴章寒煙真相,有念著此事不宜讓太多人知道,隻是說了原先兄弟倆商量好的說辭。
與此同時,慈寧宮,也在上演著幾乎同樣的一幕。太後正在盤問趙珩,有關方寧的事情。
“今日宮宴,你突然離席,是不是跟方寧有關?”
趙珩苦笑:“真是什麽也瞞不過母後。”
沈太後冷哼一聲:“哼,珩兒,你信不信,哀家立馬賜死她?”
趙珩一聽,趕緊給沈太後跪下請罪:“母後,不管她的事,都是兒臣一個人的錯。是兒臣放不下她而已。”
“真的隻是這樣嗎?”沈太後麵色慍惱,不問出真相不罷休的樣子。
身上冷汗連連,傷口隱隱作痛,幸虧早已經服下太醫特製的藥,不然怕是一點兒也堅持不到現在。
強作鎮定,趙珩道:“母後,兒臣的心裏沒有忘記過她,日久成思。今日一見她,兒臣就想跟她說說話,所以才會見她離席之後,也借口離開。”
趙珩眼睛裏有些悲痛,不像是在騙人,那是他的真情流露:“母後,兒臣知錯。可是這份感情憋在兒臣的心裏,就像一根刺,拔不出來,會痛會難受。”
沒有過多糾纏於離席後發生的事情,趙珩轉而向沈太後訴說起了自己內心的苦痛。在沈太後麵前,他第二次表現自己的軟弱。
在沈太後的記憶中,上一次看到趙珩這般模樣還是在十幾年前。那個時候還沒有背封為太子的他,在上書房受了趙琦的欺負,回來向她哭訴。她作為趙珩的母後,當時的皇後,什麽也無法為趙珩做。隻是對要趙珩忍著,年幼的皇子隻能流著委屈的淚水,盼著母親的安慰。
然而她一狠心,隻想著要兒子明白他們的處境艱難,由著趙珩哭了很久,才對著兒子說起了深宮裏的鬥爭,皇子之間的鬥爭。還隻是半大的孩子,卻因為身在皇家不得不承擔起他要麵對的苦難。
“珩兒,你是天子,肩膀上扛著的是大齊江山,不是兒女情長。”沈太後緩緩閉上了眼睛,趙家出情種。趙珩的父皇就是一個情種,所以才會偏寵高貴妃。
“母後,兒臣明白,所以年後的官家女子進宮為妃的事情,母後要多費心了。”趙珩在選妃的事情上難得鬆口,沈太後自然也不會多追究其他的事情。反正她也早就放權,兒子登基的兩年多來,治理國事越發的持重老道了,她也放心她的兒子是個知道輕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