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帝都,一家私人醫院的走廊上,一個女人慢慢的前行著。高跟鞋在地麵有節奏敲擊出“噠噠”的輕響。
就在走廊的盡頭,那人手輕輕的撫在門把手上,長發遮擋住了她的麵頰。良久之後,她推開了這扇門。
“爺爺……”
“清歌啊,快過來。”
病床上躺著的人扭頭看向來人,蒼白的麵上綻放了一抹微笑。
站近,老人忽然抓住了餘清歌的手腕,不顧她驚詫的目光,他用盡了全力去緊緊抓住她的手腕。
“清歌……爺爺知道,是爺爺對不住你……但是清歌,爺爺希望你可以……可以原諒爺爺……”
那側臥在病床上的老人,一雙渾濁的眼睛看著床邊坐著的女人。
“清歌,你……你……答應爺爺好嗎,再給清寒一個機會吧……如果……如果等到三年以後他還是那樣……我們清歌再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好不好?”
餘清歌低頭看著那緊緊攥著自己手腕的手上麵溝壑縱橫,記憶裏那美玉一般的手,不知什麽時候竟然變成了這樣……
餘清歌壓下心裏無端的酸澀,抬頭看著老人垂垂老矣的麵龐,抿了抿唇角,最終還是答應了。
“暮爺爺,清歌一定會等下去的,隻要……”
餘清歌那雙清亮的眼眸輕輕暗下了一瞬,很快複又揚起微笑道:
“清寒沒有愛上別人……”
“清歌……清寒何……其……幸運……”
零碎的話語斷斷續續的從暮家老爺子的嘴裏溢出來,而遠還未傳出的時候,那人,就已經撒手人寰了……
餘清歌茫然的看著床上的人,那人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餘清歌!”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怒吼聲。餘清歌的眼瞳驟然間鎖緊了。
“你來幹什麽?!我不是了嗎,爺爺這裏不需要你這個怪物!”
“我沒有……”
餘清歌聲的剛開口,就被來人粗魯的一把從椅子上麵拽了下來。
“滾!”
餘清歌被人像是人偶一樣扔了出去,整個人都像是木頭一樣。
但那人卻看都沒有去看餘清歌一眼,穿著皮鞋的腳麵不改色的踩在餘清歌的手指上麵。
“清寒,你……”
“還要我多少次,滾……”
話還未完,暮清寒突然發現了不對。手顫抖的測了爺爺的鼻息……
他震驚的後退了兩步,瞳孔狠狠的震顫著。嘴唇顫抖,喉嚨發緊,他發現自己不出話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女聲從門口傳了過來。
“餘清歌?你怎麽在這?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快滾。”
一個婦人從門外走了進來,第一眼就看到了跌坐在地上的餘清歌,語氣裏麵的厭惡根本絲毫不加以掩飾。
但抬頭的那一個瞬間,她看到了同樣跌坐在地上的暮清寒。
“寒!你怎麽了?”
暮清寒機械的轉頭看向婦人,眼淚霎時間就湧了出來。這時候的他,哪還有麵對餘清歌時候的狠厲?!
他就像是一個孩子一樣,充滿了無措。
“媽!爺爺……爺爺沒了”
暮清寒嘶啞著嗓音,看著一時間不知所措的婦人,眼眶猩紅。
後來,後來發生了什麽,沒有人能夠清楚了。暮家人從世界各地趕回E市,來參加老爺子的葬禮。
多少心懷鬼胎的人都在打著慕老爺子的遺產的主意。
隻是,當律師宣讀了老人的遺囑過後,所有人都安靜了。
“立遺囑人:暮芷斌
男
公民身份證號碼:******************
我,暮芷斌現在頭腦清楚,思維清晰能夠正常理解,並且清楚表達我本人的意願。
我依R國法律以及個人意願,特立此遺囑。
在我去世後,我自願將名下所有不動產留給養女餘清歌,任何人不得與之爭搶。
我名下宇寒影視……
……
在我死後,如若孫子暮清寒在三年內自主提出與清歌離婚,那麽所有我留下的資產自動捐給希望工程……”
在律師公布遺囑之後,暮清寒扭頭看了一眼仍舊在發呆的餘清歌。
“這……”
“老爺子也太偏心了吧……”
“就是,這餘清歌就是個養女罷了,什麽時候都能站在嫡子嫡孫頭上了?!”
“也不知道這個怪物究竟有什麽好的!”
“什麽好的?!人家能討老爺子歡心啊!”
“呸!不就是個賠錢貨色!”
“別這樣啊……如果餘清歌真是這樣,老爺子那麽精明的……”
“就是啊,況且感情這東西誰又能得準呢?你們就那麽……”
“哼,這死丫頭本來就是個怪物,結果老爺子跟個寶貝似的供著!”
“就是,當年要不是老爺子……”
“嗬!她早就不知道死在哪裏了!還想分財產?!”
“……”
吵吵嚷嚷的聲音充斥在靈堂裏,而此刻站在角落裏麵無表情的餘清歌不知怎麽了,她輕輕地攏了攏身上的衣服。
細細看去卻能清晰的看出來,那白玉一樣的指尖也在微微顫抖著。
就在那一,發生了很多很多事情。但是沒有任何人有魄力去違逆暮芷斌的遺囑。
葬禮過後,一切都像是回到了過去一樣。隻是,餘清歌少了一位愛護疼愛她的人,那個唯一的人。
時光在雞飛狗跳中平平淡淡的度過了。三年,就像是一個笑話。而且餘清歌和暮清寒的七年婚姻在外界所有人看來,本來就是一場,大的玩笑。
暮芷斌還在世的時候,暮清寒就不止一次的和各種女人搞曖昧,甚至有時候會當著餘清歌的麵和別的女人調情。
隻是,卻從未提出過離婚。誰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暮芷斌還是其他什麽原因了……
但,老爺子去世以後,雖然礙於那份遺囑的原因,他們的婚姻還在繼續。
隻是暮清寒對待餘清歌更加的肆無忌憚了……
而這一切,都將在七年以後的今,結束。
餘清歌回頭看了一眼醫院,整個人都沐浴在晨曦裏。少了一分漠然,多了些溫暖。
“清寒,本來想和你再見的……隻是看樣子是不可能了。那麽就,永別吧。我……要去找爺爺了呢……”
餘清歌手中雪白的紙張隨著手指的鬆開,紛紛揚揚的撒了出去。
餘清歌突然覺得好累,她想念爺爺了。想念那個待她極好的爺爺了。
不過沒關係,她想,他們很快就要見麵了呢,不是嗎?癌症晚期這個東西,也不遠啊……
“清歌!餘清歌!!!你給我出來!你不許死你知不知道!我命令你現在!立刻!馬上!出來!”
彌留之際,餘清歌聽到了暮清寒的聲音,隻是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打開門讓暮清寒進來了。
她想告訴暮清寒,他是她最在乎的哥哥。她也不想逼他的,她從沒有怪過他,從來都沒有。
而暮清寒看著映入眼簾的熊熊火焰,想要衝進去的身軀被人牢牢的禁錮在了外麵。他聲嘶力竭的喊著餘清歌的名字。
暮清寒看著眼前熊熊燃燒的火焰,卻也隻能無力的喊著。
看著此刻癲狂的暮清寒,所有人都看出來了,暮清寒是愛餘清歌的,很愛……很愛……
隻是,這一切都被一片火海,一扇門,無情的隔開了。
“清寒,我冷……”
徹底失去意識的那一刻,餘清歌無意間呢喃出聲……
“這……怎麽她還不醒啊,真是的,多少年了就沒見過像她這麽麻煩的……”
“就是就是!第一次遇見這麽麻煩的……要不是……”
“噓!你點聲!要是被聽到了,我們還活不活了?!”
“我們本來就不是……了啊……”
“廢話!但是你難道不知道等待我們的比……更加可怕?”
話落,另一個聲音安靜了。
餘清歌迷迷糊糊的聽著這段對話。
她發現,自己即便能聽清他們的對話,但是卻好像在某些特殊的詞出現的時候,就聽不清楚了……就像,被屏蔽了一樣。
“嘶……”
突然,一陣劇烈的疼痛像是從靈魂深處而來一樣,卷席了餘清歌所有的感官。
而那兩個人聽到這個聲響的時候,眼底不可抑製的浮現出一絲驚喜。
“她終於要醒了!”
“嗯嗯!”
“快!快去報告!”
之後,兩個人就跑遠了。而正在忍受疼痛的餘清歌,此刻依舊是什麽都不知道。
但她的眼前驀然出現了一幅經常出現在她夢裏的畫麵:
鋪蓋地的血色中,一個白衣人靜靜地站立著,似是要站成了永恒一般。
然而就在餘清歌以為那個人和以往的夢一樣,不會話的時候,他開口了:
“清歌……你終於回來了,不要再離開了,好嗎……”
那聲音就像是從際傳來的一樣,縹緲。
“你是誰?”
“我?你不記得了嗎……竟是如此嗎……”
看著那身影漸漸虛無,他聲音裏無措的茫然,餘清歌忽然感覺自己的心口好痛。心髒就像是要炸裂一樣。
“你,不要,走……告訴我,你是誰?”
那個人好像是回頭了,“清歌你記住。風吹出掖垣聲,瀏亮維山午夜笙。我的名字是……”
本該能聽清的話,不知為何卻在傳入餘清歌耳中時,隻有那句詩其餘的,就好似笙歌一般,繞而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