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白駒過隙,起風驚鳥
“我已經叫人送錢來了,再過幾日,你便自由了。”常春花房裏,男子的聲音似是有魔力一般,通過耳朵穿透到女子的心裏,欣喜了整個屋子的塵埃。
鷓鴣正了正自己的身子,不可思議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麵那個氣宇非凡的男人,問道,“你要帶我走嗎,七爺?”
對麵的男人輕抿了一口茶,然後搖了搖頭,說道,“我現在還走不了,不過你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的時間倒是耽誤不得,趁著年輕應該找個好男人共度餘生……”
“我也可以等一等。”未等七爺說完,鷓鴣便立馬打斷了他。
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是沒想到一個青樓女子竟然不想快點得到自由,他問她,“你要等什麽?”
“等你帶我走。”
七爺一怔,下頷微收,淺淺地笑了。“等我做什麽?”
他已經答應和王莽合作了,他幫王莽製毒,王莽則答應幫他殺了趙飛燕。趙飛燕背後的勢力巨大,王莽這個人又心機叵測,不得不防。外敵凶猛,內賊陰險,朝避猛虎,夕避長蛇。這必將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役,他怎麽可能帶她走?
“七爺不知道我等你做什麽嗎?”鷓鴣苦笑,悵然若失,繼續說道,“這常春閣裏我什麽沒有?若不是沒能遇上一個對的人帶我走,我為什麽要離開這裏?”
七爺看著她,劍眉星目,器宇軒昂,這個男人是她在第一次遇見時就認定了的。
而鷓鴣對他的那層心思,他又怎麽會看不出來。隻是她現在就這麽說出來了,反而讓他覺得有些兩難。“姑娘覺得我是那個對的人嗎?可我給不了姑娘未來啊。”
“給不了?”鷓鴣反問他,內心竟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悲傷想要呐喊,“是你不想給吧!你當初花了三百兩黃金才買了我一夜!如今要買我整個人,我不相信紅姨沒要你半座山的財產!你半座山的都可以給我,為什麽!為什麽說給不了我未來!”
七爺沒有說話,隻靜靜地看著手中的精致的白瓷茶杯。
的確,紅姨在聽說有人要給鷓鴣贖身時,本是拒絕的,可不知道為什麽,在聽說要替鷓鴣贖身的人是七爺以後,她竟然同意了。她竟然以不太合理的低價成全了七爺。
鷓鴣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你喜歡的人,是餘碗喜吧?”
七爺沒有說話,鷓鴣眼角有淚。
在山莊的梨樹上望天的餘碗喜此時並沒有感覺到有人在議論她。
身邊的紅衣男子倚著樹幹,眯著那雙魅惑的桃花眼看著她。
世間萬物都在為他沉迷,而他卻隻在為她沉迷。
總是感覺似曾相識呢,似曾相識燕歸來。
青澀,倔強。
可他當然知道,她不會是她。再多似曾相識,他的燕子也不會歸來。
“無念?”樹上的女孩突然叫他。
他回過神來,輕聲問道,“怎麽了嗎?”
“再過幾日就是劉欣的生日了,他叫我去皇宮和他一起過生日,你要一起去嗎?”
他淺笑一聲,“我去做什麽?一個和尚,這也不能吃那也不也沾的,去了多掃興,你和荀兄一起去就好了。”
餘碗喜怔了怔,垂下眸子,不自信地問道,“荀……荀軻會去嗎?”
聲音小到像是在自言自語。
正在愣神,無念一隻大手覆上了餘碗喜的腦袋,有些失意地問道,“你很喜歡他嗎?”
“……喜歡!”
雖然這麽說可能會被嘲笑,不過沒關係了。如果連嘲笑都不敢麵對,怎麽配得上那強大的他?
“哈哈……”無念輕輕揉了揉餘碗喜的頭發,繼續說道,“那就去問問他吧,勇敢一點,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我明白了。”餘碗喜對著無念真誠地一笑,靈活地從樹上跳下,向山莊跑去。
無念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笑意漸漸回收。忽而起風驚鳥,總感覺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
刺獄樓是這世間出了名的刺客閣樓,裏麵培訓了各式各樣的殺手,冷血頂尖,忠於主人。並且都很有職業素養,一般不輕易接單,但一旦接單哪怕亡命也要擊破對手,如若失手,刺獄樓也會派出下一批殺手繼續刺殺目標人物,直到殺死對手為止。
所以刺獄樓的信譽很高,也很有效率,接單的都是些技冠群雄的亡命之徒,所以盡管仇家眾多,江湖上也基本沒有人敢和刺獄樓作對。但因為刺獄樓一向不惹朝政,不碰王孫,勢力又實在強大,所以朝廷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此刻的王莽此時正在一個管家的帶領下穿過迷一樣深遠的長廊走進一間雅室。
這長廊真是長的離譜啊,王莽在心裏暗想。這座樓大的像是迷宮一樣,周圍的牆壁上花紋細密,看似是精致的裝飾,實則是機關的掩飾。這刺獄樓樹敵無數,為了防止敵人報複,自然要有所作為,若是這管家心生歹念,想要取自己性命,恐怕隻要動一動手指,那自己就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正想著,管家突然停住了腳步,輕輕敲響一扇門。然後敬畏地說道,“樓主。”
“讓他進來吧。”屋內的男子朗聲說道。
王莽推開了那扇承載了時光秘密的門,終於見到了這個巨大組織的主人,“長樓主好。”
隔著輕紗綢羅,他隱隱可以看見簾後的男子,襲一身青白色銀項長衫,膚如凝脂,宛如一塊玉器。眉宇勾勒出少年的英氣,定然是俊美之人,卻被麵具遮住了半張臉。
男子悠然說道,“刺獄樓一向不惹朝政。我已答應見你,若沒事,你也可以回去了。”
簡單明了,幹脆利落,語氣裏皆是不容置疑的堅定。不愧是這刺獄樓的主人啊。
王莽一笑,“我當然知道貴樓是不會殺朝廷中人的,我想拜托長樓主幫我殺的人其實無關朝政。”
“噢?”男子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對麵那個中年男人,這個人一向野心勃勃,已到了這個年紀還是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權貴,如今煞費苦心來找自己,所求之事竟然無關朝政,這還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繼續問道,“你要殺的,是何人?”
王莽倒也不介意直接切入正題,說道,“荀軻。”
刺獄樓樓主一怔,“此單不接!”
對於這個解釋王莽倒也不算錯愕,“還是舍不得嗎?長淵?”
長淵一驚,大怒道,“放肆!”
一道凜冽的白光呼嘯而過,垂在王莽麵前的輕紗霎時根根斷裂。眨眼功夫死亡的氣息就已來到他的鼻尖。
周圍的溫度仿佛驟然下降。
王莽繃直了身子,臉色煞白,感覺自己背後的冷汗都要結冰了一樣……
長淵沒有用劍,僅僅隻是用一顆沒有棱角的白色棋子就已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還好自己沒有賭錯。刺獄樓一向不惹朝政,可王莽本身就與朝政脫不了幹係,背後隱藏著的王家勢力又如猛虎一般伺機而動。長淵縱然被他惹怒,也不敢輕舉妄動。
沒有了輕紗的遮掩,王莽更加仔細地看清楚了長淵的臉,那的確是一張精致得讓人羨豔的藝術品。可另外半張臉卻被麵具所覆蓋,實在讓人唏噓。
王莽深吸一口氣,更加篤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故作鎮定地說道,“樓主果然就是當年那個愛慕荀軻的女人,長淵啊,多年前您向他發起挑戰。他隻說不與女人決鬥,卻在你發起攻擊之時,將你重傷毀容,完全沒有憐香惜玉,下手如此歹毒,實在是令人發指。這種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不該殺嗎!”
“你懂什麽?”長淵眉頭一蹙,王莽挑起了往事,讓她心中實有不悅。
那時候的荀軻還沒有白虎,也不過是門派中一個比較有天賦弟子罷了。她與爹爹來拜訪荀軻的師父,便看到了荀軻在庭院練劍。
雙手合握於劍柄,朝著庭中的桃樹一舞,未見其變化,過了片刻,忽有一陣南風吹來,樹上悠然落下一朵桃花,落地後桃花的花瓣被利器切割開來。出劍極快,竟未破壞花朵的紋理。
長淵立刻就看呆了,她從未見過劍,輕薄修長,淩厲無比。長家派一向注重內功,萬物皆無形,萬物皆有靈,他們主張化萬物為武器,而沒有特定的武器。
少年的動作優美,招式漂亮,衣袂飄然,讓她看一見傾心。荀軻的師父見長淵喜歡荀軻,便讓荀軻多陪她幾日。
她一直纏著荀軻教她劍法,可荀軻隻是說劍法不能外傳,所以隻能教她下棋。每一次下不過他,她便會用氣功化棋子為武器,暗算荀軻。久而久之,荀軻竟也學會了她的招式——化萬物為武器。
在荀軻的黑棋飛過來打掉空中那顆她剛剛打出去的白棋時,她心有不悅,說一定要和荀軻比試一次,荀軻害怕傷害到她,便說不與女人比試。
從小到大,她都一直被當作長家的繼承人來看待,哪受過這樣的性別歧視,將棋子一把撒出。荀軻一驚,揮劍擋棋,但劍法始終不成熟,竟劃傷了長淵的臉。
三道劍痕,猶如來自地獄的利爪。
“既然長樓主舍不得殺他,不如我們合作吧,或許我能幫你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