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080

  正在悵惘地看著她的背影,忽然他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回頭看是陶品婷站在身後。


  “走吧,不是說好了要送我回家的嗎?”陶品婷問,噘著一張小嘴。


  “你不是走了嗎?”他淡淡地問。


  “我剛才那是氣話,我就是要纏著你,就是要嫁給你。你知道的,劉海亮一直要娶我,我都不肯,一門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了。你怎麽就不明白我的心意呢?”她手伸進他的臂彎,想要挎著他走,像來時一樣,卻被他不著痕跡地閃開了。


  他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意,而是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如同他對沈可佳的單戀一樣。


  “婷婷,你不覺得我們做朋友就很好嗎?我真不想和你談婚論嫁,我們不合適。”


  “我們怎麽不合適了?難道你和她就合適嗎?”陶品婷不悅地問,幽怨地往沈可佳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問太多了,走,我送你回家吧。”安俊生冷冷地說。


  不管他臉多臭,總還是答應了送她回去的,她懂得見好就收,不再說什麽了,而是把話題轉向別處。


  “對了,上次劉海亮問我你身邊有沒有一個很要好的女性朋友,長相不錯,就是有點土。”陶品婷問。


  “劉海亮問的?”安俊生心裏一下子警惕起來,沈可佳給他的印象太深了,所以她一說,他立即想起了劉海亮和沈可佳的過節。


  這個男人果然是心眼小,還記著呢。


  “你看見過我身邊有很土的人嗎?”安俊生問。想到劉海亮對沈可佳的形容,他有點想笑,當時的沈可佳可能還真是有點土吧。


  不過現在做了服裝這一行,她的轉變很大,越來越時尚了。從這點來看,她可能不那麽容易被劉海亮找到。


  “沒發現,安大公子身邊都是些時尚漂亮的女人,土的哪兒配在你身邊啊?”陶品婷咯咯地笑著,哄他高興。


  安俊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出於保護沈可佳的目的,叮囑了她一句:“那個劉海亮不是什麽好東西,沒事還是少和他混在一處。”


  陶品婷盯著他的臉看了老半天,抿嘴笑了。


  “我和他在一起,你吃醋嗎?”


  安俊生又笑,雖然很淡,卻讓她覺得自己是猜對了。


  “好,你說不和他在一起,就不和他在一起。”


  ……


  沈可佳重新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快下班時秦子安來接她,他已經訂好了晚上的機票飛往M市。


  “寶貝兒,今天工作開心嗎?”他問。


  “當然了,每天都很開心。隻要能看到你,我就高興。”沈可佳甜蜜蜜地說,她是不會把負麵情緒給他看的。


  “走啦,去吃飯,我們坐晚上的飛機去見我媽。”他在她額頭親了一下,摟著她腰走人。


  兩人吃過飯,去了機場,飛機在十一點起飛。


  沈可佳第一次坐飛機有點緊張,秦子安就說話分散她的注意力。


  “你看那個女的。”他悄悄指了指候機大廳的一個女人,小聲和她說。


  “怎麽了?”


  “我一看她就想起你以前了,怎麽就那麽土啊!”他好笑地說。


  “誰土了?”她剜了他一眼,嘟著嘴不滿地說道。


  “你呀!我還記得你第一次出現在我麵前時的樣子呢。那天你穿了一件毛衣,藍色的毛衣,胳膊上還有好多洞。一條咖啡色的西褲,一雙踢破了皮的高跟鞋。”這個王八蛋,竟然把她那時的穿著記得那麽清楚。連她腳上的鞋尖踢破皮都被他發現了。


  沈可佳囧極了,想起當時自己的那副模樣,好像還真是土呢。當然,在當時來說,她還是認為很時尚的。


  “我就在想,這麽漂亮一女孩兒怎麽就穿成這樣呢?鞋子完全不搭配褲子,褲子完全不搭配毛衣,毛衣又完全不搭配發型,發型完全配不上臉型。”


  “去你的!不許你說,再說我要揪你了。”沈可佳虎著臉,不悅地說道。


  “我又沒說錯,你說你毛衣怎麽配西褲呢?你好歹也配一件襯衫吧?藍色毛衣,咖啡色褲子,紫色的鞋……哈哈哈哈哈哈……”想到當時的情景,秦子安禁不住笑出聲來,惹的沈可佳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捶他打他不理他。


  “不許你再笑我了,再笑我要生氣了。”沈可佳躲希望自己給他留下的第一印象是完美的呀,至少也得讓他眼前一亮。


  誰知道,在他眼裏,初見的她竟是那副模樣。


  “好了好了,不生氣,乖啊。不笑你,我討飯時候穿的不比你還土嗎?我那時候冬天吧,穿著襯衫,夏天穿破棉襖。那樣我也不覺得丟人,還覺得很帥呢。”說起這些,秦子安已經一點也不會傷心了。他覺得他這前半生所有的磨難都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見到沈可佳,為了和她在一起,受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


  “傻瓜,你那時候太可憐了!”沈可佳站起身,摟住他的頭,柔聲說。


  他的頭剛好靠上她柔軟的胸脯,她在非常單純地安慰他,他卻沒動好心思,故意磨蹭了她兩下。


  她一激靈趕忙放開了他,這家夥也太大膽了。


  正要擰他一下,見一個中年男人朝他們這邊走來,坐在靠近他們的位置。


  那人有些眼熟,沈可佳在腦海中搜索了很久,才終於知道他是誰。這人,她隻在電視上見過,正是本市市長——安致和。


  這世界到底是有多小?

  沈可佳中午時和安市長夫人喝了咖啡,下午又和他兒子“兒媳”在商場裏麵糾葛,晚上竟還碰到了安市長本人。


  他比電視上看起來要老一點,表情沉重,沒往他們這邊看。


  沈可佳忽然想起他曾經對付秦子安的事,心裏對他有恨意,又怕自己的眼光出賣了她和秦子安。


  讓他看見了秦子安很危險,雖然他答應過安俊生不傷害秦子安,誰知道他說話算數不算數,還是躲著點的好。


  “我們隨便轉轉吧,這裏有點悶。”沈可佳對秦子安小聲說。


  “悶嗎?別轉了吧?馬上就要登機了。”


  “好吧,那就不轉,坐這兒吧。我累了,想靠著你歇一會兒。”她說,他便摟過她來。


  沈可佳特意想辦法擋住他的臉,讓他別和安市長對視。


  “你也閉上眼,我要和你一起睡。”她很小聲地靠在他耳邊說。


  然後秦子安也靠近她的耳邊小聲說:“怎麽在這兒公然引誘我?不知道我天天盼著和你睡嗎?”


  沈可佳臉被他說的通紅,卻又隻能忍著,心想,你這個混蛋,你等回家看我怎麽收拾你。


  好不容易挨到了登機,一切安全,安致和一直在閉目養神,沒看到他們。


  沈可佳挽著秦子安的胳膊恨不得飛到飛機上麵去,再別和那個狠心的市長打照麵。


  誰知天總不隨人願,在頭等艙坐下後,沈可佳才驚訝的發現那位市長就坐在他們同一排的座位上。


  沈可佳靠著窗,秦子安靠近走道,走道旁邊就是安市長。


  “我們換個位子吧,我不想坐這邊。”沈可佳站起身和秦子安說道。


  “靠窗舒服點兒。”秦子安溫柔地說。


  “我不要,我就要靠走道那邊,待會兒睡著了的時候左右都有人,省的害怕。”


  “那好吧!”秦子安於是和沈可佳換了位置。


  飛機起飛時,沈可佳有些不舒服。也許是因為長期的生病還沒有完全康複,再加上第一次坐飛機有些不適應。


  開始還忍著,後來飛機雖然飛行平穩了,她暈機的症狀卻一點也沒有緩解。


  “寶貝兒,你臉色不好,暈機了嗎?”秦子安緊張地問,看她的臉蒼白的,額頭還滲出細密的汗。


  “我沒事!”她擺了擺手,示意他自己隻要休息一下就行了。


  “拿這個給她吃吧,比暈機藥還好用。”安市長聽到了他們兩個人的對話,站起身,遞過來一小袋的生薑。


  “不用不用,謝謝!”沈可佳慌了,真後悔自己沒有忍住,到底讓安市長注意到他們的存在了。


  “謝謝!”秦子安本來是不願意接受陌生人幫助的,可他不想讓沈可佳難受,伸手接過了安市長手裏的生薑。


  兩人在一拿一送之間,打量了一眼彼此,竟都有熟悉之感。


  安市長有著超人的記憶力,一下就想起這個有點黑的小子是他曾看過照片的秦子安。


  秦子安呢,也想起來眼前這位是安市長。以前總聽眉姐說起他,對他印象並不好。奇怪的是,今天看他這一眼,並不覺得他是個多讓人討厭的人。


  安市長也有同感,本以為再見到這個年輕人,他會很痛恨,畢竟是他搶了他的小情人。


  此時,他卻隻想要多看他兩眼,總覺得他的眉眼之間還有種更熟悉的感覺。


  沈可佳看他們這樣對望著,很緊張。秦子安已經接受了他的幫助,顯然她不該拒絕了。


  “把這個給我吃了吧,我暈的難受。”她趕忙說話,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視。


  “謝謝!”秦子安再次說,打開袋子拿出了一塊兒生薑給沈可佳。


  他自己沒有吃,要是他吃了,就會發現這薑做的和他母親曾經做給他吃的一模一樣。


  安市長總是隨身帶著這個的,是他親手做的薑。記得當年他暈車,秦麗蓉心疼他,到處打聽什麽東西吃了會不暈車,就有人告訴她生薑有用。


  可是安致和不喜歡吃薑,她就想辦法用醋醃好,再放點糖,這樣生薑的味就蓋住了。


  安致和很感動於她的溫柔體貼,後來他不暈機了,卻也每次都帶著。在飛機上不想公事時,他就會拿出生薑來一點點地咀嚼,回味他們從前在一起時最平凡卻非常幸福的日子。


  他為他的前途出賣了最單純的愛情,盡管現在家庭和睦,心裏卻總免不了空落落的。


  有時他覺得隻有在飛機上,離開地麵吃著生薑時,他才真真正正地活著。


  沈可佳吃了安致和給的生薑,好多了,她轉過頭輕聲和他說了一句謝謝,臉上緊張和防備的神色遮掩不住。


  安致和隻輕聲回了一句不用謝就轉過臉去,他平時見的人多對他有敬畏之色,已經習慣了。


  何況他覺得沈可佳的神態可能是怕自己傷害了他丈夫,他不想給他們造成壓迫感,畢竟他們是他兒子的朋友。


  他轉過去對沈可佳當然是一種解放,她側過身盡量去擋住他們兩個人對望,和秦子安輕聲細語地聊天。


  “睡吧,寶貝兒。”秦子安見她臉色好多了,也放心了,摟著她讓她靠在他懷裏。


  沈可佳閉上了眼,任他拍哄著自己,眼皮還真的一點點沉下來。


  安致和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總想往秦子安那兒看兩眼。難道那個年輕人有什麽特別的嗎?他也說不出來為什麽要看,閉目養神一會兒,就會再掃兩眼。


  秦子安和他對視了幾次,又低下頭專心地拍著沈可佳。


  安致和重新陷入了對亡妻的相思之中,這次去掃墓,他要在墓前多呆一會兒。


  如果可能,他多希望那兩個流浪的孩子沒死,也能夠在今天去掃墓。安致和,你這想法太不切實際了。他們要是活著,不可能找不到的。那麽小的兩個孩子,怎麽生存的了。


  何況,這也是對你拋棄妻子的報應,活該你失去她,也失去兩個孩子。想到這些,他沒有心情再看秦子安了,閉上眼睛品嚐著失去一切的苦澀。


  淩晨四點,飛機在M市機場降落,秦子安提前一會兒搖醒了沈可佳。


  秦子安直接帶沈可佳打車去了早預定好的賓館入住,這樣她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天亮以後他們還要去買祭掃的東西,然後轉車去市郊,他怕她會累,一到酒店就讓她趕緊睡了。


  秦子安根本就不相信死了的人還能花什麽冥錢,他卻總記得小時候和母親去給外公掃墓的情景。


  “媽,這錢又不能用,為什麽還要燒,這不是糊弄死人嗎?”他好奇地問。


  母親永遠都是寬和的,即使他的話說的很不多,她也隻是輕聲地解釋給他聽。


  “不能把過世的人說成是死人,那是對逝者的不敬。沒有人知道人去世後是什麽樣子,我們覺得用不上,興許他們真用得上呢?再說,你外公他受了一輩子的苦,一直為錢愁。活著時媽沒能力孝順他,過世了,我還能讓他缺錢嗎?”


  後來他長大了,漸漸地明白了母親那些話的含義,現在他也會堅持著買很多紙錢。每年祭掃時想起母親說過的話總是心酸的,他覺得自己不孝,讓母親那麽早就為了他和妹妹操心地走了。


  想起被拋棄以後,總是寬和微笑的母親漸漸沒有了笑意,有的隻是微微的歎息。盡管這些歎息盡量避開他們兄妹,他卻還是很多次都聽到了。


  這天上午,他帶著沈可佳去給母親買了很多冥錢,有金元寶,冥幣。總之,各種各樣的都買了不少。他要讓母親在泉下方便,有整錢有零錢,再不為生活操心。


  出發前,他還柔聲和沈可佳說話,帶她吃早餐。


  開始買祭掃物品後,他隻是和商販說話,其他時間表情很嚴肅。


  沈可佳知道他是想母親了,不打擾他的哀思,隻默默地跟在他旁邊,和他一起拿祭掃物品。


  秦子安挑的很用心,準備這些東西時用了很久的時間。每一疊紙他都仔細看過,怕裏麵有壞錢,母親不高興。


  安致和此時卻早已經到了墓地,他一清早就到了,動手把前妻墓邊的荒草給拔了。


  把她的墓地打掃的幹幹淨淨以後,他在她墓前坐下來,和她說話。


  “小杜鵑,我來看你了。每年我都是在路口給你燒些紙,今年我到這裏看你。我就在這裏坐一整天,陪你說話。你說人死以後到底有沒有靈魂呢?如果有,我為什麽很少夢見你。是你怪我拋棄了你,不肯原諒我嗎?我不想解釋什麽,錯了就是錯了。你不原諒我,我也不怪你。隻求你托個夢告訴我,我們的孩子在哪裏?就算是真的沒有了,難道連屍體也沒了嗎?”他撫摸著墓碑,說到此處淚水流了出來。


  “你看,今天我給你買了一束玫瑰花。你是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都流行送這個。每年還有個什麽情人節,滿大街的賣玫瑰花的。現在的年輕人可開放了,在大街上抱在一起就親。你看我們那時候多保守啊,在路上哪兒敢牽手?”


  雖然那時人都膽小,秦麗蓉為了愛他卻付出了足夠的勇氣。


  他家的成分有問題,他的父親因為文化大革命的政治錯誤被下放了,他和母親也被下放,正好下放到秦麗蓉家鄉。


  她被他的氣質迷住了,甚至在沒有婚約的情況下就以身相許。


  他也以為自己會一輩子和那個女人相守的,沒想到,他還是抵製不住回城的誘惑。


  回城的途徑是參軍,他把自己的本名劉德勝改了,用了一個老鄉的名字安致和報名的。


  進了部隊以後,他有幾年時間還是和秦麗蓉保持聯係的。在那期間,另一個女人走進了他的生活,她就是後來的市長夫人。


  無疑她是對他的前途有幫助的,因為她的父親是部隊裏的高幹,隻要他能娶了那個女人,他家平反肯定沒有問題。


  於是他違背了自己的良心,和她在一起了。


  最後一次去看秦麗蓉,就是秦子安記憶中的那一次。他沒看到自己的兒子,在和秦麗蓉一夜春宵後,狠心離開。


  回憶著那些,他能體會到長眠於此處的女人當時定是心如刀割。


  此時,她卻什麽也不知道了,撒手而去,留下他愧疚一生。


  “小杜鵑,要是我死了,想和你葬在一起,你會願意嗎?”他帶著淚,問。


  “我想,你一定不會願意的。你是那樣倔強,怎麽可能原諒我這個負心的陳世美。”


  在他訴說著一切的時候,秦子安和沈可佳終於準備齊全了,打了一輛車往城郊而來。


  母親的墓越來越近了,秦子安的心也越揪越緊。他想起母親那沒有笑臉的樣子,心都要碎了,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真希望能對著那個負心人狠狠地打上一頓亂拳,才能替母親解恨。


  沈可佳輕輕撫上他握緊的拳,默默地給予他關心。


  在半個多小時的顛簸後,他們到了目的地。


  提著大袋小袋的東西到了母親墓前,赫然發現一束火紅的玫瑰擺在墓碑前。


  “好像有人來過了。”沈可佳對秦子安說道。


  秦子安拿起那束紅玫瑰,看到裏麵有一張卡片,上麵用蒼勁的字寫著:“小杜鵑,我永遠愛你!”落款是罪人劉德勝。


  “是他!”秦子安咬牙切齒地說,揉碎了那張紙片。他本來不記得父親的名字的,但是有一點點印象,現在看到這個名字他可以確信,一定是那個負心人。


  “你幹什麽去?”沈可佳見他瘋了似的沿著小路往停在那兒等待他們的出租車跑去。


  “我要去追那個罪人,那個混蛋!我要問問他有什麽臉麵來打擾我媽的平靜,我要把他打死在我媽的墓前。”


  “別!”沈可佳緊緊地抱住了秦子安,讓他動彈不得。


  “你追不上了,你想啊,我們來的時候一輛車都沒有看見,證明那個人早就走了。子安,聽我的,我們回去給媽送錢去吧。你還沒跟她介紹我呢,我這個醜媳婦總要見見婆婆吧。”


  沈可佳想起剛才快到這裏的時候,有輛的士和他們的的士擦肩而過。她因為要安慰秦子安就沒注意看,想必那個人就是劉德勝了。


  她不敢告訴秦子安實情啊,這可是荒郊野外的,一個中年人怎麽可能是秦子安的對手呢?


  萬一他真把對方給打死打殘,那他成了什麽人了?那男人再壞,總給了他生命,是他親生父親啊。


  她一定要想辦法化解他對父親的仇恨,不過顯然現在不是化解的時候。


  秦子安四下看去,的確是看不到車影,也看不到人影。看看沈可佳已經嚇壞了,他鬆開了拳頭,摟了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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