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八六章 元宵行令又猜謎 華安趁機求秋香
華老夫人笑吟吟地說：“飛花令是我提出來的，我來開個頭吧：花開堪折直須折，第一字是花。”
??華太師笑道：“我接，落花人獨立，第二字是花。”
??杜雪芳說：“我接第三字是花：感時花濺淚。”
??馮玉英笑道：“你們把易說的都說完了，硬骨頭留給我啃，我就接個：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
??華安笑著說：“主人主母少奶奶們都接完了，我隻好重新開始：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華老夫人說：“還是我來接，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間。”
??華太師緊跟著說：“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杜雪芳笑道：“該我了，竹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馮玉英忙說：“姐姐接錯了，太師的花在第三個字，你應該接第四個字是花才對，罰酒罰酒！”杜雪芳笑著端起杯子，敬了眾人，一飲而盡。
??馮玉英說：“還是我接吧，采得百花成蜜後，為誰辛苦為誰甜。”
??華安笑道：“輪到我討巧了，我說第一個字是花就行了，花重錦官城。”
??華老夫人吟道：“桃花流水鱖魚肥。”
??華太師立刻脫口而出：“個個花開淡墨痕。”
??杜雪芳接道：“飛入菜花無處尋。”
??馮玉英笑道：“終於輪到我討巧了，花開時節動京城。”
??華安隨即接道：“此花開盡更無花。”
??華老夫人接：“春風花草香。”
??華太師接：“人閑桂花落。”
??杜雪芳笑道：“又是馮玉英妹妹討巧，我接：八九十枝花。”
??馮玉英笑道：“姐姐，八九十枝花也是詩句？”杜雪芳笑道：“我念出全詩，你要罰酒！一去二三裏，煙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出自宋代大儒邵康節的《山村詠懷》，喝吧，嘻嘻。”
??馮玉英笑吟吟地端起酒杯敬大家，一飲而盡。
??華老夫人笑道：“這回輪到我討巧了，花開花落花滿天。”
??華太師隨即接上：“桃花潭水三千尺。”
??杜雪芳又接：“春去花還在。”馮玉英笑道：“姐姐，這句不大常見呀，出自何處？”
??杜雪芳笑道：“這是大名鼎鼎的王維王摩詰的王維《畫》詩中句子：遠看山有色，近聽水無聲。春去花還在，人來鳥不驚。你難道不知？故意逗姐姐的吧？也罷，那我就換一句：柳暗花明又一村。”
??馮玉英笑笑，說：“人比黃花瘦。嘻嘻。”杜雪芳笑道：“我看你是比黃花瘦，怪不得華武對你難分難舍。嗬嗬。”馮玉英眼珠子一轉，問華文：“大伯，你喜歡豐腴的還是瘦的？”華文看了看杜雪芳，自然不敢說喜歡瘦的，就說：“我喜歡豐腴的。”此言一出哄堂大笑，華老夫人笑著說：“你們兩房媳婦都不是省油的燈，你們兩一起敬大家一杯吧！”二人照辦，熱鬧了一回。
??華老夫人說：“還是華安接。”華安遵命，說：“還來就菊花。”
??華老夫人笑道：“又該我討巧了，我接：花……”華老夫人想了半晌，也沒想出花字開頭的詩句，隻好端起酒杯，自罰一杯。
??華太師笑道：“我已想過，其實‘飛花令’花在第一個字的詩句並不多，倒是花在第二個字的詩句多，比如桃花一簇開無主、棗花未落蔭桐長、梨花院落溶溶月、梅花竹裏無人見等等，華安你看呢？”
??華安笑道：“誠如老太師所言，花字在第四個字的詩句也多，比如：隻在蘆花淺水邊、零落梅花過殘臘、竹外桃花三兩枝、映日荷花別樣紅、楓葉荻花秋瑟瑟、人麵桃花相映紅等等。”
??華太師頷首笑道：“華安腹中可納十萬兵，嗬嗬，‘飛花令’就到此為止吧，剩下的酒菜，就賞給下人們吃喝，我與夫人先去休息了。”
??一直站著斟酒的秋香，看看桌上好多菜沒有動，就放下酒壺，去喊春香、夏香、冬香一起來享用，華平也去找石榴來吃，華安見秋香要喝酒吃菜，自然留下不走。
??華文華武兄弟一直垂涎秋香的美色，看看秋香還要回來吃喝，忝著臉也坐著不走！杜雪芳和馮玉英本來已經離席回房間去，看看丈夫沒有跟來，雙雙回頭，杜雪芳扯著華文的耳朵，馮玉英拉著華武的胳膊，強行把二人拖走，華安看得樂不可支！
??功夫不大，秋香把春香、夏香、冬香喊來，石榴也被華平喊來，連華安六個人濟濟一堂。
??石榴有孕在身，不能喝酒，華平體貼地給她泡了一杯熱茶，石榴就拿華安尋開心：“華安兄弟，你不是跟著太師老爺吃過了嗎，怎麽還不回去休息？我們這些都是丫環，你也好意思混在裏麵吃喝？”
??秋香搶著說：“我們依葫蘆畫瓢，也要學著太師老爺行個酒令呢，華安不能走，華安走了你能夠替他行令？”石榴笑著不出聲了。秋香又說：“華平哥哥，你也不會酒令，站著也是白站著，不如給我們幾個斟酒，勞駕你一回？”
??華平欣然同意，石榴瞪了秋香一眼，沒說什麽。
??華平很快給各人斟滿酒，石榴舉起茶杯笑道：“姐姐不能喝酒，姐妹們，我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秋香第一個舉杯，說：“恭祝姐姐早生貴子。”其餘三香和華安紛紛響應，舉杯說了些祝福的話，喝酒的一飲而盡。
??石榴笑著說：“姐姐是茶，就不陪你們幹杯了，秋香妹妹是女中才子，就請你起令吧。”
??秋香嫣然一笑說：“女中才子不敢當，我們四香是按春夏秋冬排列的，理應春香姐姐起令。”
??春香笑道：“若要吟詩作對，我自然是不會的，若行一個俗令，還可以將就將就。不如行個‘一一道來令’，每人說四句，上一句須用現成俗語，含有兩個一字，下一句要連貫，最好押韻。我先說罷：一搭一擋，兩個朋友，一高一低，手攙著手。”
??夏香笑道：“該我接令了？這個令看似簡單，對我卻不容易呢，容我想想。”
??秋香笑道：“想可以，酒不能停，你先敬大家一杯，然後大家邊吃菜邊等你想，嘻嘻。”
??夏香笑著敬酒，眾人吃了幾口菜，夏香笑道：“有了！一吹一唱，不用鼓手，一縱一跳，會翻跟鬥。”
??秋香笑道：“姐姐這說的是耍猴的吧？嗬嗬，我也有了：一粥一飯，外加黃酒，一葷一素，蠻合胃口。”石榴聽了笑道：“這是說我這個廚娘呢？嗬嗬，冬香妹妹，該你你。”
??冬香噘著嘴說：“人家識字又不多，偏偏趕鴨子上架，容我想想嘛。”眾人也不催促，冬香搜腸刮肚了好一會，才擠出一句：“一來一往，青青楊柳，一拖一扳，拉住娘舅。”
??秋香笑道：“拉住娘舅做什麽？要壓歲錢啊？可季節也不對呀，青青楊柳又不是春節。算了算了，石榴姐姐你來個吧。”
??石榴急道：“偏偏我要小解了，孕婦嗎，你們先喝著，我回來再說。”說完匆匆走了，華平急忙跟去伺候。
??秋香等了半晌不見石榴回來，笑道：“石榴姐怕是借尿遁遁走了吧？華安兄弟，你來收令如何？”
??華安笑道：“早就準備好了，未得姐姐將令，不敢開口，嗬嗬。我來一句：一夫一妻，舉案齊眉，一心一意，同時逃走。”三香聽了都不解，冬香問：“華安哥哥，你想和誰逃走？莫不是我們當中的人？”華安笑而不語，隻有秋香心裏明白，卻也默不吭聲。
??忽然華太師笑嗬嗬地走了進來，一幹人等急忙起來迎接，華太師笑道：“老夫今日高興，多飲了幾杯酒，還真就睡不著！府裏慶元宵，到處貼了許多燈謎，必定下人們有的沒猜出來，華安，你可願意陪老夫走走，消消酒？”
??華安笑道：“隻要老爺高興，在下無所不從。”華太師點點頭，說：“秋香，掌個燈籠，我們三個夜逛華府，嗬嗬。”
??秋香立刻去準備，三人離開大廳，到處遊玩，府裏華燈點點，都是請的能工巧匠紮的，各種外形都有，十分好看。
??華太師一路看燈，一路看燈謎，大多被下人們猜中了，獎品也領走了。三人走到書房外麵，見牆上貼著十幾條燈謎沒人猜中，一是：工。打《史記》一句。二是：貴。打《左傳》一句。三是：佳。打《書經》一句。四是：詫。打書名一。五是：口。打官名一。六是：口。打府名一。七是：欽差。打《詩經》一句。八是：父為相國。打唐文一句。九是：吃吃。打《四書》一句。十是：月老。打漢代先人名字一。十一是：薪桂。打飲料名一。十二是：銀河。打郡名一。十三是：皇陵。打地名一。十四是：鬆翁。打《四書》一句。
??華太師看完笑道：“有幾個燈謎做得相當有趣，想必是華安寫的吧？我來猜幾個。這第五條謎麵是口，打一官名，分明說的是老夫？口者，中堂也，正應著我的官職，嗬嗬。”
??華安笑道：“老太師智慧過人，一猜就中，要不我去把獎品拿給您？是一頂小紗帽，嗬嗬。”華太師擺擺手說：“不必了。第六條也是口，打府名一，可是河間？”華安點頭稱是。華太師又說：“第九條吃吃，打《四書》一句，可是‘似不能言者’？”華安笑著點頭。
??華太師想了一陣，又說：“第七條欽差，打《詩經》一句，謎底應是‘天子命我’。”華安笑道：“小人聽人說過，老太師當年做過欽差，自然一猜就中！”
??秋香忽然說：“第八條是：父為相國，打唐文一句，應該是‘家君作宰’？”
??華安連忙說對，秋香嫣然一笑，又說：“第十一條是：薪桂，打飲料名一，應該是木樨燒吧？”華安連連點頭，華太師笑道：“這條謎麵好，謎底也好！”
??說完華太師舉步就走，說：“猜燈謎不能都猜出來，那就沒有意思了。走，我們去別處看看。”三人一路遊逛，走到華武住的宅院，見裏麵亮著燈光，秋香笑道：“太師老爺，聽說二少奶奶也自製了一些燈謎，讓人去猜呢！我聽下人們說，挺難的，大多猜不出來，何不去看看？”
??華太師點點頭，說：“秋香你先進去看看，華武與馮玉英睡了沒有，若睡下了，就不必打攪了。”
??秋香領命而去，一會兒功夫，華武與馮玉英親自出來迎接。
??二人要請華太師進去奉茶，華太師擺擺手，走到院子裏看燈謎。
??院子裏掛著許多宮燈，形色各異，上麵貼著一條條燈謎，華太師細看，大多是詞，馮玉英喜歡填詞。華太師看看，一條是：風入鬆，打古文一句。一條是：杏花天，打《禮記》一句，還有條是：虞美人，打古代美人名二。
??華太師一邊看，一邊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卻不說破，命華安猜，華安立刻說出幾條謎底，馮玉英在旁連連說對，笑道：“華安兄弟，這獎品就是這些宮燈，你猜上幾條就拿幾個走吧。”華安笑著搖頭說不要。
??秋香也在看燈謎，看到四條是專門猜《女兒經》的，一條是：日。打《女兒經》一句。一條是：一。打《女兒經》一句。一條是：芒種。打《女兒經》一句。還有一條是：土。打《女兒經》一句。
??秋香想了想笑道：“二少奶奶，這四條《女兒經》的，我到猜中了三條。‘日’字謎底是‘月未明’，‘芒種’謎底是‘第九節’。‘土’謎底是第五行，是也不是？”
??馮玉英笑著點頭，要把三盞宮燈送個秋香，秋香也笑著婉辭了。
??華太師忽然說：“馮玉英愛填詞，杜雪芳愛賦詩，我們再去華文家看看？”秋香與華安領命跟隨，華武與馮玉英要跟去伺候，被華太師擺擺手，令他們回去休息。
??三人來到華文家，院子裏燈火通明，也沒有睡覺。
??華太師信步走進去，看看院子裏飄蕩著六盞孔明燈，每盞燈上有一首詩，華太師笑笑，走了好一會，才把六首詩看完。
??秋香笑吟吟地邊走邊看，第一首是《花魁》：秦郎端合號情郎，占得花魁豔自芳，豈必香膏膩雲鬢，笑將荷露試新妝。猜俗語一句。
??第二首是《閨情》：輕搓細膩動清寒，和雪凝脂冰豔攢，漫記三三圍暖閣，芳年五五已凋殘。猜牙牌名一。
??第三首是《平江即事，寄調‘江南春’》：姑蘇好，女兒喜閑情。幾粒相思拋彩豔，數方點綴係勻輕，一縷似簪纓。猜孩童飾物一。
??第四首是《尋梅，寄調‘宮中調笑’》：梅瘦梅瘦，行到灞橋時候。詩思細說因緣，持受深憐足尖。尖足尖足，猶道傷殘玉骨。猜俗語一句。
??第五首是《長材讚‘寄調十六字令’》：長，奇偉魁梧氣宇昂，偏乖巧，珠明夜有光。猜俗語一句。
??第六首是《於歸‘寄調懷王孫’》：香車寶馬到門闌，鼓樂聲催仔細看，生憎骨肉忍傷殘。度針觀，左右雙雙墜玉環。猜俗語一句。
??這時華文和杜雪芳聞訊趕了出來，請三人進去奉茶，華太師擺擺手說：“不必了，我們一會就走。秋香，你看了半天，猜出來幾個？”
??秋香笑道：“大少奶奶，奴婢猜出來兩個，第四首《尋梅》謎底可是騎著騾子叫腳痛？第五首《長材讚》謎底可是大漢子不呆便是寶？”杜雪芳點頭稱讚。
??華太師說：“俗語都是地方俚語，最是難猜，華安你猜幾個。”
??華安應道：“是。第三首是《平江即事》猜孩童飾物一，莫不是豆糕線麽？第六首是《於歸》莫不是‘臨上轎時穿耳朵’麽？”杜雪芳點頭稱讚。
??華太師笑笑，說：“時候不早了，你兩口子也安歇吧，秋香掌燈籠送我回去。”
??華安一心想和秋香多待一會，就說：“老太師，我也護送你回去吧？”華太師點點頭，轉身便走。
??路上華太師忽然內急，等不及去東廁，就走到路邊樹林裏小解，華安殷勤地接過秋香手上燈籠跟過去照明。
??華太師感慨地說：“華安，難得你一片忠心，對華文華武又是盡心盡力，你看我賞賜你些什麽好呢？”
??華安趁機說：“太師老爺，小人別無他求，隻要秋香。”
??華太師沉吟道：“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我看你是等不及華文華武考取功名再與秋香成親？也罷，人說因緣前定，後日我讓闔府的丫環都打扮一番，都蒙上臉，讓你一個個挑選，看你是否與秋香有緣！”
??華安聽完大喜，立刻跪倒，拜謝太師老爺！等送華太師回房休息，秋香卻悄悄喊住華安說：“你難道聽不出來，老太師是敷衍你呢！真要賜婚，把我許配給你便是，何必再蒙著眼睛讓你挑選？這明明就是怕你成了親分神，無心調教華文華武！”
??華安大驚，忙問：“那你說怎麽辦？秋香姐姐？”
??秋香沉吟道：“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對了，你那朋友周文賓的事情怎麽說了？我可是幫到忙了。”
??華安想了想說：“我明天就去找周文賓與祝枝山，左右後天才選親，來得及。秋香姐姐你放心，你的音容笑貌早已刻入我的腦海，我一定能選中你！”
??秋香感動地說：“你的心意我全明白，定不負相思意，嗬嗬。現在不早了，你回去休息把。”
??華安大喜，深情地看了秋香幾眼，戀戀不舍地回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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