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零一章 賞花燈巧破命案 案破又查案中案
轉眼間到了正月十五上元節，越州城裏異常熱鬧，家家戶戶張燈結彩，形形色色的花燈，爭奇鬥豔，掛滿大街小巷。
??狄仁傑帶著狄春，微服出行，與民同樂。
??一路人人們喜氣洋洋，有說有笑，扶老攜幼，都出來提著花燈遊行，非常熱鬧。
??狄仁傑一路走去，有群眾眼尖，認出了狄大人，紛紛喊同伴一起跪拜狄仁傑。
??狄仁傑連忙一一扶起，一一還禮，亂了一陣，狄仁傑怕打攪百姓，拉著狄春專走小巷，順便察訪民情。
??一路走進一條燈籠巷，燈籠巷名副其實，兩頭小中間大，幾乎家家門口都掛了花燈，照得巷子裏一片通明。
??狄仁傑信步走進去，觀賞百姓家門口掛的林林總總的花燈，有兔子燈、蛤蟆燈、馬燈、蓮花燈等等等等，光明燦爛，賞心悅目。
??忽然在一排掛著花燈的人家當中，狄仁傑發現有一戶人家沒有掛花燈，門裏還隱隱傳來女子的哭泣聲。
??狄仁傑一愣，走到那戶人家門前靜聽，那女子哭得斷斷續續，好似不甚傷心，在幹嚎。
??狄仁傑想了想，舉手敲門，門裏哭聲頓時停了，一個女子問是誰呀？
??狄仁傑不答，繼續敲門，那女子嫋嫋婷婷地走過來開門，門“吱呀”一聲開了，女子瞪著狄仁傑問，大晚上的找誰？
??狄仁傑仔細打量打量，這女子二十多歲，正當盛年，麵目姣好，一身孝衣，愈發顯得俊俏；狄仁傑站在女子麵前，隱約聞到一股脂粉香味，不由得一怔，家裏死了人，還有心情搽粉？
??狄仁傑亮明身份，問女子家裏何人去世了？女子一愣，說丈夫剛剛得了急病死了，一邊請狄仁傑到屋裏坐。
??狄仁傑帶著狄春，跟那女子進去一看，堂屋裏擺著靈床，一具男屍直挺挺地躺在上麵，用白布蒙著臉，看不清麵孔。
??女子見狄仁傑一臉的疑問，請他坐下，主動說道：“大人，奴家丁黃氏，躺在床上的是我丈夫丁老二，以賣水果為生。丁老二平時身體就不太好，前幾天就老說頭痛，我以為是勞累所致。今天上元佳節，我就勸他別出去賣水果了，在家裏歇一天，晚上陪他去看花燈；丁老二欣然同意了，在家休息一天，我燒了幾個好菜，晚上還陪他喝了一點酒。
??誰知吃過晚飯，他突然喊頭疼，疼得滿頭大汗！我頓時慌了手腳，請隔壁的張郎中來看，張郎中診了脈，說是頭部中了風邪，非常危險！我苦苦哀求張郎中開個藥方，我好去抓藥，誰知張郎中提筆還沒寫好藥方，丈夫就倒在地上，麵若金紙！
??我急忙請張郎中扶起我丈夫，一看他已經氣絕身亡了！這靈床還是張郎中幫我搭的，我一個人弄不起來，嗚嗚嗚，奴家好命苦……”
??狄仁傑沉吟片刻，問道：“你家中還有何人？隻有你夫妻二人居住？”
??丁黃氏說：“公婆都健在，但是婆婆與我不和，他們不跟我們住在一起。事情發生後，我家中無人，正愁沒人去給公婆報信！大人您能不能多待一會，我去告訴公婆一聲？”
??狄仁傑一愣，不想丁黃氏提出這個要求，想了想就答應下來，又問：“你丈夫死了，為何不報官？”
??丁黃氏擦了擦眼淚說：“今天是上元佳節，衙門裏早就沒人了！裏正住得離我家不遠，我站在門口看了看，他家裏也是黑燈瞎火，想必是上街觀花燈去了，隻好等明日報官。”
??狄仁傑點點頭，讓丁黃氏速去速回，自己果真和狄春留下來守靈。
??丁黃氏剛走，忽然外麵走進來一個男子，三十出頭，一身錦袍，興衝衝地走進來，嘴裏喊著：“準備得怎麽樣了？”抬頭一看是兩個陌生男子站在屋裏，吃了一驚，問：“你們是何人？為何在丁黃氏家？丁黃氏人呢？”
??狄仁傑盯著男子看了一會，說：“我是狄仁傑，晚上賞花燈路過這裏，丁黃氏是你什麽人？”
??那男子頓時臉上變色，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對著狄仁傑施禮說：“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狄大人，在下有禮了。在下就是丁黃氏的鄰居，張郎中，丁黃氏一個人在家挺可憐的，我來幫他守靈。”
??狄仁傑說：“哦，丁黃氏出去了，通知她的公婆去了。我正好回衙門有事，就有勞你在此守靈看家吧，我先走了。”
??說完狄仁傑領著狄春出了丁家，卻沒有立刻回衙門，而是到了大街上，找到裏正，問他丁黃氏的為人。
??裏正聽說丁老二突然暴斃，大吃一驚，說：“狄大人，此事定有隱情！今天早上我出門還遇到丁老二，跟他打了個招呼，看見他身體很正常，誰知晚上竟然死了？在下看來，丁老二死因不明，很是蹊蹺！這丁黃氏為人奸刁，吝嗇刻薄，品行不端，經常嫌棄丁老二窮，沒本事賺大錢！”
??狄仁傑問：“丁老二的父母，為什麽不和兒子媳婦住在一起？”
??裏正說：“還不是因為丁黃氏跋扈，經常和婆婆吵架！丁老二的父親又老實，兩邊都不敢得罪，隻好買了房子，搬出去住，把老宅讓給兒子媳婦。”
??狄仁傑沉吟片刻說：“裏正，有勞你回去仔細打聽，丁老二究竟是得什麽病死的？還有那個張郎中，他和丁黃氏是什麽關係？”裏正點點頭，急匆匆地走了。
??第二天，狄仁傑記掛著這件事，早早來到了大堂。但是久久不見裏正來回報，也不見丁黃氏來報官，狄仁傑就派狄春領著仵作，去丁黃氏家裏驗屍，並囑咐要仔細檢查。
??陳仵作來到丁黃氏家，掀開蒙臉布，隻見丁老二麵色青紫，身上卻無傷痕。又仔細查了頭頂、腳心，也未發現異常。丁黃氏站在一旁，麵有得意之色。
??陳仵作回衙門稟報狄仁傑，死屍沒有查出痕跡，隻是死者麵色青紫，五官有些歪斜，實為死時痛苦所致。狄仁傑皺起了眉頭，又細問了一遍驗屍的情況，在屋裏踱起步來，陷入了沉思。
??這時候裏正來到衙門，說已經查明，丁老二死的前一天晚上，丁黃氏與他大吵了一架，丁老二氣得第二天沒有出門去賣水果。張郎中也已查清，平時和丁老二以及丁黃氏很少來往，是個老實巴交的郎中，應該沒有奸情。
??狄仁傑沉吟半晌，揮揮手命他們先退下去，先不拘捕丁黃氏，慢慢查訪此事。
??再說陳仵作回到家裏，心裏還惦記著此事，他妻子把飯菜端上桌來，也沒覺察。妻子看他心事重重，茶飯不思，忙問他因何事如此發愁？仵作把驗屍的情況向她說了一遍，妻子聽了微笑不語。
??晚上，陳仵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細想白天驗屍的情景，沒有一點疏忽大意，為何查不出死因呢？不覺長籲短歎。妻子見丈夫發愁，披衣坐起，問陳仵作驗屍時，檢查死者鼻孔沒有。
??陳仵作不以為然地說：”全身都查了幾遍，小小鼻孔，有多大幹係？我們驗屍時，從來不注意鼻孔，除非鼻孔裏有黑血流出來。”
??妻子陳宋氏嗤嗤一笑說：“你這個人呀，怎麽連這點都不懂！鼻孔向上通著大腦，如果把鐵釘釘進鼻孔將人害死，自然不留任何痕跡，況鼻孔是個暗處，也不容易被人發覺。”陳仵作聽了連連點頭。
??第二天一早，陳仵作來到衙門，稟明狄仁傑，帶了兩名衙役來到丁黃氏家。
??丁家門還上著栓，陳仵作叫了半天無人答應。陳仵作扒著門縫往裏觀看，隻見丁黃氏邊穿衣服，邊慌慌張張，從裏屋走出來，身後一個男子一閃身，往後院而去。
??陳仵作心裏頓時明白了幾分，丁黃氏打開大門，見是陳仵作等人，她麵有不悅，問有何事？陳仵作說還要來驗屍，丁黃氏哼了一聲，扭身回屋去了。
??陳仵作也不答話，直奔到丁老二屍體前，讓衙役掌燈靠近死屍，然後搬起頭一看，果然鼻孔內有兩個大鐵釘！
??丁黃氏見陳仵作翻看丁老的二鼻孔，早已嚇得渾身顫抖，麵無人色。丁黃氏被衙役們押到大堂，心知無法抵賴，隻得承認是她將丈夫害死。狄仁傑問她為何害死丈夫。丁黃氏詭辨說，因夫妻不和，經常吵架故而將他害死。
??狄仁傑冷冷一笑說：“量你一個弱女子，焉能鬥過七尺男子？還不從實招來！”丁黃氏一口咬定隻是自己一人下的手。
??狄仁傑當機立斷，立刻派衙役去抓來張郎中，讓他跪在丁黃氏旁邊，吩咐衙役們把各種刑具都拿來，扔在張郎中的麵前。
??張郎中早已嚇得麵無人色，禁不住三喝兩問，便一五一十地供認了事情真相。
??原來丁黃氏好吃懶做，常常嫌棄丈夫丁老二賺不到大錢，見隔壁鄰居張郎中生意紅火，能夠賺到錢，就主動勾引他。張郎中為人老實，一開始不敢，但是丁黃氏長得不錯，每天趁丈夫丁老二出去賣水果，就用梯子爬到後院牆上，挑逗張郎中。
??張郎中剛好妻子新喪，空虛寂寞，禁不起丁黃氏幾次勾引，終於勾搭成奸。
??不想事情被丁老二發覺，丁老二為人懦弱，他多次勸說丁黃氏收手，丁黃氏不但不聽，反而破口大罵。丁老二忍氣吞聲，早出晚歸，羞見街坊四鄰。
??丁黃氏更是有恃無恐，不把丁老二放在眼裏，戀奸情熱，每日與張郎中幽會。
??二人日久生情，丁黃氏為了和張郎中做長久夫妻，趁上元節街坊鄰居都去觀燈之際，讓張郎中先出去觀燈，製造不在家的假象，然後張郎中很快返回家中。
??張郎中從自家院子裏，用梯子越過院牆，來到丁黃氏家；丁黃氏和丁老二在喝酒，先把丁老二灌得半醉，然後開門讓張郎中進來，張郎中二話不說把丁老二按倒在地，丁黃氏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鐵釘和鐵錘，從鼻孔裏釘了進去，丁老二一命嗚呼！
??然後張郎中再次翻牆回到家中，丁黃氏開大門，去張郎中家敲門，說丈夫突然病了！
??張郎中假模假樣地來到丁老二家中診脈，其實丁老二早已斷氣，二人合謀害死了丁老二！
??狄仁傑聽完，怒目圓睜，命二人在口供上畫押，都問了死罪！
??狄仁傑回到書房休息，想想此案實屬罕見，陳仵作驗過屍首，沒有發現死因，為何過了一夜竟能發現線索？狄仁傑沉吟片刻，派狄春把陳仵作叫來，詢問原因。
??陳仵作把妻子見他發愁，提醒他查驗死者鼻孔的話說了一遍，在場的衙役們無不稱讚陳宋氏有見識，有人提議獎賞陳宋氏，狄仁傑笑著點了點頭，讓陳仵作去把妻子叫來。
??陳仵作高高興興地回到家裏，見了妻子忙說：”狄大人叫你去呢，要獎賞你。”陳宋氏一聽，卻嚇得出了一身冷汗，跌坐在椅子裏。
??陳仵作一再催促，陳宋氏才梳洗打扮了一番，隨著丈夫來到衙門書房。
??狄仁傑讓陳宋氏坐下，和藹地說：”陳宋氏，你幫我們破了一起殺夫疑案，應受獎賞。來呀，把獎品端上來。”差役端上一匹布，五貫銅錢，陳宋氏連忙施禮拜謝狄仁傑。
??狄仁傑擺擺手讓她坐下，又問道，：”陳宋氏，我有一事不明，請教於你，你從何處得知鐵釘釘入鼻孔會致人於死命呢？”陳宋氏聽了一愣，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是小婦人想出來的。”狄仁傑點了點頭，若無其事，讓陳宋氏先回去。
??陳宋氏走了，狄仁傑問陳仵作：“你與陳宋氏是結發夫妻還是半路夫妻？”
??陳仵作遲疑了一下，才不好意思地說陳宋氏是改嫁的，她的前夫叫陳尚義，一年半前，突然得病死去，後經人說合，又嫁給了陳仵作。
??狄仁傑不動聲色，漫不經心地問陳仵作：”陳宋氏的前夫死後，葬於何處？她有沒有去祭奠過？”
??陳仵作說：“我隻知道陳宋氏是城西宋家莊人，之前嫁給了鄰莊陳家莊的一位公子，後來那公子不幸亡故，我家貧寒，媒人說陳宋氏為人勤快，長得也美麗，見了兩次麵，她也不嫌我家窮，就嫁過來了。”
??狄仁傑說：“那麽你沒有陪她去給前夫上過墳？”陳仵作答：“小人長年在衙門當差，不敢擅離職守，每年的清明節陳宋氏都回去住幾天，不知道是不是給前夫上墳？”
??狄仁傑想了想說：“沒事，我就隨便問問，不要介意，你可以走了。”陳仵作鬆了一口氣，出去辦事了。
??狄仁傑隨即叫來狄春，命他到城西陳家莊去訪查陳宋氏的情況，臨行時又俯耳叮囑一番，狄春領命去了。
??第二天，狄春領著一個老者來見狄仁傑，狄春介紹說這老漢叫陳老成，陳家莊人。落坐之後，陳老成便講出一樁聳人聽聞的奇事來：陳家莊南麵有一院落，房主姓陳，叫陳慕仁，老倆口隻有一個兒子叫陳尚義，愛若掌上明珠。陳尚義自小與鄰莊宋太公的女兒子定婚，陳慕仁盼孫心切，前年把宋小姐娶了過來，就是陳宋氏。
??新婚之夜，老倆口把客人們送走之後，關上了大門，囑咐陳尚義夫婦早點安歇，就回房睡了。誰知第二天早上，日上三杆還沒見新房開門，老倆口開始沒多理會，直到日近中午，仍沒動靜，感到有點納悶。婆婆前去叫門，門栓著，無人答應。
??老倆口見情況不對，忙把家丁叫來，讓家丁把門撬開；眾人進了新房一看，都怔住了，隻見新娘反綁在椅子上，嘴裏塞著破布，已是不省人事。新郎仰臥在床上，看上去死去多時，屍體都僵硬了！
??陳宋氏被救醒之後，口中喃喃自語，時哭時笑，好像中了邪魔一般。
??陳家立刻報案，官府派來兩位衙役和仵作調查，奇怪的是房屋門窗緊閉，沒有出入的痕跡；陳尚義身上沒任何傷痕，也不是中毒而死。仵作察驗了半天沒有結果，陳宋氏卻大哭大鬧起來，連喊有鬼！衙役們便慌離開陳家，回去複命，說是鬧鬼！
??後來陳宋氏就被娘家接回去住，卻經常半夜大喊大叫，說看見鬼了！宋太公夫婦幾經驚嚇，臥病不起，不久就先後去世了。從此，”洞房鬼案”的奇事就在附近村莊流傳開來，陳宋氏也沒人敢娶，後來陳宋氏病好了些，族人請人說媒，隱瞞過去，將她嫁給城裏的一名仵作。”
??陳老成說完這樁奇事，狄仁傑十分詫異，請陳老成先回去，自己和狄春化妝成行路商人，趕著毛驢，直奔陳家莊。
??一路問路，找到陳慕仁家說明來意，陳慕仁聽說大名鼎鼎的狄大人來複查兒子的死因，十分高興，立刻領著狄仁傑和狄春去兒子的房間察看。
??死者陳尚義住的是單獨的一進院子，陳尚義死後，院門一直鎖著，無人敢進去！
??陳慕仁掏出鑰匙打開院門，開門進去，隻見雜草叢生，滿目荒涼。陳慕仁推開了當年的新房門，一股黴味，撲鼻而來。
??狄仁傑在院裏院外走了兩趟，又回到房間，這房子是一明一暗兩間，四壁泥灰平抹，門窗都還結實，細細察看一遍，果然並無破綻。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晚，外麵起風了，陳慕仁見仍在推敲案情，時而在室內踱來踱去，時而坐下凝目沉思，就告辭出去，要做兩碗麵給狄大人和狄春吃。
??過了一會，陳慕仁端著一個托盤，裏麵放著兩碗麵條，推門進來，轉身輕輕地用腳把門關上。陳慕仁剛要端麵，忽然一陣風吹來，隻聽“呼”地一聲，房門不推自開！陳慕仁二次用腳把門關上，剛要走開，門又被風吹開。陳慕仁轉過身去，索性用膝蓋頂住房門，低下頭去，用嘴把門閂拴上。
??陳慕仁這一動作恰被狄仁傑無意看到，這時隻聽他驀然一拍桌子說：”好，此案破了！”陳慕仁嚇了一跳，手中湯碗差點掉在地上，忙問原由。
??狄仁傑卻反問陳慕仁：“陳宋氏在你兒子暴斃後住回了娘家，有沒有改嫁過？”
??陳慕仁說：”聽說陳宋氏回娘家兩個月之後，病情好轉，嫁給了她表哥宋得財。宋得財是本地有名的浪蕩公子，吃喝嫖賭，無所不為。
??不想陳宋氏嫁給宋得財不到三個月，公婆相繼亡故。祖上留下的一筆家業，沒出半年，被宋得財揮霍得一幹二淨，還欠下一屁股債！宋得財無法還債，就扔下老婆四處流蕩去了。後來，聽說陳宋氏經人介紹，又嫁給了越州衙門裏一個仵作。”
??狄仁傑眼睛一亮，征得陳慕仁同意，準備第二天給陳尚義開棺驗屍！
??於是狄仁傑和狄春連夜騎馬趕回衙門，就在後衙休息了一夜，天明十分，招來陳仵作，帶上四個衙役，一起去開棺驗屍。
??趕到陳家莊，四個衙役挖出棺材，正要開棺驗屍，不想陳宋氏聽到了風聲，哭鬧著跑來阻止！陳仵作連忙上去又拉又勸，陳宋氏不聽，直撲墳頭。
??陳宋氏趴在棺材上哭叫著：”陳尚義，你死去多年，還要被挖出屍首，嗚嗚嗚……人說狄仁傑是青天，卻汙蔑我一個婦道人家！害得死人也不得安生！”
??陳仵作連忙把陳宋氏拉了過來，勸她說：”別鬧，狄大人從來不冤枉人！他有懷疑，查個明白咱也安心！”陳宋氏止住了哭聲，冷冷一笑說：”哼，老娘也不是省油的燈！查就查吧！”說完走得遠遠地，靠在一棵柳樹上冷眼旁觀。
??衙役們打開棺材，一股臭氣撲鼻而來，屍體開始腐爛，已經五官難辨！陳仵作仔細地檢查了死者的鼻孔，並未發現鐵釘，隻好稟報狄仁傑。狄仁傑聽了陳仵作的稟報，更覺驚異，便喚來狄春，命他去陳家莊陳慕仁家，問清楚這是不是他兒子的墳墓！
??正在這時，忽然陳家莊的陳老成來了，狄仁傑大喜，說：“老伯來得正好，這具腐屍是不是陳尚義的？”
??陳老成說：”小人正是為此事而來！稟報狄大人，今日所掘墳墓並不是陳尚義的。”
??狄仁傑忙問何故？墓碑上明明刻著陳尚義的名字？
??陳老成說：”小人見陳尚義死得蹊蹺，在下葬的那天，有意跟到墓地看了一下，陳尚義的家人走後，有人偷偷地挖出了他的棺材，與那棵柳樹下墳墓裏的棺材掉了包！當時我十分奇怪，死者入土為安，為何還要動他的棺材？我偷偷地躲在遠處看，看見那調換棺材的人十分凶惡，因此沒敢多話告訴陳慕仁！”
??狄仁傑請陳老成指點那棵柳樹，陳老成指向一棵柳樹，狄仁傑一看大驚，那正是陳宋氏倚靠站著的柳樹，隻是陳宋氏早已不知去向！
??狄仁傑急忙帶著衙役去挖掘，很快挖出一口棺材，打開一看，陳老成指認，正是陳尚義的屍體！陳仵作立刻上去查驗，果然在屍體鼻孔裏發現了鐵釘！
??狄仁傑當機立斷，立刻派狄春回衙門去，四處派出捕快，抓捕陳宋氏和宋得財！
??陳仵作已經猜出陳宋氏是凶手，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說：”大人，小人實在不知陳宋氏殺人，請大人嚴辦。”
??狄仁傑讓陳仵作站了起來，說：”殺人者理當償命！陳宋氏狠毒，你與她一起生活，也不免提心吊膽！”陳仵作此時十分後怕，聽狄仁傑一說，連連叩頭稱是。
??三天後，陳宋氏與宋得財雙雙落網，二人果然是在一起被抓的！
??陳宋氏被押到大堂，卻麵無懼色，若無其事。狄仁傑問她，前夫陳尚義究竟是如何死的？陳宋氏兩眼一擠，哭了起來。狄仁傑知她仍要耍賴，直言嗬斥道：”陳宋氏，你勾結奸夫害死本夫，又偽造現場裝神弄鬼，妖言惑眾，至今還想掩蓋不成！”
??陳宋氏料到狄仁傑已有線索，但心想狄仁傑沒有證據，便一口咬定陳尚義是被鬼害死的！狄仁傑將鐵釘擲於地下，喝道：“你可認得此物？”陳宋氏一看，霎時臉色蒼白。
??狄仁傑見她頑抗不招，下令上拶指！陳宋氏手指被夾得痛徹心扉，終於招供！
??原來陳宋氏與宋得財本是姑表兄妹，陳宋氏圖宋得財家富有，宋得財喜陳宋氏貌美，二人暗中早有來往。隻因陳宋氏自幼與陳尚義定親，宋得財無法與陳宋氏長相廝守，心中常懷怨恨。
??後來，陳家要來迎娶，宋得財心生一計，與陳宋氏串謀，趁新婚之夜害陳尚義！
??陳宋氏乍聞一驚，卻禁不住宋得財再三勸誘，最終同意。迎娶那天，宋得財隨著賀喜的親朋混進陳家，乘人不備，藏在新房床下。當客人們走後，陳尚義回到洞房。陳宋氏假意奉承，用酒將陳尚義灌得酩酊大醉。
??這時宋得財從床下爬出來，兩人用釘陳宋氏將陳尚義活活釘死。天到五鼓，宋得財將陳宋氏反綁在椅子上，又把一塊破布塞進她的嘴裏，然後走出房門，將門帶上。陳宋氏連人帶椅子挪過去，用嘴將門閂栓上，然後帶著椅子移到裏麵。第二天家丁破門時，她連忙假裝昏迷，製造了一樁迷案。
??宋得財是個酒色之徒，看見刑具就害怕，不等用刑，也如實招供，交待的情節與陳宋氏一模一樣，狄仁傑也命他畫了押，打入死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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