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一章 夜宿廢樓被驚起 再探樹林查僵屍
狄仁傑帶著狄春找到一家客棧，卻一個人影也看不到，不覺納悶。
??狄仁傑上前敲門，也無人開門，這時天已經黑了。
??又敲了一陣客棧門，忽然隔壁那戶人家的窗戶“吱呀”一聲開了，一位老漢探出頭來，打量了狄仁傑和狄春一番，問：“客官是外鄉人吧？實不相瞞，因為本村夜裏有僵屍出沒，已經好久沒有客商往來，客棧早已歇業，我看客官還是早早離去為好，以免遭不測。”
??狄仁傑問道：“老伯，天色不早了，一時半會兒也難以找到客棧，老丈可否留宿我們一晚？房錢照付。”
??老漢卻搖搖頭說：“客官見諒，自從出現僵屍後，村上不容生人留宿啊！萬一出了事情，老漢擔待不起。”狄春一聽苦苦哀求，老漢沉吟一會，指著客棧旁的小道說：“客官若不嫌棄，沿著此路走過去，盡頭處有一幢廢棄的小樓，可以將就一晚。”
??狄仁傑謝過老漢，和狄春一路走過去，道路盡頭果然有一幢小樓；這樓十分詭異，坐落在道路盡頭，沒有左鄰右舍，孤零零地矗立著；樓前雜草叢生，屋簷下蛛網纏繞，悄無聲息，一點燈光也沒有！
??狄仁傑命狄春放下擔子，自己警惕地按著腰刀上前察看，隻見木門斑駁破敗，門鎖都朽懷了，鏽跡斑斑地掛在門上。
??狄仁傑不敢大意，拔出腰刀一挑門鎖，門鎖悄無聲息地滑落到門前的青草上，狄仁傑用手一推，兩扇破門應聲而開，裏麵黑黝黝地，一股塵土的氣息撲麵而來。
??狄仁傑小心謹慎，看看離大門不遠處有幾株枯死的小樹，就走過去砍下一根，用火折子點燃當火把使，走了進去。
??狄春挑著貨郎擔跟了進去，把擔子放在一樓的大廳，找到一把很舊的掃帚，把一樓大廳清掃了一遍。
??狄仁傑提著腰刀走上二樓察看，果然空無一人，這才放下心來。
??狄仁傑走到樓下，狄春提著掃帚走過來，說：“老爺，樓上有沒有臥房？樓下倒是有幾間，我們睡在哪裏？”
??狄仁傑沉吟道：“人生地不熟地，我們還是住在樓下安全，我去把大門栓上，你把臥室簡單掃一掃，抓緊睡覺，明天還要查案。”
??於是二人也不敢脫衣服，和衣而眠；到了半夜，狄仁傑突然驚醒，似乎聽到樓上有沙沙的腳步聲！
??狄仁傑十分驚駭，大門明明自己親手栓上了，二樓也逐間察看了，分明空無一人，哪來的腳步聲？難不成真的有鬼？
??狄仁傑看看狄春還在酣睡，就不驚動他，悄然起身，摸出腰刀拿在手上，走出臥房察看。
??隻聽樓上腳步聲響，竟然往樓下一路走來！
??狄仁傑急忙掩在樓梯下麵，隻聽得腳步聲遲緩沉悶，清晰入耳，一步步往樓下走來。
??狄仁傑一摸身上，掏出火折子準備點燃，忽然外麵一陣陰風吹來，火折子打不著！
??這時樓梯上晃晃悠悠地飄下來一道白影，沒有停留，出了大廳，伸手拉開拴著的大門，走了出去。
??狄仁傑一看放下心來，鬼怪走路都是穿牆而過，根本不用開門！看來這個所謂的鬼魂，隻不過是人扮的！
??狄仁傑也不去喊醒狄春，躡手躡腳地跟了過去，這時月亮鑽出了烏雲，灑下一片銀輝，狄仁傑跟在後麵一看，那白影身材魁梧，蓬頭散發，走路很快。
??白影似乎察覺後麵有人跟蹤，行走一陣，忽然回首朝後麵看。
??狄仁傑急忙側身躲在一棵大樹後麵，偷看那白影，見他是個中年男子，麵色枯黃，雙眼翻白，麵如死灰，蓬亂的頭發垂在臉上，看不清麵孔。
??怪人看了一陣，沒發現什麽，轉身又走，很快走進了一座榆樹林，轉眼不見了！
??狄仁傑悄悄走到樹林邊一看，榆樹林裏靜悄悄地，風輕雲淡，一片沉寂。
??狄仁傑揮起腰刀砍下一段枯樹枝，用火折子點燃，鎮定心神走進樹林！
??隻見裏麵黑影憧憧，樹影隨著火光的移動，不住地變幻出黑影，十分詭異。
??狄仁傑壯著膽子尋找白影的蹤跡，忽然一陣怪叫，樹林深處飛起無數條黑影，衝天而起！
??狄仁傑嚇了一跳，急忙舉刀護身，卻見是一群鳥兒被火光驚動，直飛雲霄！
??又找了一會，毫無白影的蹤跡，狄仁傑隻得返回那座廢棄的樓房，和衣躺下睡覺。
??一覺醒來，天色已經大亮，狄春也起來了，對昨夜發生的事情渾然不知。
??狄春出去一陣，欣喜地回來對狄仁傑說：“老爺，我去廚房裏看過了，鍋碗瓢盆俱全，院子裏有口水井，我打井水把鍋洗了，煮上一鍋開水，我們很快就可以吃幹糧了。”
??狄仁傑點點頭，隻字不提昨夜的事，起來散了一會步，仔細觀察這座廢棄的樓房。
??隻見樓房裏一應陳設俱全，家具也比較講究，幾間臥房裏還放著被子，隻是上麵落滿了灰塵。
??再去廚房裏看，米缸裏有半缸米，調料也是全的，水桶裏還養著一條魚，桶裏隻剩半桶水，魚也餓得非常瘦弱，顯然這戶人家是突然離去，舍棄了這座房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變故？
??狄仁傑想起昨夜指路的老漢，應該知道這座樓的底細，決定去找他問問。
??這時狄春來請狄仁傑，說水燒開了，先去洗漱，再就著開水吃點幹糧。
??狄仁傑草草洗漱一番，吃了隨身帶著的幹糧，命狄春跳上貨郎擔子，走到黃家莊中央。
??黃家莊地處偏僻，群山環抱，平時就少有外人來，莊上鬧了僵屍以後，更是人跡罕至！
??狄春挑著貨郎擔走到莊子中央，頓時男女老少蜂擁而來，把狄仁傑和狄春團團圍住，挑選貨物。
??老人和孩子們也趕來看熱鬧，狄仁傑細看，昨晚指路的老漢也在其中，狄仁傑心裏一動，往人群外麵擠去。
??婦女們七嘴八舌地圍著狄春討價還價，狄仁傑看看那指路的老漢走到一棵樹下，和幾個婦女閑聊。
??狄仁傑快步擠出人群，走到老漢麵前，拱手笑道：“老伯，多謝昨夜指路，讓我們兩個外鄉人有了棲身之地。”
??不想那老漢一聽，默不作聲，連連朝狄仁傑擠眼。
??狄仁傑不解其意，問道：“老伯，我們二人住的是座廢棄的樓房，莫非有何不妥？”
??老漢默不作聲，旁邊一位站著的中年婦女，忽然嚎啕大哭起來！
??狄仁傑大吃一驚，走到老漢身邊悄悄地問：“老伯，這位大嫂莫非就是黃家莊被害的那位富人黃四海的遺孀？”
??老漢搖搖頭，眼看著那婦人被鄉鄰勸走了，才小聲告訴狄仁傑：“此女名叫趙鄭氏，她的丈夫趙大有在一年前的一個晚上，在村裏飯後散步，就一直沒有蹤跡！村民們都懷疑趙大有被僵屍所害，你們昨夜所居的小樓便是他們之前居所！”
??狄仁傑驚奇地問：“既然那座樓是有主人的，為何荒廢至此？”
??老漢歎息道：“趙大有沒失蹤的時候，與趙鄭氏感情非常地好，趙鄭氏睹樓思人，一個人住在家裏又害怕，就搬到娘家去住了。而趙大有的父母過世得早，那座樓房就廢棄了下來。不過趙大有是離奇失蹤，他那所樓一直空著，夜晚偶爾從樓裏傳來怪叫聲，故而本莊的鄉民沒有人敢進去！對了，趙鄭氏的娘家也住在本村，離那所樓隻有兩裏之遙，所以你剛才提到我指點你住進那所樓，我非常地尷尬。”
??狄仁傑連忙賠禮說：“老伯，在下一個外鄉人，和我的兄弟二人來貴莊賣貨物，不知此中內情，對不住老伯了。”
??說完狄仁傑從袖子裏掏出一錠銀子，悄悄地塞給老漢，老漢推辭了一番，也就收下了。
??老漢說：“看你小兄弟頗為懂禮，天色已到午時，不如到寒舍一飯？”
??狄仁傑大喜，連聲道謝，走過去喊狄春把貨郎擔挑走，言明下午再賣貨。
??鄉民們戀戀不舍地散去，狄仁傑帶著狄春來到老漢家，寒暄一番，才知道老漢姓吳，是黃家莊不多的外姓。
??吳老漢熱情地擺下許多菜蔬，招待狄仁傑二人，又拿出家中窖藏的陳酒，頻頻勸酒。
??狄仁傑趁機問起了黃家莊富戶黃四海之死，吳老漢歎息一聲，說：“黃四海的死，確實蹊蹺！聽聞他與趙鄭氏有染，而趙鄭氏的丈夫也是無故失蹤，被人懷疑死於僵屍之手，不知道兩者有沒有聯係？”
??狄仁傑心中暗喜，終於探得端倪，正待深問，吳老漢的妻子來上菜了，咳嗽了幾聲，吳老漢會意，就不再談及此事，反而勸狄仁傑賣完了貨趕緊離開黃家莊，不要再逗留。
??狄仁傑嘴裏答應下來，心裏卻另有了主意！
??在吳老漢家用完午餐，狄仁傑和狄春謝過吳老漢，狄春挑起貨郎擔子，繼續去莊上賣貨，頓時鄉民們又圍了過來；賣到黃昏時分，一擔貨幾乎都賣光了，狄仁傑命狄春挑起貨郎擔子，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黃家莊走了。
??天色漸黑的時候，黃家莊的鄉民照舊各自躲在家中不出門，狄仁傑其實沒有走遠，和狄春又回到了黃家莊，再次住進那座廢棄的樓房——趙鄭氏家。
??二人在外麵買了些吃食，狄春又燒了鍋開水，主仆二人吃完晚飯，狄仁傑命狄春早些歇息，自己出了趙鄭氏家，帶上大門，悄悄來到榆樹林一探究竟。
??一路上空空蕩蕩沒有一人走動，狄仁傑悄悄來到榆樹林，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
??狄仁傑走進樹林深處，忽然隱約聽到有人說話！正摸過去準備細聽，不想林中說話之人已經聽見了輕微的腳步聲，倏然一片寂靜！
??狄仁傑心知不好，自己被發現了，索性大步流星趕過去，想看看誰在林中說話。
??忽然樹林裏一聲尖叫，一個人影撲了過來，一人連喊救命，衝出來攔住狄仁傑的去路。
??狄仁傑吃了一驚，仔細一看，麵前站著一個雲髻散亂的女子，被嚇得花容失色，臉色慘白，渾身顫抖，正是趙鄭氏！
??狄仁傑忙問出了什麽事？趙鄭氏依然驚魂未定，語無倫次地喊道：“救命！僵屍！僵屍啊！”
??狄仁傑一陣好生安慰，趙鄭氏才定下神來，說起原故。
??趙鄭氏說：“妾身思念亡夫，人人都說亡夫是在樹林裏被僵屍吃了，我就帶了紙錢來焚化祭奠。不想林中突然躥出一個麵目恐怖的白衣僵屍，伸開十指向我撲來！幸虧我發覺得早，撒腿就跑；僵屍在我身後緊追不舍，恰好有一株枯倒的樹幹橫臥在路上，我跳了過去，僵屍卻被絆倒在地，我才能僥幸脫險。對了，你不是外鄉來此賣貨的貨郎嗎？我勸你還是盡快離開黃家莊，免遭毒手！”
??說完，趙鄭氏慌慌張張地走了，狄仁傑思忖半天，走回到廢棄的樓房之內，吩咐狄春上床睡覺，夜裏警醒點，聽到動靜立刻起來。
??狄仁傑料定今夜必定有事，把腰刀枕在頭下，合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狄春也滿懷戒意地躺著，但是畢竟年輕，白天賣貨又勞累，很快齁聲四起，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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