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九章 皇杠案案發追查 秦叔寶仗義頂包
靠山王楊林在登州接到稟報，皇杠被劫，大太保羅芳和二太保薛亮铩羽而歸，士兵死傷不少，不由得勃然大怒，傳兩位太保來見。
??兩位太保自知闖下了大禍，都耷拉著腦袋走進帥府跪下，一言不發。
??楊林大怒，一拍帥案說：“皇杠何等重要？你兩個從軍多年，不是不知！丟失皇杠，還有什麽臉麵回來見我？左右，推出去斬了！”
??眾將一聽大驚，連同其他十一個太保，一起跪倒在地求情。
??其他十一個太保是：三太保李萬，四太保李祥，五太保高明，六太保高亮，七太保蘇成，八太保蘇鳳，九太保黃昆，十太保曹林，十一太保丁良，十二太保馬展，十三太保黃喜。
??楊林看見眾將跪了一地求情，歎了口說：“大太保羅芳、二太保薛亮你倆暫且起來，皇杠是在哪裏丟失？響馬頭目叫什麽名字？”
??羅芳哭訴道：“父王，皇杠就是在山東境內丟失的！我們走到曆城縣境內，有處叫榆樹林的地方，忽然衝出來大批響馬，為首的兩個頭目一個使宣花斧，一個使日月朝天刀，厲害無比！孩兒差點被那個使宣花斧的賊將殺死！”
??薛亮補充道：“父王，我的手下問了那兩個賊將的名字，其中一人說，他們叫程達、尤金。”
??靠山王楊林沉吟道：“奇怪了，曆城縣地麵向來太平，為何冒出這許多響馬？程達、尤金聽都沒聽說過，就能殺敗你倆？也罷，既然有地方有名姓，這響馬就好拿了，中軍官，立刻拿我令旗令箭，去吩咐曆城縣令，限期一月破案，要人贓並獲！”
??中軍官拿了令旗令箭要走，楊林補充道：“你再去趟山東節度使唐璧那裏，讓他調軍隊幫助曆城縣破案，響馬的人數不少，曆城縣怕是不能勝任！你告訴唐璧，一個月內破不了案，知府、副將一下文官武將，一律革職，發往嶺南充軍流放！我還要參奏唐璧治理地方不力，響馬頻出，導致皇杠丟失！”
??中軍官一一記下走了，楊林對羅芳和薛亮說：“看在眾將求情的份上，暫且寄下你兩個的項上人頭！但是犯下如此大罪，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左右，與我各打四十軍棍，關進他們自己的營帳裏反省，不許出門！”
??山東節度使唐璧接到楊林的行文，十分緊張，連下幾道命令，命曆城周圍的幾個縣，全縣搜查，並且調動軍隊，去曆城縣支援，全縣搜捕響馬！
??曆城縣令徐有德接到上峰命令，立刻升堂，喚來捕快樊虎、連明，當堂吩咐道：“不知何處響馬，於六月二十二日在榆樹林劫去了靠山王的餉銀一十六萬！兩名賊首叫這程達、尤金，如今上峰層層下令，必須一月內破案！你兩個是捕快頭目，縣裏的衙役任由你們調遣，必須在十天內給我破案！否則本官要發配嶺南充軍，你兩個也須連坐下獄，你們看著辦吧！”
??說完之後，曆城縣令徐有德拂袖而去，留下樊虎和連明麵麵相覷，隻得調派衙役，四處尋訪線索。
??十天很快過去了，案情毫無進展，也找不到叫程達、尤金的人。
??到了第十天，樊虎和連明無奈地去見縣令徐有德，徐有德大怒，下令痛責二十大板！
??樊虎忍著傷痛，對縣令徐有德說：“縣尊大人，我與連明辦案多年，從沒見過這等奇案！響馬人多勢眾，我們多方查訪，卻無一點線索！我們私下商議，這幫響馬應該是從外地流竄到本縣作案，搶完了皇杠就走，卻叫屬下到哪裏查訪？”
??縣令徐有德說：“你兩個的話也有道理，但是案子發生在本縣境內，本縣難道能拿你們的話去回上峰？再寬限你們五日，再查不到凶犯，痛打四十大板！”
??連明哭訴道：“縣尊大人，卑職等無能為力，你就是打死我們也沒有用！我看要破案，須請一個人相助，他若來了，此事十拿九穩！”
??縣令徐有德眼睛一亮，問：“是何人有此本事？”
??連明說：“現在濟南府唐節度使帳下為官的秦瓊秦叔寶，此人熟悉曆城的地形，黑白兩道都廣交朋友，他若來了，強似我二人百倍，破案有望！”
??縣令徐有德想了半天，歎氣道：“為了大家的前程，說不得，隻好我去濟南府走一遭！”
??於是縣令徐有德急急出了衙門，騎快馬趕到濟南府，求見節度使唐璧。
??唐璧正在升堂理事，忽然中軍官稟報，曆城縣知縣在轅門外求見。
??唐璧不知何事，吩咐請他進來。
??縣令徐有德上堂跪參，唐璧吩咐免禮賜坐。
??徐有德說：“大老爺在上，卑職焉敢坐下？”唐璧回道：“坐了好講話，你有何事來找我？”
??徐有德道：“卑職因響馬劫了皇杠，本縣捕快四處緝拿，毫無蹤跡！大人帳下旗牌官秦叔寶，當初曾在我縣中當過捕快，不論什麽響馬，手到擒來。故此卑職前來，求大老爺將秦叔寶旗牌官暫借於我，等拿了響馬，再原璧奉還。”
??唐璧聞言不悅，喝道：“大膽！難道本藩的旗牌官，是與你當捕快的麽？”
??徐有德連忙跪下說道：“請大老爺三思！案子發生在山東境內，若破不了案，卑職一月之後發配嶺南，大老爺也受牽連！大人難道為了一個旗牌官，舍棄前程不要？”
??一番話打動了唐璧，唐璧立刻下令召見秦叔寶，命他隨縣令徐有德去破皇杠案，暫時不要來當差。
??秦叔寶聽了唐璧的囑咐，跟隨縣令徐有德回到曆城縣，一路上就思量，曆城縣向來安穩，怎會突然出了兩個巨盜？若是其他地方的綠林好漢流竄作案，這麽多響馬過境，總會留下些蛛絲馬跡，怎麽樊虎和連明兩個六扇門老手，一點線索也找不到？
??秦叔寶一路思忖，一路跟著縣令徐有德來到曆城縣衙，樊虎和連明一看，喜出望外，拉著秦叔寶問長問短。
??縣令徐有德卻把臉擺了下來，對秦叔寶說：“秦叔寶，你是節度使唐大人的旗牌官，本縣豈敢得罪你？但是如今既然請你來破案，須盡心盡力辦案，本縣給你十天時間破案，若破不了，那時休怪本官無情！”
??秦叔寶無奈地說：“曆城是我的故鄉，於公於私，我都要盡心破案，隻求大人不要在為難樊虎等人，讓他們跟我一起去破案？”
??縣令徐有德喜道：“隻要你能夠破案，本縣捕快任你調遣！”
??秦叔寶道了謝，領著樊虎與連勝，出門上馬；樊虎問：“秦大哥，我們去哪裏查訪？”
??秦叔寶笑道：“當然是去找綠林盟主，單雄信，單員外！天下的綠林好漢都歸他管，出了這麽大的事，他不會不知道！”
??連勝問：“叔寶兄，單雄信我早就聽過他的大名，他難道不幫綠林兄弟，反而幫你破案拿他的手下？”
??秦叔寶笑道：“連勝兄弟有所不知，當年我們六人結拜，魏征居長、我居第二、徐茂功第三，單雄信第四、王伯當第五、謝映登最幼。五位兄弟中，單雄信最是與我投緣，雖是結拜兄弟，卻情同手足！我去問他，必有準信，到時候看是誰做的劫皇杠案，再作計較。”
??於是樊虎和連勝，跟著秦叔寶趕路，一路來到二賢莊單雄信家。
??單雄信正在家中，聽說秦叔寶來訪，喜出望外，親自出迎，把三人讓進客廳，吩咐下去，擺酒宴接風。
??席間秦叔寶問起劫皇杠的事，單雄信沉吟道：“不瞞二哥，我也為此事疑惑！按照地盤劃分，曆城縣榆樹林一帶應該是歸尤俊達管轄，可是尤俊達已經當眾金盆洗手了，不會再來作案，那麽是誰做的呢？我已經問過手下各路綠林好漢，無人知曉此事！”
??秦叔寶有些失望，說：“單員外，那劫皇杠的兩個首領，一個叫程達，一個叫尤金，可有此人？”
??單雄信想了一會，斷然搖頭說：“天下綠林好漢的花名冊都在我手裏，並無這兩個出類拔萃的人物！我想應該是假名，誰作了案肯留下真實姓名，等人去抓？何況是劫皇杠這樣的驚天大案！”
??秦叔寶問：“那麽我們該去何處尋訪？曆城縣裏，捕快和軍隊都搜查了幾遍，毫無線索！”
??單雄信沉吟道：“天下綠林好漢，除了我這裏，就數少華山的王伯當手下能人最多！或許是他們幹的，也未可知？”
??秦叔寶大喜，起身告辭，說：“員外見諒，縣令限期破案，時間緊迫，我們就不多逗留了，要立刻趕赴少華山一行，回來再陪員外飲酒，告辭！”
??單雄信一看秦叔寶要走，戀戀不舍地從懷裏掏出一支令箭，交給秦叔寶說：“二哥，這是我的綠林盟主令，見令者如見我本人！二哥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秦叔寶連忙道謝，接過令箭，領著樊虎和連勝，連夜趕路，前往少華山。
??一路馬不停蹄，實在困了才下馬睡一會，趕到少華山求見王伯當。
??王伯當聞報大喜，帶著齊國遠和李如珪一起下山迎接，讓進山寨，請秦叔寶坐了上座。
??彼此見禮一番，秦叔寶說起來意，王伯當沉吟道：“二哥，這事確實不是我手下的兄弟幹的！我們從來不曾想打劫皇杠，就算要打劫，登州解來餉銀進京，少華山是必經之地，我們完全可以在山下設伏，劫他的銀兩，何必舍近求遠，跑出曆城縣作案？”
??李如珪叫道：“我知道了！那榆樹林是尤俊達的地盤，一定是他夥同一個新入夥的夥計打劫了去，那夥計就如上陣一樣，通了姓名，而押皇杠的官兵慌忙中聽錯了。”
??齊國遠說：“是啊，李兄說得不錯，叔寶兄你隻去問尤俊達便是。”
??秦叔寶聽了暗喜，終於有眉目了，立刻起身告辭，要去找尤俊達。
??王伯當苦留秦叔寶喝了酒再走，卻留不住，隻好和齊國遠、李如珪一起送秦叔寶一行下山。
??秦叔寶告辭了王伯當三人，歸心似箭，連夜趕往曆城縣尤家莊。
??一路趕到了莊前，忽然聽得裏邊有鍾鼓之聲；抬頭一看，大門旁邊貼著榜文，榜文上寫著：“演四十九日梁王懺，於六月二十一日為始。”
??秦叔寶看了一愣，皇杠被劫是發生在六月二十二日，尤俊達家前一天就開始作法事了，應該沒有時間去劫皇杠！
??但是轉念一想，尤俊達身為綠林中人，會不會是他作了案，再故意貼榜文做法事，把日子提前寫了一天？尤俊達以前在綠林中就以智謀過人出名，他完全做得出來！
??於是秦叔寶沉吟片刻，決定不進尤家莊去探問，請樊虎和連勝先回縣衙去，自己留下私訪一番！
??樊虎和連勝遵命走了，秦叔寶把黃驃馬拴在莊外的樹林裏，信步圍著尤家莊走了起來。
??尤家的人都湧到前廳去看梁皇懺了，後院靜悄悄地；秦叔寶一路走到了後花園的牆外，使出輕功，縱深躍上了圍牆！
??秦叔寶正要跳下去察看，忽然腳下不遠處，一個秋千架上坐著一名大漢，大漢麵前放著一張大石桌，堆滿了美酒佳肴。
??那大漢一身華麗的衣服，坐在秋千架上拿起酒壺自斟自飲，卻歎息道：“這裏好是好，隻是太悶！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憋死俺老程了！”
??秦叔寶蹲在圍牆上，尋聲一看，那說話的人正是久不謀麵的程咬金！
??程咬金喝完一杯酒，拿起一隻燒雞就啃，啃得滿嘴流油，還在自言自語：“自從劫了皇杠，吃喝是不愁了，頓頓吃好的，可是沒個人說話，跟坐牢有什麽兩樣？這也不許去，那也不許去，連老娘都有尤俊達的母親和妻子陪著，難得見上她一麵，再住幾天非把俺老程憋瘋了不可！唉！！！”
??程咬金自言自語，秦叔寶聽了卻有如五雷轟頂！劫皇杠的驚天大案，果然是尤俊達夥同程咬金幹的！
??秦叔寶飛快地轉著年頭，程咬金的母親程莫氏早年守寡，能過上今日這樣衣食無憂的日子不容易！但是劫皇杠是件天大的禍事，遮蓋不住！就算自己不告發，官府早晚還會找到這裏，抓走程咬金和尤俊達！
??程咬金一定是著了尤俊達的道，不知道劫皇杠是死罪，還會連累母親！
??想來想去，秦叔寶毅然決定，去登州城冒領劫皇杠的罪名，犧牲自己一個，成全程咬金、尤俊達、樊虎、連勝等人！自己是山東節度使唐璧的心腹之人，唐璧得知此事必定要保自己，自己不至於處斬，卻保全了一大堆人！
??拿定主意，秦叔寶也不驚動程咬金，悄然跳下圍牆，走回前門，牽上黃驃馬，直奔登州城而去！
??秦叔寶義薄雲天，算來算去，卻算漏了一條，自己拿不出贓物，楊林肯定不會幹休！
??秦叔寶一路打馬揚鞭，連夜趕路，第二天趕進了登州城。
??秦叔寶找了家客棧，靠近大路，進去投宿，準備先吃些酒飯，飽飽地睡上一覺，然後去投案。
??秦叔寶坐在客棧大廳裏飲酒吃菜，卻不防被幾個官差盯上了！
??楊林自從失去了皇杠，坐立不安，派出許多暗探，穿著平民百姓的衣服，四處查訪線索，鄧州成立自然也有。
??暗探一看秦叔寶急匆匆地騎馬而來，投進客棧，馬鞍上還掛著一對金裝鐧，就懷疑他是劫皇杠的響馬同夥，來登州探聽官府的動靜了！
??於是暗探悄悄叫來客棧小二，對他耳語一番，命他去探探秦叔寶的口風。
??客棧小二遵命，帶著笑臉走到秦叔寶桌前問：“客官，酒菜可還滿意？”
??秦叔寶點點頭說：“菜燒得不錯，酒略差了點。小二，你可認得去登州府衙的道路？”
??小二心裏一動，就指路說給秦叔寶聽，應該怎麽走。
??秦叔寶又問：“聽說出了劫皇杠的大案，凶手抓到了嗎？官府追查得緊不緊？”
??小二頓時色變，敷衍了幾句，轉身出來稟報暗探。
??暗探大喜，越發認定秦叔寶是劫皇杠案的同黨，進城來打探消息了！
??幾個暗探商議，這疑犯看上去英雄了得，又帶著兵器，自己幾人不是他的對手，就留下兩個人看守秦叔寶，其他人去靠山王府，稟報楊林。
??楊林一聽大喜，立刻派出十名太保，率兵五百，來捉秦叔寶。
??官兵火速出動，把客棧團團包圍，齊聲呐喊，大叫道：“店裏的響馬，快快出來受縛，免得我們動手。”
??秦叔寶聽了先是一驚，繼而正中心懷，跑出店來，把黃驃馬韁繩解開，把一對瓦麵金裝鐧往地上一丟，喊道：“今日是我自投羅網，你們不必動手，帶我去見靠山王便是！”
??十名太保大喜，省得廝殺了，喊道：“我們不過是奉命來拿你，你若肯去，我們與你做什麽冤家？快快受縛，去見靠山王！”
??秦叔寶一聽，把雙手背到背後，士兵一擁而上，五花大綁，帶走了秦叔寶的黃驃馬和金裝鐧，壓赴靠山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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