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六章 叔寶奉命去送禮 四人進京過佳節
單雄信單獨留下秦叔寶，二人抵足而眠，挑燈夜談。
??二人談了很多，單雄信談起了自己大哥單雄忠的仇恨，仇家是李淵，現在又被皇帝封為太原候，位高權重，暫時無法報仇。
??秦叔寶安慰了他一番，也談起自己的家仇，父親被大隋朝的靠山王楊林所殺，這個仇也基本無法報了！
??單雄信雄心勃勃地說：“二哥，如今天下權臣當道，苛刻百姓，表麵上繁花似錦，其實民不聊生！隋文帝雖然雄才大略，但是懼內，朝政多聽皇後獨孤氏的，天性又多疑，沒有大的作為！一個婦道人家懂得什麽？太子楊廣，是靠陰謀詭計弄來的位置，此人表麵忠孝，其實好色貪杯，若是江山由他繼位，肯定天下大亂！你我兄弟大有可為！
??二哥你仗義疏財，廣交各路英雄好漢；我執掌天下五路綠林，也是手下豪傑眾多，你我聯手，就是奪了皇帝的江山坐坐，也未嚐不可。”
??秦叔寶點點頭說：“你我兄弟都是一身好武藝，肝膽相照，自然不甘久居人下！盟主你勇武過人，善使一柄金頂棗陽槊，罕遇敵手，登高一呼，一呼百應！就等天下大亂，你我兄弟聯手，必能幹出一番事業！”
??單雄信喜道：“我們不但勇猛，更有智謀之士魏征和徐茂公，這兩個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熟讀兵法，你我的家中又頗有錢財，一旦天下有變，登高一呼，大事成矣！”
??二人談得高興，半夜起來飲酒！好在單雄信家裏廚子好幾個，立刻起來準備酒宴。
??秦叔寶和單雄信開懷暢飲，飲得興起，秦叔寶從單雄信家的兵器架上，取了一對鐵鐧，舞了一套鐧法助興！
??單雄信看得佩服不已，連連鼓掌，也取來金頂棗陽槊，舞了一趟槊。
??秦叔寶看完，讚歎不已，說：“盟主的槊法，進退有度，攻守兼備，動若脫兔，靜如處子，真是天下英雄！”
??單雄信由衷地說：“二哥，平心而論，你的武藝在我之上！若是沙場廝殺，我不是你的對手。”
??秦叔寶爽朗地笑道：“你我兄弟，親如手足，怎會刀兵相見？”
??單雄信也笑了，說：“確實不可能有那麽一天！二哥過年無事，就在我家多盤桓幾日如何？明日我重擺宴席，把徐茂公、魏征等人請來，一醉方休！”
??秦叔寶笑道：“多謝盟主抬愛，隻是我吃公門飯，身不由己，過了初五就要去衙門點卯了。”
??單雄信笑道：“無妨，那我們就快活到初五，初六才放你離開二賢莊。”
??秦叔寶欣然同意，單雄信立刻喚來管家，囑咐他準備明日的盛宴，再寫請柬，去請徐茂公和魏征等人。
??秦叔寶看看大半夜過去了，勸單雄信回房小睡一會，明日繼續歡飲。
??單雄信欣然同意，二人一同回到房內，卻睡意全無，繼續談論武藝，直到紅日高升。
??第二天王伯當和謝映登來給單雄信拜年，幾人歡聚，熱鬧非常。
??連續歡飲三日，魏征和徐茂公提出做東，秦叔寶婉辭，回濟南城山東節度使府裏報到。
??節度使唐璧新年剛過，心情大好，笑嗬嗬地對秦叔寶說：“秦叔寶，你在我麾下做旗牌官也幾個月了，不曾提拔。眼看正月十五就要到了，都城裏越國公楊素正逢六十大壽，各路諸侯都要進京送禮，我打算派你押運禮品進京，獻於越國公麾下。隻是當今世道不穩，路上盜賊蜂起，恐怕一路上不好走，你可敢去？”
??秦叔寶毅然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標下焉有不去之理？盜賊雖多，我掌中一對雙鐧也不是吃素的！”
??唐璧大喜，說：“我派兩名健壯士卒，輪流駕一輛馬車，不顯山露水，和你一起進京。”
??秦叔寶慨然應諾，唐璧拿出袖子裏的禮單給秦叔寶看，上麵寫著：“金線一品朝服五色，共十套，玲瓏白玉帶一圍；夜明珠二十顆；馬蹄金兩千兩；百壽圖一軸；壽表一道。”
??秦叔寶看了心裏明白，越國公楊素，為弘農楊氏之後，先祖世代為官。其祖父楊暄，官至北魏輔國將軍、諫議大夫；父親楊敷，為北周汾州刺史。
??楊素小時候窮困失意，卻不拘小節，有遠大的誌向。時人都不理解他，隻有他的堂叔祖、魏朝的尚書仆射楊寬認為他很不一般，常對子孫說：“處道（楊素字）不是一般的人，他日一定出類拔萃，無與倫比，不是你們趕得上的。”楊素後來和安定人牛弘（後任隋朝禮部、吏部尚書）誌同道合，他們勤奮好學，研究探討精心專誠，從不感到疲倦，因而在文學、書法上均有造詣，史書稱其“研精不倦，多所通涉。善屬文，工草隸，頗留意於風角。美須髯，有英傑之表”。當時北周大塚宰宇文護把持朝政，引其為中外記室，後轉禮曹，加大都督。
??因為楊素對隋朝的建立屢有戰功，禦賜姓楊，出將入相，寵冠百僚；又因廢太子，立了晉王，內外官員，皆以王侯之禮事之；百官送壽禮，都寫壽表，以示隆重。唐璧賞秦叔寶馬牌令箭，又令中軍選了兩名壯丁健卒，服侍秦叔寶，一同前往。
??秦叔寶領了壽禮，命兩名健卒押著馬車，回到家裏，拜辭老母；秦寧氏見叔寶新年剛過又要出門，眼中流淚道：“我兒，我已是殘年暮景，喜的是相逢，怕的是別離。你回家不久，又要出門，可要快去快回，莫使我老身倚門而望！”
??秦叔寶跪下說：“孩兒如今出門公幹，路途不算太遠，又有馬匹馬車代步，快則兩月，遲則三月，一準回來，膝下承歡。”
??說完，又去辭別妻子，一家人灑淚而別。
??單雄信得知此事，立刻向各路綠林好漢傳下盟主令箭，秦叔寶所到之處，不但不許騷擾搶奪，還要暗中護送，一程接一程，一直送到長安城！
??因此秦叔寶一路平安無事，逶迤離了山東、河南一帶地方，過了潼關，來到華陰縣少華山。
??秦叔寶見旅途疲乏，兩名士兵都無精打采，就笑道：“少華山自古以來就是關中名山，據神話傳說，少華山與太華山（即西嶽華山）是天宮玉皇大帝禦花園的一對使女華蓉仙子和華芙仙子下凡顯形而成，因華山高五千仞被玉帝封為太華之主，盟冠五嶽，少華山高四仟仞，被封為太華之輔，賜號少華。
??《山海經》曰：少華之山，其木多荊杞，其獸多如牛，其陰多磬石，其陽多珷枎之玉。少華山主峰由三個並立緊連的山頭組成，當地人稱東峰、中峰、西峰。
??東峰除與中峰一狹窄的連接處外，幾乎都是筆直的岩石，仿佛一根巨柱拔地而起；東峰峰側有娘娘廟遺址，西南峰側岩石下，有石床、石井；中峰為少華山絕頂，上麵有玉皇廟。”
??秦叔寶一路講解，一邊趕路，但見這山八麵嵯峨，四圍險峻，奇峰逼仄；秦叔寶就吩咐兩個健卒說：“你們押著馬車緩緩而行，待我當先開路去。”
??那兩名健卒知道山路險惡，內中恐怕埋伏有強人，就讓秦叔寶先行。
??秦叔寶催馬探路，騎到一座山嶺下，兩座奇峰傲然屹立，峰頂直刺蒼穹！
??秦叔寶倒吸了一口涼氣，催馬向前探路，剛剛過了兩峰夾峙的山穀，前麵兩旁樹林裏一陣銅鑼響，鑽出三四百名嘍羅，攔住去路！
??秦叔寶大驚，急忙命令跟在後麵的馬車速退，誰想後麵的入口處已經站滿了嘍囉，堵住退路，秦叔寶進退兩難。
??秦叔寶立刻拿出一對瓦麵金裝鐧，喝道：“山東秦叔寶在此，各位英雄是哪條路上的好漢？”
??這時一陣馬蹄聲響起，一匹駿馬馱著一個英雄，貌似判官，黑麵虯髯，雙目瞪如鈴鐺，橫刀跨馬，攔住去路，大叫道：“要性命的，留下買路錢來！”
??兩旁的幾百名一起呐喊助威，兩名健卒一看這個聲勢，嚇得麵無人色，連問秦叔寶：“秦爺，敵勢浩大，如何是好？”
??秦叔寶道：“無妨，你們站遠些，緊緊護著馬車，待我退敵。”
??說完縱馬向進，把雙鐧一揮，照著賊首腦門打去；雙鐧到了半途，忽然變招，一鐧砸向敵首，一鐧卻去砸馬頭！
??賊首急忙大刀急舞，“當當”兩聲，架開秦叔寶的雙鐧。
??秦叔寶不等他還手，“嗖嗖”又是兩鐧，一砸前胸，一砸胯下。
??賊首一刀架住砸前胸的一鐧，同時用力一夾戰馬，戰馬竄了出去，險些被金裝鐧打中。
??秦叔寶催馬趕上，一鐧緊似一鐧，隻殺敵賊首汗流浹背，隻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幾次險些被秦叔寶一鐧打落馬下。
??秦叔寶的雙鐧使得有如風車一般，賊首被殺得膽戰心驚，卻又逃不走。
??早有小嘍囉報上山去，不一會兒，馬蹄聲響，疾馳而來兩匹戰馬。
??秦叔寶轉頭一看，一個是陌生人不認識，那人一身鐵甲，手持長矛，麵色黝黑，身材精瘦，騎一匹黑馬而來；另一個人銅盔銅甲，個子高大，英氣勃勃，使一杆方天畫戟，正是秦叔寶的好友、後來又結拜的五弟王伯當！
??王伯當老遠就喊：“二哥，秦二哥，鐧下留人，都是自家兄弟！”
??秦叔寶聞聲，猛砸兩鐧，逼退賊首，騎在馬上拱手道：“伯當賢弟，你卻如何在這裏？”
??王伯當笑道：“自從和弟兄們分別以後，我從此山經過，山上衝下來兩個好漢，問我要買路錢！我自然是不給，於是三人殺將起來，兩個好漢戰我不過，知我是個豪傑，就邀請我入寨，坐了頭把交椅。那個攔住你的好漢叫做齊國遠，和我同來的叫做李如珪。我和李如珪在山寨裏飲酒，二人正飲之間，忽然嘍羅來報說，齊國遠下山收取買路錢，被一位官差殺敗，性命堪憂，請我二人速速營救。於是我和李如珪趕下山來觀看，卻是秦二哥來此，難怪齊國遠打不過你，哈哈！”
??秦叔寶笑道：“我已經報過姓名，可是齊國遠還是要搶奪我的財物，不得已才打了起來，嗬嗬，原來是一場誤會。”
??當下王伯當請叔寶上山做客，暢敘別情；秦叔寶回頭看看兩名健卒，笑道：“二位休要害怕，這幾個大王都是好朋友，你們可趕著馬車，隨我上山做客。”
??二人這才跟著秦叔寶走，到了山寨，李如珪立刻吩咐手下，擺宴接風。
??王伯當在前頭引路，讓入聚義廳，笑道：“自從上次一別，後來兄長又遭了一場官司，天各一方，音訊全無，不想今日在此相遇，真是山不轉水轉，地不轉人轉，嗬嗬。”
??秦叔寶就把誤傷人命，發配到幽州，巧遇親戚幽州王羅藝的事情說了一遍，又提起逢節度使唐璧之命進京送壽禮一事。
??王伯當驚問：“齊國遠，我們不是已經收到盟主單雄信的令箭，不得為難秦二哥，你怎麽就亡了？”
??齊國遠囁嚅道：“我下山前陪兩位哥哥飲酒，酒喝得多了些，就忘了此事！真是對不住秦二哥！小弟賠罪了。”
??說完齊國遠倒身就拜秦叔寶，秦叔寶連忙把他扶起來，知道他是個渾人，笑道：“齊兄不必如此，所謂不打不相識，日後還請多多指教才好。”
??說話間，酒席已經擺好，王伯當急忙邀請眾人入席，讓秦叔寶坐了上座。
??秦叔寶謙讓一番，也就坐下了，相互敬酒吃菜，手下的兩個健卒自有嘍囉們陪同飲酒。
??酒過三巡，王伯當忽然說：“二哥，聽聞京城的花燈十分好看，十分熱鬧；越國公楊素的生日正是在正月十五，我想陪二哥一同進京，你去送禮，我自去看花燈如何？”
??秦叔寶欣然同意，齊國遠和李如珪也紛紛想去，秦叔寶暗暗沉吟，王伯當雖然在綠林中走動，畢竟是個斯文人，還做過官，進長安還可；而齊國遠和李如珪乃是鹵莽之夫，進了長安倘若野性大發惹出事來，連累於我，如何處置？因此一時間沉吟不語。
??李如珪笑道：“秦二哥沉吟不語，想是懷疑我們打家劫舍慣了，養成野性，進長安看燈，恐怕不遵約束，惹出事來，有害兄長，不肯帶我二人同去？隻是我們二人自幼習武，也讀過些書，難道是我們要落草為寇不成？隻因奸臣當道，我們無可奈何，隻好嘯聚山林，待時而動。我二人通情達理，同往長安，自然不會犯事拖累兄長，願二哥勿疑。”
??秦叔寶聽了這一番話，隻得說道：“二位賢弟，既然曉得情理，同去何妨？”
??二人大喜，齊國遠吩咐嘍羅，收拾行囊戰馬，多帶銀兩，挑選十名健壯嘍羅換上便衣同去，其餘嘍羅一概不許擅自下山，要小心看守山寨。
??秦叔寶也囑咐兩名健卒，不可泄漏二位好漢的身份；於是開懷暢飲，就在山寨中安住一宿，次日下了少華山，取道奔向陝西趕赴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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