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六章 風水術士遭毒打 嵇康查案憐煤工
嵇康除掉狐妖,救活了如夫人紅玉,釋放道士俞餘哲,皆大歡喜。
??王廣也很高興,指揮著衙役們打水清洗地上妖狐被斬留下來的汙血。
??剛剛清理幹淨準備退堂休息,忽然衙役來報,來了個算命先生告狀。
??王廣笑道:“今日真是生意興隆,剛走了個道士,又來個算命先生,帶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衙役領來一個五十開外,麵容清臒,三縷清須,頗有些仙風道骨的人進來,往地上一跪,磕了三個頭,自報家門。
??那算命先生說:“大人,小老兒名叫付輕安,以測字、看風水、相地為生。我的本事得自半本《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那是一本古代傳留下來的秘本,被我無意中得到,視若珍寶。
??我按秘本上記載的秘書給人算命測字看陰宅陽宅,都是真才實學;加上我為人精明仔細,察言觀色,看人點湯,所以人送外號‘金點先生’,自然是名利雙收。
??我賺了錢,置辦下的家業在當地來講也算是比較富裕的大戶。我每天坐堂打卦,為南來北往的各色人等講談命理地理,但凡有客人來,品茗聊天,倒也其樂融融。
??前幾天細雨絲絲,冷風嗖嗖,街上行人稀少,生意冷清,許多店鋪都提前打烊關了門。
??我左右無事,就在算命館中閑坐喝茶,忽然聽得街道上馬蹄得得,一位騎士很快來到我的算命館門前,猛地勒住韁繩,翻身跳下馬,急匆匆走進店來。
??我一看來了客人,連忙起身相迎,讓座泡茶。
??獻茶畢,我放眼打量來者,隻見那男子不到四十歲,體態魁梧矯健,一臉絡腮胡,手上帶了三四個戒指,有純金的,有金鑲玉的,一派有錢有勢的豪客模樣。
??做我們這行的,進門看臉色,這人錢財不缺,卻麵帶陰鬱之色,顯然是遇到了困境。
??我等他端起茶杯喝了兩口,舉起茶杯敬茶敘禮,說:“貴客臨門,不知有何見教?”
??那豪客抱拳道:“付輕安先生大名,如雷貫耳,在下多有耳聞。今日我冒雨趕來,自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想問付先生可懂相地相宅之道?”
??我就指靠這種買賣吃飯養家的,見到外行人問,我如何能說不懂?於是我便自抬自誇道:“非是小可自誇,小可早年曾有奇遇,在一座大山的山洞中,機緣巧合得到一本古代奇書,得了許多傳授;那些個宅經葬經、陰宅陽宅、風水八卦、八字算命、禳星祈福、預測吉凶、化解橫禍,無一不曉,無一不精,相地取宅更是我本行的生意,自然不在話下。”
??那豪客聞言大喜,這才說起緣由。
??原來他叫盧大壯,祖籍北方,後來做生意南下,遷到洛河附近居住。
??最近這幾年來,盧大壯憑著手段豪強,上通官府下通當地士紳,壟斷了當地的煤炭生意。
??錢多了就想造一片豪宅莊園,便請風水先生相形度地,選中了洛河邊上一塊寶地,基本上靠強取豪奪奪了過來,沒花幾個錢。
??地弄好了,就大興土木建造宅院,費了許多錢財和人工,造的是高門大戶、深宅廣院,奢侈非凡。
??盧大壯最信風水,當初選中這塊地就是看上了納財進寶的風水格局,宅中所有的院落布置,事無巨細都請高明的堪輿師指點布置。
??等新宅落成後,盧大壯全家老少高高興興地搬了進去。
??誰想剛剛入住三四天,盧老太爺就在院中散步時不小心跌了一跤,老胳膊老腿禁不得摔,沒挺過當天,夜裏就一命嗚呼了。
??這下賀搬的喜事變成了喪事,還沒等把盧老太爺發送下葬,盧大壯的大兒子就在外地押送煤炭時與買家發生爭執,被買家劫財殺害了,隨從的仆人報了官,至今沒有破案。
??總之自從搬進新宅之後,盧大壯家裏接二連三地死人,算上仆人奴婢,全家五十餘口的大戶人家,不出一年,裏裏外外就橫死了七八條人命。
??但說來也怪,家裏死的人越多,盧家的生意卻越來越旺,賺錢賺得教人眼暈。盧大壯貪圖錢財富貴,硬挺著不肯搬家;但財運雖旺,家門卻是遭了大難,眼看仍然不住地有人橫死暴亡,實在挺不住了,隻好找人來改動風水。但是附近的堪輿師都請遍了,卻始終沒有起到一點作用,還是隔三差五地死人。
??後來盧大壯經人介紹,得知城裏有位付輕安相士擅能相地,便快馬加鞭趕來,要請我去給他看看,盧宅那塊風水寶地究竟哪裏出了差錯,竟然如此折損人口,若查出原因,不吝重金相謝。
??我一聽之下,也覺得這件事非同尋常,想不到搬遷之後盧家死了這麽多人,而且全是凶死!
??什麽樣的凶地竟然如此厲害?我生性謹慎,唯恐破解不得,對盧大壯難以交代,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我正想找借口推辭,卻見盧大壯從懷中摸出四根金條擺在我麵前的桌上,他說這四根金條還隻是定金,事成之後,必定再有比這多上十倍的酬金相送。
??我被金子晃得眼睛一陣發花,心想:“盧宅的風水究竟如何,總要看過才知道,調整陰宅火或陽宅風水,這是我憑本事賺來的錢,有何不可?難道送上門的錢財推掉不要?再說那盧大壯冒雨慕名趕來,我不可辜負了人家的一片心意。”
??於是我立即收下了定金,收拾好一切應用之物,雇了輛馬車乘坐,跟隨盧大壯的馬趕回盧宅去相宅。
??到得盧宅已是午後,早過了飯點。
??盧大壯一到家立刻有家奴們前呼後擁地來聽吩咐,盧大壯吩咐立刻開一桌上好的酒席來,家奴去傳話,盧大壯把我讓進客廳奉茶。
??一杯茶剛剛喝完,盧府家奴來稟報,酒席已經齊備。
??盧大壯恭恭敬敬地請我入席,我一看就震驚了,這一杯茶的時間,已經擺下了一桌好菜,飛禽走獸、山珍海味都有!
??我喃喃自語說,太糜費了,太糜費了。
??盧大壯笑笑說:“我家裏每天都這麽吃飯,幾個廚師隨時待命,一聲令下立刻燒菜,快了有賞,慢了有罰,所以酒席很快就好。這些菜我們兩個是吃不下,再來幾個人也吃不下,先生放開了吃,吃剩下的賞給下人們享用,也不浪費。”
??我聽了乍舌,這一桌菜得多少銀子?就隨便吃幾口賞給下人了?這盧大壯也太有錢了!
??盧大壯喊管家去上好酒來,我連忙矜持地說:“盧員外,吃了飯還要幹正事,中午不喝酒吧。”
??盧大壯笑逐顏開地說:“好,先生果然敬業,在下就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
??說完扭頭喊上茶,管家很快端來兩杯茶,我接過一看,茶杯竟然是大塊的漢白玉雕刻鏤空而成!
??我強壓住內心的震撼,端著茶杯說:“盧員外太客氣了,剛才我們在大廳喝的茶已經是極品的碧螺春了,還喝那杯茶就可以了,何必再泡?”
??盧大壯笑道:“先生有所不知,既然不喝酒,那麽吃飯最適合喝這普洱茶。普洱茶能消食、解油膩,這個普洱茶是南方茶商專門送給我的極品,先生品嚐一下。”
??我隻知道普洱茶分生茶熟茶,還真沒喝過,因其產地遙遠,價格非常昂貴!
??我端起茶杯揭開蓋子,看了看茶汁,茶色赭黃,近乎透明,喝了一口,非常爽口!
??盧大壯也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緩緩說道:“普洱茶大致分為:正品、精品、上品、珍品、極品、孤品六個層級,所以它的價格也就有明顯的不同。在挑選普洱茶時要看先外觀,看茶葉的條形是否完整,茶葉是老還是嫩,老葉會比較大,嫩葉則較細。如果茶餅的外觀看不出明顯的條形,那麽可能就是次級品製作的。
??第二;要看普洱茶茶葉的顏色,仔細查看普洱茶茶葉的顏色是深還是淺,光澤度如何。正宗的普洱茶茶葉是豬肝色,如果是五年以上陳茶會有黑中泛紅的顏色。
??第三;要看普洱茶茶湯的湯色,在選購普洱茶時最好取少量茶葉泡茶,質量好的普洱茶泡出的茶湯是透明發亮的,茶湯上有類似油珠形狀的膜。品質不佳的普洱茶泡出的茶湯則會發黑、發烏。
??第四;要聞普洱茶的氣味,選購普洱茶時還要聞一聞,質量好的普洱茶有一股清香味,陳茶則會有一種獨特的陳味,是一種比較甘爽的味道。”
??我聽了似懂非懂,就不開口,撿桌上沒吃過的菜肴吃,一邊以茶代酒,敬盧大壯。
??盧大壯說:“敢問先生,以何術為我解憂?”
??我一邊嚼著菜,一邊回答:“我師承古代秘籍,《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有‘八宅明鏡’之法,專能分辨宅院格局的吉凶興衰,這些年來給人看風水從沒失過手。”
??盧大壯大喜,舉杯敬我茶,又布菜給我吃。
??我給人家算命打卦看風水,也經常被人家請吃飯,卻從來沒有吃過這麽豐盛的菜肴。
??但是我心知盧大壯家中豪富,這種人容易看不起窮吃窮喝的人,於是我各樣菜淺嚐輒止,吃了一點就放下筷子不吃了。
??盧大壯恭恭敬敬地命家奴上飯,陪著我吃了一小碗飯,我放下筷子走出客廳消食。
??盧大壯也不敢多問,跟在我身後小心走著,一路給我講解沿途的屋子是做什麽用的。
??我沒有答話,著重察看各屋與池塘、花草樹木、假山之間的方位布局,財位有沒有受克,生門有沒有刑煞。
??一路看下來,我暗暗吃驚,這盧宅的風水布局都受過高人的指點,非常和諧,找不出一處破綻!
??可盧大壯專程去城裏把自己請來,家裏也確實死了不少人,而且全是橫死,應該從風水上看出端倪!
??我帶著疑問,隨盧大壯一路走去,穿堂過戶,又看了各房的器具擺設,覺得不犯避諱,不犯刑衝克害。
??我轉頭對盧大壯說:“陽宅沒有問題,盧姓與此宅的布局並無克犯,幫你設計宅院的顯然是位高手。按照現在的布局,你家應該財源滾滾才對,這些都應驗了,再請把家中奴仆、婢女全部召集起來讓我看看麵相。”
??盧大壯聞聲而動,很快召集全了家中所有的奴仆和婢女,排成三列,讓我一一相麵。
??我一個個地仔細觀看,奴仆和婢女們雖然麵相上都是下賤之人,但是麵目和善,並無凶神惡煞的樣子。
??我不禁額頭冒汗,不知盧家是撞了什麽邪,吉宅吉地,又有聚財的風水格局,為什麽家中屢屢有人暴病夭折?
??陽宅沒有問題,於是我提出要看陰宅。
??盧大壯自從暴富之後,已經把祖墳從北方遷到洛陽,就在自己宅子後麵的山坡上。
??於是盧大壯帶著我,登上宅後的那片山坡,我上了山,登高俯視下來,隻見好一片山明水秀、龍飛鳳舞的風水寶地。
??這片墳地符合前有照後有靠,左青龍右白虎的風水格局,並無瑕疵,看來指點盧大壯葬祖墳的,也是一位高手。
??我躊躇半晌,四下察看,實在挑不出毛病,隻好沉吟不語。
??盧大壯見我始終沒瞧出什麽名堂,心中更覺忐忑,就問我此地如何,究竟是吉是凶?
??我無奈地說:“貴府的陰宅的確是塊貴不可言的風水寶地,可為何家中多災呢?”說到這裏我突然停下,隻覺得一條黑影映在我的臉上!
??我舉目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氣,臉上竟已變了顏色,驚呼道:“果然凶險!”
??盧大壯被我嚇了一跳,知道多半是找出他家中觸凶犯煞的根源了,忙問:“先生何出此言?哪裏凶險?”
??我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說:“若非被我瞧破,你盧家滿門的男女老幼,隻怕都要到陰間做鬼去了。”
??盧大壯對風水一說本就深信,聞聽此言,心下更是駭異無比,問我:“俺家這風水寶地,怎會有如此凶險的運勢?”
??我抬頭指著遠房一處山峰說:“你仔細看那座山,白天沒有什麽,到了傍晚,夕陽西下,山峰的陰影正投射在你家祖墳上;你再看陰影的形狀,像不像一把斧頭?你祖墳的風水雖好,但是禁不住斧劈的破局,所以家宅不安,接二連三地有人暴死!”
??盧大壯順著我的手指看看那山峰,再看看投射在祖墳上的陰影,驚叫起來:“不好!真是像一把斧頭砍斫在我的祖墳上!我家風水再好,哪裏禁得起斧頭每天砍斫?先生真是高人,可有辦法補救?”
??盧大壯這一問,我心中暗喜,正中下懷!
??我們看風水的就喜歡看出問題,然後才是調整風水,叫作“化解”,才好收宅主的銀錢。
??我故作為難地說:“盧老爺也用不著擔驚受怕,拚著舍了此宅,連祖墳一起全家搬走就是了,現在走還為時不晚。”
??盧大壯心裏自然舍不得這塊納財的寶地,眼珠子轉了兩轉,央求我說:“在下建造這座大宅花費不小,也住習慣了,一時舍不得搬走。既然那山峰壞了我家風水,先生可能想個折中的法子,既不讓我遷宅,又能把風水變好?”
??我故意為難地說:“盧員外,古諺說:山川能語,葬師無食;草藥能語,醫師無食。有時候風水陰陽一說不可不信,不可迷信,不如舍了此宅另遷他處吧!”
??我越是不答應,盧大壯越是緊張,苦苦哀求,就差跪下了。
??見我仍然不肯,盧大壯對旁邊的管家耳語了幾句,管家很快轉身去拿來一個托盤,裏麵裝了滿滿一盤金條,我粗略地掃了一眼,足足有幾百兩,全是成色好的蒜條金!
??我還是故意裝作為難,盧大壯對我軟磨硬泡,好話說盡,我這才勉為其難地鬆口說:“其實法子不是沒有,隻是作法改運,泄漏天機,乃是逆天而行,作法者必損陽壽!”
??盧大壯一聽就明白了,揮揮手,管家又去捧來一盤同樣多的金條,擺在我麵前。
??我這才裝作勉強答應,先把金條用托盤裏的緞墊子包成一包,挎在身上,然後說:“我剛才已經默默推算過,要改風水,須擇吉日,而後日便是吉日!盧員外取文房四寶來,我把須要用的東西開張單子給你,你派管家去采購,後日卯時我便來你家中作法,金子我先帶回去,盧員外可放心?”
??盧大壯一邊派管家去取文房四寶,一邊連連點頭說放心、放心。
??一會兒我提筆寫了張單子,無非是些香燭紙錢,紙人紙馬,黃裱紙和道符,桃木劍等作法之物。
??我回到家中喜滋滋地把黃金交與妻子,然後算命館也無心開了,在家中休息了兩天,養足精神,準備第三天去盧家作法。
??很快到了第三天,風和日麗,我一大早就騎馬去了盧家,一看一應東西都已準備齊全,我就裝模作樣地舞著桃木劍,在盧大壯的祖墳上作了一通法;燒符念咒,燒紙禱告,然後告訴盧大壯準備遷墳,把父親和祖父的墳往北邊遷十丈即可。
??盧大壯言聽計從,集合人手挖開墳墓,我又念起安魂咒語,然後盧家的子孫男女們燒香磕頭完畢,方才挖出棺材;我手持黃幡引路,身後是八名強壯的盧府家丁,先抬著盧大壯祖父的棺材,順利地北遷十丈,重新挖坑埋葬;我又是念咒,又是燒紙,不住地作法。
??這些法術其實是道家的儀軌,有沒有用我也不清楚,但是一套儀式必須做完。
??這時周圍的鄰居聽說盧家遷墳,紛紛上了山坡,遠遠地圍著看熱鬧。
??我忙得一頭大汗,終於安葬好盧大壯祖父的墳,又來指揮遷葬盧大壯父親的墳墓。
??眼看著盧大壯父親的棺材被挖出來,我作法一番,心中竊喜,隻要葬完了盧大壯的父親,那些黃金就完完全全地歸我所有了,至於有沒有用,誰知道?大不了我帶些錢出去避一陣子,不讓盧大壯找到我就是了,我的家他又不認識,也不怕他去吵鬧。
??我正打著如意算盤,忽然聽見人聲喧嘩;我從美夢中驚醒,仔細一聽,是那八名抬盧大壯父親棺材的壯漢舉步維艱!
??周圍圍觀的人群議論紛紛,說盧大壯的父親死去多年,應該屍體早就爛了,不應該這麽沉重!
??我心裏也沒底,剛要走過去察看,忽然盧大壯臉色鐵青地走進棺材,命家丁用撬杠把棺材蓋打開,看個究竟!
??我心中十分緊張,湊過去一看,棺材蓋打開後,裏麵赫然是一塊巨石,幾乎填滿了整個棺材,怪不得如此沉重!
??我正在莫名其妙,盧大壯忽然走過來,動手狠揍了我一頓,罵我是個江湖術士,暗中搗鬼,把他父親的骨殖換掉了,要我退還黃金,還要陪他父親的骨殖!
??幸虧周圍圍觀的民眾勸解,盧大壯才暫時放我回家,卻派了家奴押送我到家,強行搜走了黃金,不但把我的家人全都打成重傷,還問我要盧大壯父親的骨殖,我無計可施,隻好來報案,求大人做主啊!
??付輕安說完原委,嵇康和王廣麵麵相覷,沒想到一個算命看風水的遇上了這種怪事!
??王廣對嵇康說:“賢弟,算命看風水這事,也是道家的五術之一,我對道術不甚了了,就由你來辦此案吧。”
??嵇康點點頭,調集了四名幹練的衙役,帶上原告付輕安,一起趕往盧大壯盧員外家。
??盧大壯坐在家中客廳,命家奴讓嵇康一行進來,看見嵇康也不行禮,仍是氣呼呼地。
??嵇康也不以為忤,笑道:“盧員外,這付輕安被你逼得走投無路,你待如何?”
??盧大壯怒喝道:“嵇康大人,我的祖墳被付輕安挖了,我父親的屍骨下落不明,我打他一頓算是輕的!若他還不出我父親的屍骨,我要把付輕安活埋在坑中,方解我心頭之恨!”
??嵇康笑道:“盧員外,在下也懂些道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可否帶我們去祖墳看看?”
??盧大壯點點頭說:“也好,我久聞你嵇康大名,但願你能早點破案!”
??於是盧大壯領著嵇康和四名衙役,以及付輕安,一起來到盧府後麵山坡上的祖墳。
??嵇康細看現場,盧大壯父親的棺材還敞著口,棺材蓋丟在一旁,墓穴也洞開著沒有填土,棺材裏赫然躺著一塊巨石!
??嵇康仔細打量這塊巨石,長長方方地,幾乎和棺材完絲合縫,就如就著棺材定做的一般!
??嵇康圍著棺中的巨石走著,四下打量,忽然發現巨石的四周有幾個黑手印,巨石與棺材板壁隻見,隱隱有些黑色小顆粒!
??嵇康連忙從懷裏掏出白綾手帕,把那些黑色顆粒小心翼翼地撿起,放到手帕裏包好,然後對盧大壯說:“盧員外,現場本官已經看過了,需要時間去調查!請你三日內不得逼迫付輕安,不得向他追討屍骨,不得去他家裏攪鬧,三日後,本官自會給你一個交代。”
??盧大壯想了想,黑著臉說:“嵇康,本人給你這個麵子!就以三日為限,三日後你若是破不了案,我定不會善罷甘休,哼!”
??說完盧大壯氣呼呼地走了,嵇康領著四名衙役,帶著付輕安回到洛陽縣衙,把懷中的白綾手帕交給仵作去檢驗,到底是何東西。
??沒多一會,仵作來回稟,這些黑色顆粒都是煤炭細末!
??嵇康心裏一動,想起付輕安說過,盧大壯以販賣煤炭起家,而這些煤炭細末莫非與挖煤的雇夫有關?
??於是嵇康請縣衙裏的縣丞查閱檔案,盧大壯家的煤礦在哪裏?
??一查之下,盧大壯家的煤礦主要在洛陽縣下轄的伊川縣中。
??嵇康通報了王廣縣令,然後讓付輕安先去朋友家躲避三天,防止盧大壯去鬧事,自己帶著四名幹練的衙役,趕往伊川縣煤礦。
??一路風塵仆仆,第二天才趕到煤礦,剛到門口就有盧大壯的手下攔住,問是幹什麽的。
??嵇康從懷裏掏出官印遞過去,說明是來辦案的,誰想那盧府家奴十分跋扈,竟然對嵇康說:“我管你是誰!這山口這道門以內,就是我們盧家的地盤,皇帝來了都不能隨便進去!你一個小小的芝麻官,哪涼快哪呆著去,你若是硬闖,就對不住了!”
??說完那家奴一揮手,路旁的簡易窩棚裏呼啦一下衝出來許多家奴,竟然都刀槍並舉,還有人彎弓搭箭,箭頭指著嵇康一行五人。
??嵇康從為受過如此羞辱,真是氣炸了肺,拔出煉妖劍喝道:“我乃朝廷命官,五品大夫!誰敢殺我,就是謀反,要滅九族!”
??說完嵇康昂首挺胸,騎在馬上往裏闖,四名衙役緊緊催馬跟上扈從,旁邊的盧府家奴們麵麵相覷,最終沒敢動手。
??嵇康憤怒地催馬直行,過了山口的關卡,騎了約莫兩裏地,終於看到了煤井。
??嵇康一看煤井,大大小小約有幾十口,星羅棋布地排列了整個一座山穀!
??地麵上人卻不多,卻幾乎都看不清麵孔!
??那些煤工個個光著上身,麵目黝黑,臉上身上頭發上都沾著大小不一的煤粒,除了一對眼睛露出些眼白,其他幾乎都是黑的,褲子上也沾滿了煤灰,看不清原來的顏色!
??嵇康正在哀歎這些煤工可憐,忽然一個渾身肌肉,看上去很健碩的青年男子,光著膀子走來,打量打量嵇康,問:“大人是來查案的吧?”
??嵇康一怔,反問:“你怎麽知道我是查案的?誰報的案?”
??那青年激憤地說:“莫非大人和之前來過的那些狗官一樣,出了人命,隻是下來走馬觀花地看一看,不聞不問,草菅人命?”
??嵇康鄭重地說:“我是來查案的,不過不是查煤工的案子,你說的草菅人命究竟是怎麽回事?”
??那青年激憤地說:“大人莫非不知?盧剝皮家的煤礦難得一天不死人!死人是因為煤礦礦難也就罷了,可是死者的家屬,卻連一分錢補償都拿不到,這還讓人活嗎?盧剝皮每天山珍海味,砌大宅子、玩小姑娘、到處擺闊,卻不把我們煤工當人!”
??嵇康說:“小兄弟你莫急,慢慢說,盧剝皮是不是指的盧大壯?礦難是怎麽回事?”
??那青年緩了緩口氣,說:“大人莫怪,我叫楊四海,我就是這急性子。盧大壯我們都喊他盧剝皮,他太缺德了!我們煤工每天下井去幹苦活,許多礦井年久失修,他也不問,所以常有礦井倒塌,許多人被活埋在下麵!人死不能複生,但是撫恤的銀子應該分文不少吧?可是之前說好的撫恤銀子,死者的家屬就沒有人拿全過,總以種種理由克扣!”
??嵇康震驚地說:“真有這事?這也太過分了!難道死了人,官府不問?”
??楊四海說:“死者的家屬拿不到銀子,自然去官府去告,怎奈伊川縣令早已被盧大壯買通喂飽,和他稱兄道弟,對窮人的死活根本不關心!告的煤工家屬人少,根本就不理不問!有時候一場礦難能死掉幾十個人,告的百姓多了,盧大壯和伊川縣令假模假樣地下來巡視一圈,嘴上答應賠償銀子,但卻以種種借口拖延,能拖就拖,能賴就賴!”
??嵇康一聽義憤填膺,正要再說話,忽然礦井旁邊有人敲鑼:當當當,開飯了開飯了!
??嵇康說:“楊四海,你幹了半天活,先去吃飯吧,這事我既然知道了,必定要管,我再搜集一些證據,四處走走。”
??楊四海點點頭,轉身去吃飯。
??嵇康領著四名衙役下了馬,四處走動,發現各個礦井裏到了開飯時間,螞蟻一般地爬上來許多人,一個個渾身黝黑,有的人找水洗手,有的人累得連洗手的力氣都沒有,直接去吃飯。
??嵇康走近看看他們的飯食,一看一驚!
??隻見盧府的家奴們抬著一筐筐的饅頭,放在各處礦井旁邊,命令煤工們排隊領饅頭。
??每人隻發三個饅頭,還有一段鹹菜,有的煤工自己帶著髒兮兮的碗的,還能領到一勺子缺鹽少油的菜湯,沒帶碗的,直接去喝涼水就饅頭!
??嵇康看得怒火萬丈,走過去問一個分發饅頭的盧府家奴:“你家盧剝皮就是這麽對待為他挖煤賺錢的煤工的?他們難道不是人?你們做得這麽絕,就不怕遭天譴?難怪盧剝皮的父親被人偷去屍骨,棺材裏放了塊大石頭!”
??盧府家奴一聽大怒,吼道:“你算個什麽東西?敢罵我家員外?我家員外結交的都是王爺、侯爺、三公六卿一流的人物,再敢罵,弄死你個狗官!”
??旁邊的盧府家奴一聽,也不用人招呼,呼啦一聲圍攏過來,手持刀槍或棍棒,把嵇康和四名衙役團團包圍在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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