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七章 嵇康查訪案中案 現場驚現奸中奸
嵇康離開馮漢俊家,和洛陽縣衙役一路騎馬,一路詢問案情。
??衙役說:“大人,洛陽城東有一戶人家,戶主名叫淩誌光,妻子叫淩王氏,長得如花似玉,十分貌美!
??淩誌光長年在外經營綢緞生意,多在外,少在家,對美貌的妻子放心不下,前幾天夜偷偷地回到家中,也沒有提前讓人帶信告訴妻子。
??淩誌光到家一看,勃然大怒,家中果然有一男子在和妻子飲酒吃菜!
??淩誌光上去就掀翻了桌子,轉而去廚房拿來菜刀,要砍殺那男子!
??妻子淩王氏連忙死死抱住丈夫,說那男子是自己的遠方表弟,今天來走親戚,留他吃頓便飯,並無奸情!還說成婚的當天,這表弟也來參加過自己的婚禮。
??淩王氏一哭訴,淩誌光冷靜了些,仔細辨認,喝酒的男子依稀是妻子的遠方表弟,叫王良傑,當年確實參加過婚禮,還敬過自己酒,隻是多年不來往,已經麵生。
??淩誌光向王良傑道歉,並請他再次入座,重整酒菜,把酒言歡。
??王良傑心有餘悸,喝了幾杯就匆匆告辭走了,連夜離開了淩誌光的家中。
??淩誌光解除了心頭的疑惑,妻子並沒有偷人,酒足飯飽後倒頭就睡,舒暢酣睡。
??半夜裏口渴,淩誌光喊妻子倒杯茶來,卻無人應聲;自己伸手去摸睡在身邊的妻子,卻摸了個空,覺得手上濕漉漉地,還有股血腥味。
??淩誌光大驚,連忙起來點亮油燈一看,嚇得魂飛魄散!
??自己的妻子不見了,隻剩下屍身倒在地上,床上一灘鮮血,屍身的頭竟然被人割去!
??淩誌光嚇得嚎啕大哭,頓足捶胸!
??鄰居半夜被吵醒,趕來淩誌光家看動靜,一看淩誌光滿手鮮血坐在地上嚎哭,妻子的屍體倒在地上,頭顱卻不見了,個個驚駭,連夜報官。
??洛陽縣衙役們紛紛出動,連夜把淩誌光抓捕歸案,又讓仵作去驗屍;鄰居們作證說,看那衣著,確實是淩誌光的妻子淩王氏,隻是頭顱不見了,誰也不敢下結論。
??天明後王廣大人來縣衙理事,聽說此案,立刻提審淩誌光。
??怎奈淩誌光連遭巨變,已經神誌模糊,一問三不知,答非所問。
??淩王氏的父親聽說噩耗後,一大早就趕到縣衙告狀,哭訴是女婿淩誌光懷疑女兒不貞,酒後殺死了她,還割去頭顱,請王大人判淩誌光死罪,一命抵一命。
??王大人與縣丞商量,淩誌光確實可疑,但是定他死罪證據不足。
??按常理,淩誌光殺人後應該藏匿屍體,不應該半夜嚎哭引來鄰居報案,而且死者頭顱不見,證據不全。
??無奈淩誌光的嶽丈在大堂上哭得死去活來,非要判淩誌光死罪;王廣大人隻好先把淩誌光收監,好言勸慰苦主淩王氏的父親,一邊急派我來請大人回去,幫助斷案。”
??衙役一口氣說完,嵇康更是歸心似箭,打馬狂奔,一個時辰後終於趕到了洛陽縣衙。
??嵇康風塵仆仆地直奔後堂,縣令王廣和縣丞正坐著商量此案,一見嵇康進來,二位大人站起見禮,隨即吩咐上茶,共同探討案情。
??嵇康直奔主題,問王廣:“王大人,此案疑點重重,一一查證了沒有?”
??王廣點點頭說:“我已派出幾批衙役打探,一是殺人凶器是什麽?找到沒有?二是殺人動機,淩誌光為什麽要殺他的妻子?三是淩王氏留下的屍身究竟是不是她本人的?四是那遠方表弟王良傑去了哪裏?到目前為止,四批人馬都沒有查出線索,這才請你去辦案。”
??嵇康點點頭,說:“多蒙大人信任,我今天先不大張旗鼓地去辦案,待我微服私訪一番,再做計較。”
??王廣點頭同意,說:“就勞煩賢弟了,我派出的衙役會繼續查訪線索,一有線索我就派人通知你。”
??嵇康點頭稱謝,出了縣衙,回到家裏,先看了看曹瑩和女兒嵇瑤瑤,然後換了身平民百姓的服裝,來到城東淩誌光家附近暗訪。
??嵇康一路問路,尋到淩誌光家,隻見白牆黑瓦,房舍幾間,看上去淩誌光的家境還算可以!
??嵇康再往前走,隻見淩誌光家隔壁,樓閣重重,飛簷畫梁,十分華麗,最近處和淩誌光家隻有一牆之隔!
??嵇康心中一動,向街坊打聽了,這大戶人家名叫沈福佑,是個財主,家財萬貫。
??嵇康轉了一圈,看見淩誌光家門斜對麵有一座小茶坊,心中一喜,漫步進去點了一壺雨前茶,坐下慢慢品。
??果然如嵇康所料,茶坊裏顧客們紛紛談論著的,正是淩誌光家的凶殺案!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說:“造孽呀,淩誌光長年在外經商,就不該娶個如花似玉的老婆,放在家裏招蜂惹蝶。”
??一位中年男子說:“老伯,這話我不愛聽,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淩誌光找個漂亮老婆又怎麽了?”
??那老伯欲言又止,嵇康心想,此老話裏有話。
??旁邊一位少年說:“聽說淩誌光在殺人之前,捉奸捉住了淩王氏的遠方表弟王良傑,兩人險些打起來!這王良傑去過淩誌光家裏幾次了,淩誌光在外麵經商卻不知情,活該戴綠帽子!”
??這時那老伯又說:“別聽一麵之詞,王良傑是去過淩誌光家裏幾次了,但是奸夫不一定是他!”
??中年男子說:“老伯,你又故弄玄虛了,淩誌光在家裏撞見過王良傑,奸夫不是他又是誰?”
??嵇康聞言盯住那老伯看,老伯欲言又止,顯然有極大的顧忌!
??這時茶坊老板過來,對著大家團團一揖,說:“各位客官,喝茶喝茶,閑談莫論人非,自掃門前雪。”
??老板打過招呼,眾茶客便鉗口不言,低頭喝茶。
??嵇康見無人談論此事,於是結了賬,出了茶坊,圍著淩誌光家轉圈。
??這時淩誌光家門口有幾個婦女在閑聊,一個婦女說:“那淩王氏仗著自己貌美,平時打扮得跟個狐狸精似地,終於遭到橫禍了,人還是不能狂!”
??另一個婦女說:“淩王氏的相好的聽說是遠方表弟,叫王良傑。那小夥子我見過,人是長得不錯,但是看衣著平平,家境一般,沒錢供淩王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我看這相好的另有其人!”
??還有個婦女說:“可不是嘛!那淩王氏的吃用穿戴,簡直趕上王侯人家了!丈夫淩誌光在家時,淩王氏還收斂許多,丈夫一出門,淩王氏每天綾羅綢緞換著花樣穿,真讓人眼紅!”
??第一個婦女又說:“你們還不知道吧?那相好的王良傑住在城內悅來客棧,千真萬確!”
??旁邊一個婦女問:“你咋知道這麽清楚?”
??那婦女得意地說:“有一次王良傑和淩王氏站在門口道別,提到了他住在悅來客棧,被我路過時恰好聽到了!”
??嵇康大喜,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急忙匆匆趕去洛陽縣衙。
??縣令王廣和縣丞,正在商量案情,一聽嵇康說起王良傑在悅來客棧,急忙派出四名得力衙役,去悅來客棧找掌櫃的要登記花名冊,把王良傑抓到洛陽縣衙。
??縣令王廣主審,嵇康和縣丞一邊一個坐著陪審。
??嵇康打量打量王良傑,麵目英俊,身材中等,兩眼眼神遊移不定,顯然是個好色輕浮之人。
??王廣把驚堂木一拍,喝道:“大膽王良傑,你如何與淩王氏勾搭成奸,又如何害死淩王氏,殺人還割去頭顱?”
??王良傑狡辯道:“冤枉啊大人!我和淩王氏不過是遠方表親,我來洛陽經商,偶爾去看看表姐淩王氏,有何奸情?再說,假如我二人有奸情,我疼愛淩王氏還來不及,又怎會下毒手殺她?殺人動機是什麽?”
??王廣大怒,喝道:“我們已經走訪過,淩王氏的鄰居都知道你和她有一腿,你還抵賴?看來你是個狡辯之徒,不用刑你是不招!來呀,與我先打二十大板!”
??衙役們連聲喊堂威:“威……武.……”不由分說,上來拖倒王良傑就打!
??王良傑哪天吃過這樣的苦頭,頓時皮開肉綻,鬼哭狼嚎。
??才打了十板子,王良傑連聲求饒:“大人開恩!大人開恩,別打了,我招!”
??王廣一聽,下令停刑,一邊讓書辦開始記錄供詞。
??王良傑哭喪著臉,承認了與淩王氏有私情,但是死不承認殺人的事,矢口否認害死淩王氏;他說淩誌光一回來,他就和淩誌光吵嘴,不歡而散,回到客棧住了,再沒離開過客棧,客棧小二可以作證。
??王廣大怒,立刻命衙役去傳客棧小二,客棧小二果然作證說那晚王良傑叫了幾個菜一壺酒,進房間吃喝,再沒出去過。
??王廣仍然懷疑王良傑是凶手,下令再打二十大板。
??打得王良傑鬼哭狼嚎,連連喊冤,就是不承認殺人。
??打了十幾板時,王良傑熬刑不過,暈了過去。
??王廣喝令用冷水澆醒,繼續再打。
??嵇康攔住求情,說:“王大人,不能再打了,這王良傑與淩王氏有奸情是真的,要說他殺人,卻是證據不足,我走訪下來,淩王氏似乎還有情夫!”
??王廣笑道:“賢弟辦事,我向來放心!來呀,把王良傑收監,好生看管,不許任何人去探監,退堂。”
??退堂後,王廣在後堂設宴,款待嵇康,請縣丞作陪。
??杯觥交錯間,又談起了案情,縣丞說:“二位大人,我也覺得此案奇怪!現場隻有床上一灘血跡,地上卻無血跡;床上的血跡似乎是從屍身上流下來的,如果人是被殺死在床上,肯定不止這麽點鮮血!”
??嵇康聽了眼睛一亮,問:“縣丞大人的意思是,案發第一現場不是在床上?”
??縣丞說:“我也隻是懷疑,如果案發第一現場不是在床上,那麽能在哪裏?”
??王廣舉著筷子沉思半晌,忽然說:“會不會是有人把頭顱割下來,悄悄地把屍體留在淩誌光的床上,然後栽贓是淩誌光殺了妻子?”
??嵇康說:“似乎無此必要,凶手要這樣做,必須先喊出淩王氏,然後在別處將她殺死,再將她的屍體送回床上,栽贓淩誌光。如果那樣做,地上必定有大量的血跡,不會這麽幹淨。除非.……”
??王廣連忙說:“嵇賢弟有話直說,除非什麽?”
??嵇康說:“除非凶手送到淩誌光床上的不是淩王氏的屍體,而是在別處弄得一具屍體,偷梁換柱,冒充淩王氏的屍體,栽贓淩誌光!”
??王廣大喜,轉頭問旁邊伺候的衙役:“淩誌光現在情況如何?”
??那衙役躬身說:“稟大人,淩誌光經過牢房裏的郎中用藥醫治,又睡了一覺,神智基本恢複了,可以問話。”
??王廣大喜,下令說:“把淩誌光提來審問,再把他妻子的屍身一並帶來。”
??衙役遵命去做,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淩誌光和淩王氏的屍身都帶來了。
??淩誌光一見被白布蓋著的屍體就流淚,顯然和妻子感情很深。
??嵇康冷冷地說:“淩誌光,你先別哭,上前辨認辨認,那具女屍是不是你妻子淩王氏的!”
??淩誌光一愣,走上前去,掀起白布看了看,說:“大人,看這衣著,確實是我妻子淩王氏的。”
??嵇康又說:“這裏沒有外人,你解開屍體的衣服仔細辨認!”
??淩誌光一聽,緩步走上去,慢慢解開自己妻子的衣服,上衣還沒脫下來,淩誌光渾身顫抖,一屁股坐在地上說:“大、大人!這具女屍不是我妻子!我妻子左乳有顆黑痣,而這女屍左乳光滑,右乳卻有顆紅痣!這絕不是我的妻子,而是另有其人,我的妻子可能還活著,那太好了!”
??嵇康看了暗暗點頭,請衙役把淩誌光還押回牢房,把女屍也運走。
??嵇康舉杯說:“二位大人,明日還要辦案,在下不敢多飲,敬完此杯酒,我就回去睡覺了,明日一早,我就來縣衙帶十名衙役去淩誌光家裏查看!”
??王廣笑道:“已經麻煩賢弟破案,何勞再來縣衙?明日一早,我派十名幹練衙役去你府中聽用,供你隨意調遣!”
??嵇康道過謝,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回到家中,妻子曹瑩關心地問吃過沒有。
??嵇康說在縣衙裏吃過了,洗了把臉,躺在床上思考案情。
??曹瑩笑吟吟地走來,也上床躺下,嬌羞地對嵇康說:“女兒已經和奶娘睡著了……”
??嵇康沒有會意過來,隨便“哦”了一聲。
??曹瑩又氣又羞,愣了一會,主動湊過來給嵇康寬衣解帶……。
??第二天,嵇康一早醒來,神清氣爽,伸手去摸曹瑩,卻摸了個空。
??嵇康愜意地笑笑,知道曹瑩必是去給自己做早飯了,被子裏還有曹瑩的餘香。
??果然過了一會,曹瑩嬌嗔地進來喊嵇康:“懶蟲快起,你不是一早要去查案嗎?早飯我也給你做好了,十名聽用的衙役也到了家中,你吃完早飯就帶他們去辦案吧!”
??說完,曹瑩把嵇康的被子一掀;嵇康笑嗬嗬地起床洗漱,匆匆吃完早飯,出來一問,十名衙役已經吃過了,於是一起上馬,直奔淩誌光家。
??十一騎十一人都在淩誌光家門外麵下馬,早驚動了左鄰右舍圍觀。
??嵇康親自下馬上前,揭去大門上的洛陽縣封條,留下兩名衙役把守大門,閑人免進,自己率領八名衙役進入現場。
??八名衙役都是幹練的老手,也不用嵇康吩咐,各自散開搜索,搜尋線索。
??嵇康背著手,親自來到淩誌光的寢室,一進去就聞到刺鼻的血腥味,淩王氏留在床上的鮮血早已結痂,一些蒼蠅孜孜不倦地盯著床單上的血塊飛舞。
??嵇康仔細看了看,床單上的血塊觸目驚心,但是量卻不大,顯然縣丞的推測有道理,這床不是凶案的第一案發現場!
??嵇康思索了半晌,趴在地上,細看床下,忽然發現地麵上有隻金鳳銜珠的簪子掉在角落裏;撿起來一看,上麵滿是灰塵,顯然落在地上很久了。
??嵇康不動聲色,從懷裏掏出塊手帕把金簪子包裹起來,放入袖中。
??嵇康出了臥房四處巡視,一路遇到衙役們在搜索,看見嵇康過來都在搖頭,顯然沒有發現什麽有用的線索。
??眼看走到淩誌光家的盡頭,是一堵不高的圍牆與隔壁人家隔開,忽然一名衙役站在圍牆下喊嵇康:“大人!”
??嵇康點點頭走過去,問:“有什麽發現?”
??衙役指著圍牆說:“大人,看這牆上的苔蘚,似乎經常有人從牆那邊翻越過來,蹭掉了許多!牆下的腳印,也是又深又大,似乎是男人留下的,而且這男人還背負著重物!”
??嵇康饒有興趣地在圍牆下徘徊,忽然說:“看這淩亂的腳印,似乎不止一個人的,看泥土的顏色,似乎是幾天前留下的,是什麽人要翻越圍牆來淩誌光家?他想幹什麽?”
??那衙役笑道:“大人,我們何不越牆過去看一看?!”
??嵇康欣然同意,說:“我蹲在牆下,你踩著我的肩膀越牆過去,然後我自有辦法過去。”
??衙役連忙說:“這如何使得?還是我蹲下來,大人踩著我的肩膀過去,然後再拉我上去?”
??嵇康已經蹲了下來,說:“就別謙讓了,都是為了破案,快點!”
??衙役感動地後退幾步,縱身跑向嵇康,在他肩頭上一踩,躍上牆去。
??嵇康感覺肩膀一輕,欣慰地點點頭,知道衙役已經上了圍牆。
??嵇康後退五丈遠,提神運氣,快步奔跑向圍牆,到了圍牆麵前忽然一提氣,縱身躍起,輕飄飄地飛過了圍牆,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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