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三章 義助獵人退群虎 路遇木匠救孽子
老獵人對嵇康和邵利凱繼續講述：“我眼看那瘸虎逃到三棟民居中間不見了，生怕它傷及無辜，急追過去，四處搜尋。
??我先察看三家的大門，都緊緊閉著，應該那猛虎沒有闖進去。
??再看看三家的圍牆，倒是不高，我估計猛虎可能直接竄進圍牆去了，急忙一家家地敲門，告訴他們虎患。
??這一來，三戶人家都驚動了；婦女和小孩全躲了起來，男人全部出動，有的拿釘耙，有的拿扁擔，有的拿鋤頭，叫嚷著衝了出來。
??我帶著三家的男人挨家挨戶搜尋，卻不見猛虎的蹤影。
??我心中納悶，讓各家各戶的男人都回去戒備，自己提著獵槍出來又找。
??繞著宅子走了一圈，我發現屋外有一個不小的狗窩！
??我覺得奇怪，一般人家狗窩都是在院子裏，院牆上有個狗洞連著外麵，供狗出入，而這家狗窩卻搭建在圍牆外麵！
??我仔細打量，恍然大悟，原來這狗窩比一般的狗窩高許多，也大許多，顯然是養的烈性犬；可能狗的主人是用來打獵時做幫手的，所以狗窩搭建在外麵，防止烈性犬傷到家眷。
??我心裏一動，看這狗窩的大小，有可能猛虎躲在裏麵！
??於是我悄悄地逼近狗窩，剛要近前看看，忽然狗窩裏黑影一閃，一條個子很大的狼狗衝了出來，衝著我吠叫了兩聲，竄到遠處去了。
??我放下心來，看來猛虎不在這裏，於是我繞過狗窩，向前麵的路口追去。
??剛剛跑過路口不遠，忽然聽見後麵連聲慘叫，我聽那聲音像是我兒子的聲音，大吃一驚，急忙轉身往後麵看。
??誰知看到的一幕令我終身難忘！
??就在狗窩旁邊，一條猛虎張牙舞爪地咆哮，嘴裏咬著的一個人在掙紮，看那身材衣服正是我的兒子！
??我看見兒子血流了一地，就發了瘋似地衝過去，舉起獵槍就開了一槍，槍裏的鐵砂正打在猛虎的眼睛上，猛虎狂吼一聲，眼睛瞎了！
??我連忙把槍杆插進猛虎嘴裏，撬開虎口，把我兒子從虎口裏拽了出來。
??槍聲驚動了三戶人家，三家的門都打開了，十幾個男人跑了出來，圍住瞎了眼的猛虎，棍棒釘耙鐵鍬一齊亂打，把猛虎打倒在地，奄奄一息。
??我無心去看那虎，急忙扶起我的兒子，大聲哭喊他的名字。
??我兒子半晌才無力地睜眼看了我一眼，隨即又昏迷過去。
??我察看兒子的傷口，一看心就涼了！兒子的脖子已經被猛虎咬斷，隻剩一點皮連著，血肉模糊，鮮血汩汩地直流。
??我心知兒子沒救了，放下兒子轉身撲向猛虎，大喝一聲：“都給我住手！”
??眾人一看我眼睛血紅，紛紛後退，不知道我要幹什麽。
??我從腰間拔出解腕尖刀，一刀捅進老虎肚子裏，用力攪了幾攪再拔出來，猛虎連連吼叫，傷口處鮮血直噴，圍觀的鄉民嚇得紛紛後退。
??我心知兒子活不成了，豁出一條命去，也要報仇，不顧自身安危，把尖刀再次插入猛虎肚子裏，把心肝都挖了出來！
??猛虎雖然彪悍，但是肚子最是柔軟，血流了一地，倒地掙紮，隻剩下哀鳴了。
??我心裏痛悔，悔恨自己剛才不仔細，明明猛虎就躲在狗窩裏，我卻沒發現，轉身離去，導致後麵我兒子趕來，剛好遇上猛虎從狗窩裏逃出來，被它咬死！
??鄉民們見我兒子倒在血泊中，連忙派人去請郎中醫治。
??我哀哀地哭著，心知兒子已經沒救了，突然決定剝下老虎皮，一則報仇，二則紀念！
??我就著猛虎肚子上的傷口，熟練地用解腕尖刀劃開猛虎的肚子，慢慢地剝皮；有鄉民自發地拎來兩大桶清水，讓我使用，我一邊剝皮一邊用清水澆老虎的身子，以衝去血跡，看清紋路。
??等我慢慢地剝下了完整的虎皮，郎中已經搖搖頭走了，我知道兒子已經沒救了，還是撲上去失聲痛哭！
??我把虎皮和兒子屍體帶回家，老伴聽說了噩耗，當場就昏了過去！
??我連忙請郎中施救，誰知老伴從此落下了病根，好好壞壞，終於在第二年撒手人寰！
??所以這塊完整的虎皮，我把它鋪在床上，卻難得睡上一次，今天用來招待你們二位了。
??邵利凱和嵇康聽老獵人講完虎皮的故事，心中不安，這一塊虎皮等於是奪走了老獵人妻兒兩條命！
??但是晚上寒冷，又沒其他辦法，嵇康沉吟一會，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遞給老獵人說：“老人家，這錠銀子是請你買些祭奠之物拜拜令妻和令郎，不算房錢，千萬要收下。”
??老獵人沉吟半天，才淚眼婆娑地收下，轉身去隔壁睡覺了。
??邵利凱和嵇康躺在一張床上，一下子睡不著，就閑聊。
??邵利凱說：“大人，這老虎倒也狡猾，衝進狗窩裏躲起來，想必是把狼狗堵在窩裏不讓出去；當老獵人趕來時，老虎放狼狗出去引開老獵人，自己趁機脫身，是也不是？”
??嵇康頷首說：“應該是如此！我曾經聽人說過，老虎最容易記仇，心地狠毒，有仇必報！我看這老虎皮留在老獵人家，遲早是個禍患，會招來老虎的報複！”
??邵利凱說：“老獵人已經剩下孤身一人了，真是可憐，我們幫幫他？”
??剛說完不久，忽然外麵狂風大作，嵇康站起來關窗戶，卻聞到刮進來的風有股子腥臭味，往窗外一看，大吃一驚！
??嵇康飛快地關上窗戶，回到床上穿衣服，一邊對邵利凱說：“快起來，虎群來報複了！”
??邵利凱不明所以，起來透過窗戶的縫隙往外一看，嚇得魂不附體！
??隻見月光下，竟然聚集了十幾隻老虎，而且都是斑斕猛虎，一個個張開大嘴露出獠牙，看著老獵人的房子。
??邵利凱急忙返身問：“大人，現在怎麽辦？”
??嵇康說：“風從虎雲從龍，聞到風的腥臭味我就知道是虎來了，果然不出所料。這次真是太巧了，虎群早不報複晚不報複，偏偏在我們倆借宿的時候來報複，真是巧合！說不得，既然遇上了，我得管一管，救救老獵人。”
??邵利凱忙問：“大人，怎麽管？”
??嵇康說：“猛虎在你看來厲害無比，其實在我們會法術的人眼中，不堪一擊。隻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猛虎也是一條命，能夠少殺，還是少殺，驚走了事。”
??邵利凱問：“對了大人，道書上怎麽說老虎？什麽樣的人死後投胎做虎？”
??嵇康說：“道書並沒有記載，倒是有本佛經講過，為人在世剛強力大，凶狠好鬥，喜歡食肉的壯漢，死後容易投胎做虎。不過虎也是受因果的控製，除非和它有宿世仇恨的人才會遇上吃掉，一般情況下不亂吃人。”
??邵利凱說：“大人真是見多識廣、宅心仁厚，我們要怎麽做？我能做些什麽？”
??嵇康沉吟片刻，說：“猛獸沒有不怕火的，你速速將屋裏的易燃之物捆在一起，比如木凳、舊衣服、木棒什麽的，弄好了立刻點火燃燒，不必遲疑，其他事我來辦！”
??邵利凱依言去做，嵇康悄然拉開房門，孤身持劍站在門外，在月光下冷冷地看著虎群。
??猛虎很快就發現了嵇康，領頭的一隻低吼了一聲，緩緩向嵇康走來。
??嵇康心知，不殺一兩頭虎立威，虎群不會輕易離去。
??嵇康轉頭看看後麵，邵利凱已經綁好了一捆易燃物，正掏出火折子點火。
??嵇康連忙調息一陣，運氣遊走大周天一遍，口中念咒，拔出腰間煉妖劍往空一拋，喝聲：“去！”
??隻見寒光一閃，煉妖劍飛快地飛臨虎群上空，隨著嵇康的心意，“刷”地一聲往下一落，把帶頭的那隻猛虎齊脖子斬斷，劍身上卻無一點虎血！
??嵇康隨即把手一招，寶劍飛快地飛回，嵇康伸手接住，對著後麵喊：“扔！”
??邵利凱連忙把已經點燃的一堆東西往虎群中一扔，隻見一個火球燒得轟轟烈烈，滾進虎群中，老虎們連忙避讓。
??嵇康橫劍站在門外，一言不發，群虎看看地上倒的虎屍，那是最凶猛的頭虎，叫都沒叫出一聲就被嵇康殺了，身首異處，斷口的脖子裏仍在汩汩流血。
??再看看虎群中燃燒的火球，群虎漸漸有了退意，一步一步往後麵挪。
??嵇康仍是一言不發，冷著臉持劍站著，群虎仿佛感到了一陣陣殺氣，其中一隻轉身就跑；這一跑，其他老虎也跟著跑，很快虎群盡退，跑得幹幹淨淨，隻剩下地上一具虎屍。
??邵利凱悄悄走上去，說：“大人，老虎全走了，回屋睡覺吧？”
??嵇康點點頭說：“你先睡，我再守一會，防止老虎去而複返。”
??邵利凱實在困了，就回到屋裏脫出衣服，上床酣酣睡去。
??這一覺，邵利凱一直睡到天光大亮，睜開惺忪的眼睛一看，旁邊躺著嵇康，和衣而眠，也不知道他是何時睡的。
??一會兒嵇康也醒了，笑道：“昨夜睡得還好吧？我站在門外防備虎群，直到三更天才確定它們不會來了，就上床休息，一覺睡到現在。”
??正說著話，房門“吱呀”一聲開了，老獵人推開門走進來，一臉驚奇地問：“二位公子昨晚睡得還好吧？有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嵇康故意裝聾作啞，說：“我二人都睡著了，沒聽到什麽響動。”
??老獵人自言自語道：“奇怪了，屋外不遠倒斃著一具虎屍，頭滾落在旁邊，像是被利刃一下子切斷，地上的血還未凝固！誰有這麽大的本事，能一劍或者一刀砍死猛虎又全身而退？”
??邵利凱暗暗發笑，被老獵人看見，拉住他問：“公子，是不是你幹的？屋外還有一堆沒燒盡的木頭，像是我家裏的木凳木棍之類的！”
??嵇康見隱瞞不住，笑道：“老丈，實不相瞞，昨夜虎群來尋仇了，是我二人出手，斬了領頭的猛虎，嚇退虎群。此地老虎已經認識，可能還會再來，你不如換個地方住，或者遠走他鄉，此非久留之地！”
??老獵人為難地說：“我辛苦了一輩子，卻沒積蓄多少錢財，你要我搬到哪裏去住？”
??嵇康心中哀憫老獵人無依無靠，沉吟一會說：“這樣吧，我寫封信給你，你把家中值錢的東西帶走，去洛陽城裏，投靠中散大夫嵇康家，也就是我家！你直接持信去找管家曹誌高，他一定會收留你的。”
??老獵人感動得老淚縱橫，一再拜謝，嵇康連忙扶起他來。
??老獵人一再請嵇康留下，吃頓便飯再走；嵇康有心去繼續察訪民情，婉言謝絕，掏出一錠銀元寶說：“老丈，這個給你安家，你若是欠別人銀兩，把賬都還了，去我府裏不愁吃不愁穿，也用不著買什麽。”
??老獵人又要拜謝，嵇康連忙攔住，拉上邵利凱走出屋子，往集鎮上的客棧而去。
??誰知剛剛走到近郊，又遇到了木匠李長貴，這次沒帶魯班箱，急匆匆地往鎮裏趕。
??嵇康連忙上去見禮，謝過李長貴幫助除僵屍，然後問他到哪裏去？
??李長貴歎了口氣說：“家門不幸！我婚後多年，妻子都沒有生育，直到了中年才生下一子，起名叫李小勝。誰知這孩子自小寵溺壞了，頑劣異常，長大了竟然不孝順父母，專愛頂撞！
??現在雖然李小勝還小，但是已經和村裏的惡少們混在一起，整天在外麵鬼混，惹是生非，不肯讀書，眼看是個敗家子！
??想我木匠李長貴在十裏八村都有響當當的名聲，很是受人尊敬，幾乎村裏每家每戶的家具，都是我給打造的，那質量和做工，好得沒話說。
??也不知道我哪輩子做的孽，中年得子，本來是件高興事，誰知生的這個兒子李小勝竟然天生反骨，從小就沒讓我們兩口子省心過。
??就在昨天，我幫嵇大人除去僵屍，回家一看，我家門外圍了許多人，議論紛紛，兒子李小勝卻倒在地上！
??我心裏咯噔一下，以為李小勝又闖禍了，別人找上門來說理，急忙撥開人群上去觀看。
??隻見我妻子眼淚汪汪地坐在旁邊的石頭上，地上躺著我昏迷不醒的兒子！
??我忙問其故，妻子告訴我，剛才李小勝回家要錢去和三朋四友喝酒，我妻子沒給他，他竟然要動手打我妻子！
??就在李小勝舉起拳頭的一瞬間，天上落下一道閃電，正打在李小勝頭上，當時他就昏倒在地一直不醒！
??我忙問妻子，請醫了沒有？妻子哭著說請過醫生來看了，說瞧不出什麽毛病，不肯用藥就走了。
??我心裏也是六神無主，和妻子把兒子抬進屋去，放在床上守了他一夜，他也沒醒。
??我想起鎮上還有一位名醫，頗有名氣，就帶上銀子，去鎮上找他為我兒子治病。
??嵇康笑道：“李木匠，在下粗通醫理，也會一點煉丹，頗知藥性，如蒙不棄，我去你家瞧瞧如何？”
??李長貴大喜，說：“求之不得，二位這邊請！”
??於是嵇康和邵利凱一起，跟著李長貴走上了一條岔路，來到李長貴家。
??李長貴直接帶路來到兒子的房間，先把妻子李裴氏介紹給嵇康。
??嵇康俯身為李小勝把脈，轉頭看見李小勝腿上有傷口，雖然經過包紮，還是看見血跡滲出來，於是問：“李小勝腿上這傷是怎麽回事？”
??李裴氏抽泣道：“大人，這是李小勝自作自受！我有一天閑來無聊，一個人在村口轉悠，竟然看到村口有一隻被遺棄的小狗，不過一尺大小，伏在路邊，步履蹣跚，嗷嗷直叫。
??我看了不忍，趕緊上前抱起小狗回了家領養，並給小狗起名叫旺財。
??旺財是一隻通靈性的狗，與我形影不離。
??在我難過的時候，它會滿地打滾地逗我開心；在我開心的時候，它會上躥下跳地奔跑；在我受欺負的時候，它會齜牙咧嘴地狂吠。
??我看著我那沒出息鬼混的兒子，經常感慨他還不如旺財！
??昨天，多日不見麵的李小勝又回家了，一進門就問我要十兩銀子，說是要請朋友吃飯，還要買衣服。
??我回他沒有，他竟然舉起拳頭要打我！
??旺財護主，衝上來咬他，被他一腳踢開，舉拳又打！
??我正在閃躲，誰想天色陡變，烏雲翻滾，突然一道閃電劃破雲層，直接擊中李小勝的頭頂！
??李小勝立刻倒地，旺財衝上來狠狠地咬了他腿上一口，被我趕走，李小勝就再也沒清醒過。
??嵇康聽完原委，問：“李小勝除了不聽話，在外麵鬼混，胡亂花錢，還做過什麽壞事沒有？”
??李裴氏聽了臉一紅，說：“大人，聽小勝的朋友說，他還在外麵偷雞摸狗，做些雞鳴狗盜的事情！最缺德的，是有一天偷了王寡婦的錢，王寡婦的兒子剛好生病，那筆錢是王寡婦省吃儉用，準備供兒子讀書用的；結果被我那孽子偷走，王寡婦沒錢給兒子治病，兒子活活地病死了，不久王寡婦也瘋了，大白天的說有鬼，到處亂跑，後來竟然不知所蹤！”
??嵇康怒道：“你兒子李小勝年紀不大，卻這麽可惡，還救他做什麽？由他昏死算了！”
??李裴氏連忙跪下，叩拜嵇康說：“大人，千萬救他一救，好歹是我的兒子，虎毒不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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