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四章 嚴顏夜襲張飛軍 張飛勸降用親情
嚴顏探得張翼德暗中派人登山，繞到巴州城後，頓時坐立不安，苦思對策。
??巴州城雖然堅固，但若是張翼德偷渡一半士兵到城後，兩麵夾攻，守軍首尾不能兼顧，那就危險了。抑或張翼德親自帶大半兵馬偷渡到城後，也不攻城，直接西進，自己防守的巴州城就等於是失守了！
??嚴顏前思後想，隻有趁夜裏張翼德不防備，出城偷襲！自己閉關不戰，張翼德派了幾次武將來挑戰，都沒理他，因此張翼德肯定鬆懈下來了，出其不意地去劫營，很可能成功！
??嚴顏拿定主意，喊來副將杜微，說：“杜將軍，張飛已經派人登山偷渡，想繞到巴州城後；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今晚你我各帶一萬兵馬，你出城去偷襲張飛大營，多帶火箭，燒他營寨！我帶一萬兵馬去登山，阻斷張飛的部下翻山越嶺。”
??杜微點頭答應，前去準備。
??嚴顏又請來巴州郡丞，請他晚上接替自己守城。
??諸事安排已畢，嚴顏美美地睡了一覺，晚上精神抖擻地出發。
??當晚月華如練，四下寂靜，張翼德軍中早已準備妥當，就等嚴顏上鉤。
??原來幾日前，采藥人帶啞巴士兵過山後，隨即趕回張翼德營中。張翼德安排士兵三三兩兩地登山，其實是做給嚴顏看的，白天爬山，晚上又悄悄下山，但是做了不少繩梯留在山上，假戲真做。
??張翼德和鄧芝、孫乾商量，前一天就調派兵馬，埋伏停當。
??張翼德派廖登、賴忠各領五千兵馬，埋伏在山後，但聽到炮響，一齊殺出，堵住嚴顏下山的道路。
??派楊儀、李玉為第二隊，埋伏在營中，等炮響後殺出大營，攻擊巴州城。
??派劉巴、張苞為第三隊，接應廖登、賴忠，派李義、賈熙為第四隊，接應楊儀、李玉，每隊都是一萬兵馬。
??張翼德自己，親率十八員燕將，領著剩下的三萬兵馬，作為總接應。
??張翼德從荊州出發帶了五萬兵馬，沿途收降各處關隘的降兵，也戰死了一些手下荊州兵，現在共有七萬多兵馬。
??張翼德諸事安排停當，就等嚴顏來攻。
??到了晚上，嚴顏悄悄出了城，手下兵馬人人禁言，戰馬摘去鑾鈴，出城往巴州左邊的山陵而來；杜微隨後領兵出城，往張翼德大營撲來。
??張翼德安排在野外的探馬早已看見，急忙回報張翼德。
??張翼德一愣，沒想到嚴顏分兵兩路；急忙下令，原定攻巴州的兵馬，暫且伏在營中不動，等杜微偷襲的部隊到來，先合圍杜微，殺敗他再去攻城。
??鄧芝道：“張都督，如此不妥！杜微離我們大營隻有五裏路，而嚴顏要爬山，路遠一點。要是我們這邊先打起來，嚴顏得知我們有埋伏，必然心生警惕，或許就收兵回營，不上山了！他若逃回去，閉關堅守，我們想破城就難了！”
??張翼德點點頭，說：“是這個道理，可是杜微路近先到，如何是好？”
??眾人不語，孫乾想了想說：“都督，不如這樣，我帶一千兵馬押運糧草，從大營中出發，運往山下。杜微必定不敢打草驚蛇，要等我隊伍過去，才能來劫營，這樣就爭取了時間，讓嚴顏先上山，然後我們再發難。”
??張翼德大喜，說：“孫大夫果然妙計，但是你一個文官去我不放心，我派副將陳式和你一同前往，你們隊伍走得越慢越好，拖延杜微一段時間。等嚴顏上了山，你們再去山下，把糧車擋在下山的路口，圍困嚴顏！”
??孫乾和陳式領命出發，帶一千士兵押著五百輛糧食車，出營擋在營前，慢慢地往巴州城外的山下走。
??杜微正領著兵馬來偷襲，一看有人出來，先是一愣，隨即讓大軍停下，遠遠地看孫乾他們幹什麽。
??孫乾故意讓手下士兵把一些糧袋弄翻到地上，然後喝罵道：“你們這些士兵！好吃懶做，運點糧食，笨手笨腳，把糧袋掉到地上！還不快快撿起來，山上的士兵等著糧食吃呢！”
??孫乾一邊說，一邊擠眼，士兵們故意慢騰騰地把糧袋裝車。
??杜微一聽他們是運糧食去給山上的士兵的，不敢打草驚蛇，殺了這一千人易如反掌，但是偷襲大營的事情就會敗露。
??孫乾和陳式暗暗發笑，其實已經猜到不遠處杜微在潛伏，故作不知。
??兩人磨蹭了半天，估計嚴顏已經到了山上，就帶著士兵慢騰騰地把糧食運往山下。
??這時探馬來稟報張翼德，嚴顏一萬兵馬已經上了山，正登山尋找路徑。
??張翼德大喜，下令點炮出兵！
??炮聲響起，楊儀、李玉各領五千兵馬，殺出大營，正遇到杜微！
??杜微大驚，原來張飛軍中早有埋伏！慌亂之下，連忙迎戰。
??杜微戰楊儀、李玉本就不敵，拚命招架，形勢危急；過了一會，李義、賈熙各率五千兵馬來助戰，四將一共兩萬兵馬，把杜微的一萬兵馬圍住！
??杜微情知不敵，再看手下已經紛紛拋棄兵器，跪地投降，隻得也扔掉長槍，下馬投降。
??這時張翼德領著大軍來接應，楊儀把杜微押到張翼德麵前，張翼德大喜，命杜微還騎上自己的戰馬，在前麵領路，去喊開巴州城門。
??杜微不敢不從，一馬當先領路。
??張翼德怕城上士兵看出破綻，下令大軍遠遠跟著，不讓城上看見，自己帶著十八員燕將，換上川軍騎兵的服飾，押著杜微來到城下。
??城樓上，巴州郡丞看見城下黑影憧憧，忙喝問什麽人！
??杜微騎馬上去，說：“郡丞，是我杜微！我奉嚴老將軍之命去偷襲張翼德大營，誰知張翼德早有埋伏，我們吃了敗仗，折損了不少兄弟，逃了回來。”
??郡丞忙問：“嚴顏老將軍呢？為何不同你一起回來？”
??杜微說：“老將軍登山去了，至今沒有消息，估計正和張翼德的部下廝殺！張翼德兵馬眾多，我隻有一萬人馬，抵敵不過，特意回來搬救兵的！郡丞速速將城中兵馬聚齊交給我，去救嚴老將軍！”
??郡丞平時是文官，哪裏懂得打仗？忙說：“杜微將軍，士兵們大多不認識我，不會聽我號令，我開城放你進來，你親自帶兵去救嚴顏老將軍吧！”
??郡丞下令開門，張翼德渾身是膽，跟在杜微身後進了城，命十八員燕將把守城門。
??杜微心知張翼德大軍離城不遠，不敢妄動，進城後，命城樓上守城的士兵都下來集合，準備去救嚴顏老將軍。
??城外楊儀領著兵馬慢慢逼近巴州城，一看城門大開，知道張翼德已經得手，連忙率領兵馬衝殺過來。
??守關的士兵大驚，急忙來關城門，卻被十八員燕將拔出佩劍，殺倒一片！
??張翼德猛然拔出佩劍，挾持郡丞，把劍架在郡丞脖子上，大喝道：“我乃張翼德也！巴州已破，杜微已降，投降的一律免死，抵抗的格殺勿論！”
??杜微也跟著喊：“我已歸降，大家放下武器，可保活命！”
??士兵們無心抵抗，嚴顏的心腹士兵又被嚴顏帶去登山，頓時人人放心兵器，紛紛投降。
??張翼德大喜，看見楊儀騎馬衝進城來，喊道：“楊儀將軍，帶領你的部隊，速去城中軍營，抓捕留守的川兵。切記，不可擾亂城中百姓，川兵投降的一個不殺。”
??楊儀口稱遵命，領著五千部下進城。
??隨後，大軍開到城下，張翼德下令，鄧芝和李玉率兩萬兵馬進城，鎮守巴州，再分一萬兵去收降後城門的守兵，其餘兵將隨自己出發，一齊去圍攻嚴顏！
??再說嚴顏領著一萬兵馬登山，在月色之下一路快速爬山，路上卻沒看到一個荊州兵。
??嚴顏看看，這座山不但高大，還和別的山相連，群山一直繞到巴州城後。
??嚴顏估計荊州兵夜晚在哪個山坳裏宿營，天明再翻山，就下令士兵散開，一邊往山頂攀登，一邊尋找。
??爬到山腰處，嚴顏覺得不對勁，荊州兵登山，沿途應該留下些痕跡，比如士兵的兵器、埋鍋造飯的燒痕、旗幟什麽的，現在一無所獲，唯有山崖上掛著些繩梯，通往山頂，會不會是張翼德使詐？
??嚴顏正在沉吟，忽然山下一聲炮響，喊殺聲震天！
??嚴顏一驚，知道中計，急忙傳令士兵原地掉頭，後隊改作前隊，往山下衝。
??還沒衝到山下，前麵的士兵來稟報：“老將軍，不好了，山下已被敵軍堵住，為首領兵的是廖登、賴忠兩位將軍！”
??嚴顏大怒，拍馬向前，來到陣前。
??廖登、賴忠兩將，一直尊重嚴顏，一齊施禮，說：“嚴都督。”
??嚴顏喝道：“你們二位賊將！主公待你們不薄，竟然投降，還有什麽臉麵來見我！”
??二將低頭不語，麵有愧色。
??嚴顏趁機舉起大刀，大喝一聲：“隨我衝下山去！”
??廖登、賴忠二將雖然也攔截，畢竟心中畏懼嚴顏，沒有出死力；加上嚴顏手下的士兵脫圍心切，奮力廝殺，竟沒擋住，被嚴顏衝了過去，直奔山下。
??幸好孫乾和陳式帶著一千士兵，推著糧車趕來，一看嚴顏快要衝到山下，急忙命士兵把糧袋都推下車來，堵住路口。
??嚴顏一看，前有堵截，後有追兵，急中生智，命後隊的士兵們把內衣脫下，拋在身後山路上，放火燃燒，暫時擋住了廖登、賴忠。
??然後嚴顏下令弓箭兵上前，對著糧堆後麵放箭，逼退孫乾和陳式以及部下一千士兵，再命士兵趕緊搬開糧袋，奪路而逃！
??孫乾眼看著出山口，不讓嚴顏突圍。
??嚴顏一看，敵軍眾多，不如用激將法。
??嚴顏指著張苞大罵：“張苞小兒，倚多為勝，算什麽本事？有種來與老夫大戰三百回合！”
??張苞大怒，對劉巴說：“你們眾將不可插手，看我生擒這老匹夫！”
??眾人稍稍退後，讓出一塊空地讓張苞和嚴顏交戰。
??嚴顏拍馬衝下山來，舉刀就砍。
??張苞挺起丈八蛇矛招架，嚴顏情急拚命，刀快力大，張苞堪堪招架不住。
??張苞鬥了幾個回合，見不是嚴顏對手，撥馬逃走；一邊逃，一邊回頭看，一隻手持丈八蛇矛，另一隻手悄悄從懷裏摸出飛爪，想偷襲嚴顏。
??嚴顏經驗足，一邊拍馬追趕張苞，一邊把大刀掛在馬鞍上，然後悄悄摘下馬上掛著的弓箭，彎弓搭箭瞄準張苞！
??張苞騎著馬，斜眼看見嚴顏追近，猛然一回頭，一抖手扔出飛爪，來抓嚴顏。
??嚴顏看得分明，一鬆弓弦，一箭射出，正中飛爪，飛爪“當啷”一聲落在地上。
??張苞大驚，自己飛爪練得很熟，滿以為一擊必中，誰知被嚴顏一箭射落。
??張苞一拽銅鏈，收回飛爪，還想再試，嚴顏第二支箭射來！
??好在張苞年輕，反應快，聽見背後弓弦響，急忙往馬背上一趴，就聽“嗖”地一聲，一箭從頭頂上飛了過去。
??張苞大驚，慌不擇路往前騎馬逃竄，周圍的荊州兵紛紛讓路。
??嚴顏一看大喜，緊追張苞，竟然逃出了包圍圈！雖然後麵自己的部下全被堵在山口，嚴顏也顧不得了，打算先逃回城去再說。
??張苞拍馬逃了一陣，覺得後麵沒動靜，掉頭一看，嚴顏已經放棄追趕，直奔巴州城而去！
??張苞懊悔不已，自己逃跑慌不擇路，無意中給嚴顏開路了！
??誰知嚴顏逃不多遠，前麵黑壓壓一片，張翼德親自率領大軍，迎麵而來。
??嚴顏還不知道巴州城已經陷落，以為是張翼德埋伏在這裏，咬咬牙，衝上去舞刀就砍。
??張翼德勝券在握，下令大軍停下，自己挺起丈八蛇矛，獨鬥嚴顏！
??嚴顏雖然年邁，武藝和張翼德卻差不多，力大刀沉，和張翼德大戰五十回合，不落下風。
??張翼德心裏暗暗讚歎，嚴顏真是員虎將，心中愈發要收降嚴顏，為劉備所用。
??嚴顏打了一陣，刀法漸漸慢了下來。一是年紀大了，力氣不比張翼德；二是自己孤身一人，對方卻是大軍排列得黑壓壓的，氣勢上先弱了一籌。
??嚴顏無心戀戰，又鬥幾個回合，一撥馬頭，往斜刺裏衝去，想繞過攔路的大軍，從旁邊逃回巴州城。
??眾將一看要追，張翼德喊聲：“且慢！我要嚴顏輸得心服口服，不能倚眾欺寡。”
??張翼德取下弓箭，彎弓搭箭一瞄準，一箭射去，正射在嚴顏戰馬的屁股上。
??戰馬負疼，長嘶一聲，倒在地上，把嚴顏摔倒在地。
??嚴顏剛剛爬起來，張翼德縱馬趕來，用蛇矛壓住嚴顏，喝道：“綁了！”
??後麵趕來十八員燕將，把嚴顏五花大綁！
??張翼德知道嚴顏不肯投降，騎在馬上問：“嚴老將軍，既已戰敗，有何打算？”
??嚴顏冷哼一聲，說：“既然落到你的手裏，要殺便殺，要剮便剮！”
??張翼德喝道：“既如此，來人！”
??一名燕將跑到張翼德馬前聽吩咐。
??張翼德說：“快把嚴老將軍放了，選一匹好馬，三軍讓開道路，讓老將軍回城！”
??燕將不解，問：“張都督，我是不是聽錯了？”
??張翼德笑道：“沒錯，放了嚴老將軍！老將軍戰馬不行，摔倒在地，連累老將軍被擒，並不是打不過我。再說我們幾萬兵馬，圍攻老將軍一人，勝之不武！”
??燕將不敢再問，牽來一匹戰馬，給嚴顏鬆綁，讓他上馬。
??嚴顏嘴上不說，心裏感激張翼德，顧全自己的麵子，說成是戰馬不行，不是戰敗，又放自己走；日後再戰，若擒住張翼德，也要饒他一命。
??嚴顏一邊想，一邊騎馬，穿過大軍讓出的道路，馳回巴州城。
??這時城上守將是鄧芝，李玉帶一萬兵去後城收降川兵去了。
??鄧芝看見嚴顏單人匹馬騎了回來，吃了一驚，張翼德都督領著大軍去抓嚴顏，怎會被他一人逃回？轉念一想，一定是張翼德故意放他回來，收買人心，想勸降嚴顏。
??鄧芝一邊下令開城門，一邊叫來身邊十個心腹士兵，囑咐一番。
??嚴顏騎馬進城，下馬就奔城樓上來，以為還是郡丞守城。
??剛剛走上城樓，鄧芝手下十個士兵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把嚴顏按到，再次五花大綁！
??嚴顏羞愧難當，一晚上的功夫，竟然兩次被擒！都怪張翼德詭計多端，幹脆一言不發！
??鄧芝大喜，活捉嚴顏，是大功一件！
??鄧芝命手下敲起得勝鼓，城外的張翼德聽見了大喜，知道嚴顏已被擒住，命張苞帶本部兵馬去把山上被堵住的川兵收降，自己親率大軍回到巴州城。
??進城後，眾文武官員齊聚巴州太守府中，手下把綁著的嚴顏推來，嚴顏傲然站立，不肯下跪，一言不發。
??張翼德知道嚴顏不肯投降，下令李義和賈熙上去勸說。
??李義說：“嶽父大人，西川之地已大半歸了劉皇叔，大勢所趨，不如歸順了吧。”
??賈熙說：“嶽父，我也是此意，您歸順張都督，我們全家團聚多好？”
??嚴顏大喝一聲：“胡說！兩個貪生怕死的小畜生！我嚴顏寧可做個斷頭的忠臣，不做投降的奸臣！要殺便殺，何必多說！”
??鄧芝走上去說：“老將軍，我向來隱居，不問世事，但也被張都督的誠意感動，出山輔佐。西川並非劉璋的天下，是漢天子的天下，同為漢室宗親，劉璋做得益州之主，劉備就做不得？劉備當世英雄，敗曹操，聯孫權，隻有他做益州之主，益州才能長治久安！所以歸順劉備，不算投降，隻不過是扶保明主罷了。”
??嚴顏沉吟不語，李義和賈熙一看，“撲通”跪倒在嚴顏麵前，李義說：“嶽父，鄧先生說出了我們的心裏話！我們降將並非貪生怕死，而是不願再保昏君，嶽父三思啊！”
??張翼德一看兩個女婿跪下了，靈機一動，下令：“所有文武官員全都跪下，求老將軍棄暗投明！”
??命令一下，不管願意不願意，張翼德帶頭，全都跪倒在嚴顏麵前，黑壓壓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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