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 韓信滅代又破趙 水淹龍且平齊國
韓信滅掉魏國後，乘勝出兵，向北進攻代國。
??代國出兵迎戰，被韓信率軍在閼與打敗，俘虜代國相國夏說。韓信乘勝追擊，滅掉代國。
??韓信隨即從俘獲的士兵中，選出精兵兩萬，補充在滎陽對楚作戰的劉邦軍，支援正麵戰場作戰。
??代王陳餘向來與趙王歇交好，滅國後，帶領數十名隨從，逃到趙國。
??韓信聞報，陳餘被趙王封為成安君，盡起趙國兵馬二十萬，在太行山隘口——井陘口抗擊漢軍。
??韓信、張耳立即統兵五萬，前往交戰。
??路上韓信問：“張耳將軍，聽說你和陳餘熟悉，他是個怎樣的人？”
??張耳笑笑：“陳餘，魏國大梁（今開封）人，魏國名士，性格高傲，曾經與我是好友，生死之交！
??陳勝、吳廣大澤鄉起義後，我與陳餘一同投奔陳勝，後來我倆跟隨武臣占據趙地，武臣自立為趙王後，陳餘出任大將軍。後來武臣被叛變的部將李良殺死，陳餘和我擁立趙歇為趙王。李良引秦軍大將章邯攻趙。我和趙王敗走巨鹿，被秦將王離包圍。陳餘竟然因為自己兵少，不敢出兵攻秦，見死不救！”
??“我多次派人召陳餘前來救援，陳餘考慮到自己的兵力不足，敵不過秦軍，不敢前往。相持了幾個月，他也不發救兵，我心中大怒，怨恨陳餘，派張黶、陳澤前去責備陳餘說：‘當初我和您結為生死之交，如今趙王和我將要死於早晚之間，而您擁兵數萬，不肯相救，那同生共死的交情在哪兒呢？假如您要信守諾言，為什麽不和秦軍決一死戰？何況還有十分之一二獲勝的希望。’陳餘說：‘我估計即使向前進軍，最終不光救不成趙，還要白白地全軍覆沒。如果我不去同歸於盡，還能為趙王、張耳向秦國報仇。如今一定要去同歸於盡，如同把肉送給饑餓的猛虎，有什麽好處呢？’張黶、陳澤說：‘軍情迫在眉睫，需要以同歸於盡來確立誠信，哪裏還顧得上以後的事呢!’陳餘說：‘我死沒什麽顧惜的，隻是死而無益，但是我一定按照二位的話去做。’就派了五千人馬讓張黶、陳澤帶領著試攻秦軍，剛到前線便全軍覆沒了。”
??“正當這時，燕、齊、楚聽說趙國危急，都來救援。張敖也向北收聚代地的兵力一萬多人趕來，都在陳餘旁邊安營紮寨，卻都不敢攻擊秦軍。項羽的軍隊多次截斷了章邯的糧道，王離軍的軍糧缺乏，項羽率領全部軍隊渡過黃河，打敗了章邯。章邯帶兵潰退，各國諸侯的軍隊才敢攻擊圍困巨鹿的秦國軍隊，於是俘虜了王離。”
??“這時趙歇和我才得以出巨鹿城，感謝各國諸侯。我和陳餘相見，責備陳餘不肯救趙以及追問張黶、陳澤的下落。陳餘惱怒地說：‘張黶、陳澤以同歸於盡責備我，我派他們帶領五千人馬嚐試著攻打秦軍，結果全軍覆沒，沒有一人幸免。’我不相信，認為是陳餘把他們殺了，痛責陳餘。陳餘大怒，說：‘沒有料到您對我的怨恨是如此的深啊!難道您以為我舍不得放棄這將軍的職位嗎？’就解下印信，推給我。我感到驚愕不肯接受，陳餘站起身來上廁所了。有個賓客規勸我：‘聽說上天的賜予不去接受，反而會遭到禍殃。如今，陳餘將軍把印信交給您，您不接受，違背天意不吉祥。趕快接收它!’我就佩帶了陳餘的大印，接收了他的部下。陳餘回來，怨恨我不辭讓就收繳了大印，於是快步走出去。陳餘獨自和他部下親信幾百人到黃河邊的湖澤中打魚捕獵去了。從此，我們倆人絕交。”
??韓信聽張耳說完，沉吟道：“看來這陳餘，是個優柔寡斷、氣量狹窄的人！我立刻派卞二狗，化裝潛伏進趙軍營寨，探聽虛實！”
??韓信叫來卞二狗，交代一番。卞二狗領命，脫下漢兵服裝，穿上老百姓的衣服，騎馬前往，趁夜潛進井陘口趙軍大營。
??這時韓信的部隊還在路上，趙營中戒備不嚴，卞二狗偷了身趙兵晾在軍營中的衣服換上，一路摸向中軍大營。
??路上遇到一個趙兵，卞二狗笑問：“這位哥，陳餘大人的營帳在哪裏？”
??那士兵打量打量卞二狗，說：“你是趙王的手下吧？不然怎麽會不認識成安君的營帳？”
??卞二狗連忙點頭稱是，說：“是啊，趙王派我送個口信給成安君，謝謝大哥指路。”
??士兵手朝右邊一指：“往那邊走，不遠處有個最大的營帳，就是成安君的住所。”
??卞二狗躬身道謝，一路摸到成安君陳餘的營帳。
??卞二狗老遠看到陳餘營帳外有士兵把守，心裏犯愁，怎麽才能接近過去，偷聽消息？
??忽然聽見有人喊：“李左車大人到！”
??不一會兒，營帳裏出來一個官員，和李左車互相見禮，把李左車迎進帳中。
??卞二狗估計這人就是陳餘！
??卞二狗躲在暗處偷看，一會兒陳餘帳外的士兵換崗了，新換的一個士兵嘟囔道：“真倒黴，我拉肚子呢，又輪到我站崗！”
??卞二狗一聽，計上心來，大搖大擺地走過去說：“這位兄弟，我來替你站一會崗，你去休息一會再來。”
??那士兵看看卞二狗，是個陌生人，就問：“你是李左車大人的隨從吧？”
??卞二狗點點頭，說：“正是，我反正要等李大人一起回去，不如我替你站一會，你去歇一會再來站崗。”
??士兵點點頭，謝過卞二狗，轉身走了。
??卞二狗掩在營帳外偷聽，隻聽裏麵陳餘說：“李大人，這麽晚來見我，有何要事？”
??謀士李左車說：“韓信渡西河、擄魏王、擒夏說、血洗閼與城。現在又有張耳助他，乘勝來攻趙國，其軍銳不可當。可是我聽說：‘千裏轉運糧食，士卒就有挨餓的危險；到吃飯時才去打柴做飯，軍隊就不會餐餐吃飽!這井陘口險隘，車不能並行，騎兵不能列隊，漢軍連續行軍數百裏，糧草必定落在後麵；希望您撥給我三萬奇兵，我從小路截斷漢軍輜重糧草；您深挖護營壕溝，加高兵營圍牆堅守。漢軍向前不得戰，後退不得回，我的部隊斷絕漢軍後路，荒野中無食可吃，不出十日，韓信，張耳的頭顱就可以砍下來，懸掛在您的旗下。希望您考慮采納我的計謀，否則我們定會被韓信擒獲。”
??陳餘書生氣很重，認為正義之師不用奇謀詭計，所以反對說：“兵法上講，十倍於敵人的兵力就包圍它，一倍於敵人的兵力就與之交戰。韓信雖號稱數萬人，其實不過萬餘人，他千裏迢迢來奔襲我們，土兵早已疲憊之極。我們這時候對疲憊之師避而不戰，若有更強大的敵人前來，我們如何對付？況且諸侯們聽說了，也一定會認為我們膽怯，笑話我們，反而會輕易地攻打我們。”陳餘最終沒采用李左車的計策。
??卞二狗探得虛實，急忙離開，回去見韓信報信。
??韓信得知李左車的計策沒被采納，非常高興。大膽引兵前來，離井陘口三十裏紮營。
??韓信大兵壓境，陳餘非常緊張，派出探馬窺視韓信軍，韓信卻按兵不動。
??第二天，韓信親自帶著一隊騎兵四處察看地形。
??到了半夜，韓信親自挑選兩千輕騎兵，每人持一麵紅旗，命卞二狗帶隊，從小路來到山坡上樹林中偽裝隱蔽起來，窺視趙軍，並且告誡將士：趙軍見我軍出擊，一定會傾巢而出，你們就乘機迅速衝入趙軍營地，拔掉趙國旗幟，插上漢軍紅旗。
??韓信安排好伏兵，回到軍營傳令大家：“明天打敗趙軍之後犒賞三軍，痛飲三天！”將士們都不大相信，隻好點頭稱是。
??韓信召集將領們分析形勢，韓信說：“趙軍已經占據了有利的地形，他們未見到我親自出戰之前，定會擔心我們遇到阻險而退兵，又怕我們有伏兵，是不肯輕易全軍出動的。明日，我親自出戰，甘當誘餌。”眾將點頭讚同。
??第二天一早，韓信派出一萬人為先頭部隊，背靠河水擺開陣勢，作為預備隊。趙軍見漢軍擺出隻有前進而無退路的絕陣，都大笑不已，認為韓信不懂用兵！背水列陣，是兵家大忌，萬一打敗連個退路都沒有了！
??天剛亮，韓信打起了大將軍的旗號，帶著大將軍的儀仗，擊鼓吹號，進軍井陘口。
??陳餘親自帶兩萬兵馬出營迎擊，大戰漢軍。
??兩軍廝殺，打到下午時分，雙方各有損傷。這時趙王歇看到韓信沒有援兵了，指揮著其餘的趙軍出了井陘口險隘助戰！
??趙軍得到援助，兵力增加，漢軍漸漸抵擋不住。
??韓信、張耳丟棄了大將軍的鼓旗、輜重等，佯裝敗退，後退到河邊的一萬漢軍陣中。
??趙軍見狀，果然傾巢而出追逐韓信、張耳，爭奪漢軍丟下的旗鼓、輜重。
??韓信、張耳退入河邊陣地，背水一戰，迎戰趙軍。士兵們無路可退，個個拚死作戰，趙軍無法把他們打敗！
??這時卞二狗率領的兩千騎兵，埋伏在樹林中，等趙軍傾巢而出追擊漢軍，爭奪戰利品的時候，立即出戰，衝入趙軍營壘，拔掉趙軍旗幟，豎起二千麵漢軍的紅旗。
??趙軍久戰不勝，想退回營壘，回頭看見營中遍是漢軍紅旗，大驚失色，認為漢軍已經把趙王及其將領全部俘虜了！趙軍陣勢大亂，四散奔走相告。陳餘力斬數人，竭力阻止，卻不見成效。趙軍不戰自亂，大軍互相踩踏，死了幾萬人！
??這時卞二狗的軍隊也衝殺過來，漢軍兩麵夾擊，大破趙軍，追擊到泜水之畔，斬殺了成安君陳餘，活捉了趙王歇,大獲全勝!
??韓信下令士兵們不許殺李左車，能夠抓到他的賞千金。
??不久，士兵擒獲李左車，送到韓信麵前。
??韓信親自上前鬆綁，請李左車上坐，自己坐在下首，執弟子之禮。
??韓信正要和李左車詳談，諸將前來祝賀勝利。
??有個部將問道：“兵法上說，布陣應是‘右背山陵，左對水澤’，如今將軍卻背水為陣，還說破趙軍之後犒賞三軍；當時我們不服，然而最後取勝了，這是什麽戰術？”
??韓信說：“兵法運用，貴在隨機應變，不能拘泥！兵法也說‘陷之死地而後生，投之亡地而後存’。趙軍兵多，又占有有利地形，我把漢軍置於死地，人人奮力作戰；若把漢軍置於生地，戰事不利，將士就一可能逃走，怎麽能出死力作戰？”
??諸將聽了都自歎不如，更加佩服韓信的用兵之術了。
??隨後韓信向李左車請教攻燕、伐齊之事。
??李左車辭謝道：“敗軍之將不可言勇，亡國之臣不敢語政。俘虜，哪裏有資格同大將軍你談論國家大事？”
??韓信說：“我聽說百裏奚在虞國時，虞國滅亡，在秦國而秦國稱霸；這不是因為他在虞國時愚蠢，在秦國時聰明，而是在於國君是否重用他，是否采納他的意見。假使成安君陳餘聽了你的計策，堅守不戰，派奇兵斷我軍糧道，那我韓信如今已成了階下囚了。我是誠心向你求教，請你不要推辭。”
??李左車說：“我聽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所以說即使是罪犯說的話，聖人也可以有選擇地采納。不過恐怕我所獻的計策不一定值得采用，但我仍願獻上我的愚見。成安君陳餘雖有百戰百勝之計，可是一招失算，軍敗鄗下，身死泜水。如今將軍渡過西河俘虜魏王，擒夏說於閼與，一舉攻下井陘口，在不到一上午的時間就打垮趙國二十萬大軍，誅殺成安君，名聞海內，威震天下。”
??“然而漢軍連續作戰，將士疲憊，現在的情形是難以繼續用兵。如今將軍要率領疲憊勞苦的士卒，去攻擊燕國堅守著的城池，想戰又恐怕拖得太久，力量耗盡而不能攻克，反而被動。而燕國不肯降服，齊國也必然固守邊境以圖自強。燕、齊兩國攻不下，那麽劉邦和項羽的勝負也就分不出來。所以我認為‘北攻燕、東伐齊’的計策是失策！善於用兵的人常用己之長攻他人之短，將軍不如按兵不動，休整士卒，安定趙地，撫恤遺孤，每天用牛、酒犒賞將士，擺出攻打燕國的態勢。然後派辯士去遊說燕國，把自己的優勢充分顯示在燕國而前，燕國一定不敢不聽從您。燕國降服後再派辯士去勸降齊國，事情就好辦了。”
??韓信聽從李左車的計策，派使者去燕國勸降，燕王與群臣商量，韓信大兵逼近，而且韓信百戰百勝，隻得舉國投降。
??韓信又上書漢王劉邦，請求立張耳為趙王，鎮撫趙國。劉邦回書同意，就封張耳為趙王，把趙國的糧草和士兵源源不斷地運去滎陽，支援劉邦的大軍。
??趙國有些地方不服，紛紛反叛，韓信又幫著張耳平叛，花了一年時間才完全平息。
??韓信帶著卞二狗等人，引兵東進攻擊齊國，大軍還未到平原渡口，得知漢王手下的酈食其已經說服齊王降漢。
??韓信想罷戰收兵，辯士蒯通勸韓信說：“將軍奉詔攻打齊國，而漢王隻不過派密使說服齊國歸順，難道下了詔書明令您停止進攻嗎？況且酈食其不過是個說客，憑三寸之舌就降服齊國七十多個城邑，將軍統帥幾萬人馬，一年多時間才攻占趙國五十多個城邑，一個將軍反倒不如一個儒生的功勞嗎？”
??韓信聽從蒯通的說法，率兵渡過黃河攻擊齊國。
??這時侯齊國已經決定計降漢，對漢軍的戒備鬆懈，韓信乘機襲擊了駐守曆下城的齊軍，然後乘勝追擊，一直打到臨淄城。
??齊王田廣驚恐萬分，認定是說客酈食其出賣了自己，便把他活活煮死了。
??齊王逃到高密後，派人向楚霸王求救。
??項羽派遣猛將龍且，率領大軍與齊王田廣合力抗漢，號稱有二十萬之眾。
??有人向楚將龍且獻計：漢軍遠征作戰，所向披靡，不宜力敵，不如深溝高壘，以守為攻。再堅壁清野，讓深入齊國的漢軍得不到糧食，必可戰勝韓信。
??龍且向來勇猛，所向無敵，瞧不起韓信，又急求戰功，不用此計，率兵與韓信軍隔濰水擺開陣勢，東西對峙。
??韓信看濰水水流湍急，水勢浩大，心生一計！連夜派卞二狗率領部下去上遊，做了一萬多條草袋，裝滿沙土，堵塞濰河上流。
??第二天，韓信一大早就命士兵紮木筏，擺出一副渡河攻擊的樣子。
??到了中午時分，木筏紮好，韓信親率一半軍隊渡水進擊對岸的龍且。
??龍且出兵迎擊，韓信佯裝敗退，龍且以為韓信怯弱，率軍渡河進擊。這時韓信命人傳令給卞二狗，決開堵塞濰河的沙袋，河水奔流而下，龍且的軍隊大半沒有渡過去，在河裏的士兵大多被水流衝走，淹死不少。
??韓信揮軍猛烈截殺，這時龍且已經過了河，帶著少量過河的士兵來戰韓信。
??手下部將要出戰，被韓信攔住。
??韓信久聞龍且是楚霸王手下猛將，想試試他的武藝，親自出戰！
??龍且也使槍，一槍刺向韓信，韓信舉槍相格，逼開龍且的長槍，轉手一槍刺向龍且的咽喉！
??龍且急忙橫槍招架，把韓信的金蛇槍往上一掀，一手持槍，一手突然拔出佩劍，一劍刺向韓信的胸膛！
??韓信大驚，這龍且果然名不虛傳！這時自己的金蛇槍被掀起在半空，來不及用槍招架！韓信急忙往後一仰，右手抓住金蛇槍的槍鑽往回一拖，把槍收了回來。
??龍且眼看一劍沒有刺中，韓信平躺在馬背上躲過一劍，急忙一拍戰馬，衝過來又要刺！
??這時韓信的金蛇槍已經收回，韓信躺在馬背上雙手持槍，對著龍且的前胸就是一槍！
??龍且也真是好本事，眼看金蛇槍刺來，急忙橫過寶劍擋在胸前，金蛇槍刺在寶劍上，火星四濺！
??韓信猛然收槍，龍且手上壓力一輕，正要反攻，韓信一拍金蛇槍的尾部槍鑽，金蛇槍槍頭猛然彈出，刺入龍且的咽喉！
??龍且臨死都沒明白，這槍頭怎麽就突然彈了出來！
??濰水東岸的齊、楚聯軍見西岸軍隊被殲，龍且被殺，嚇得四處逃散。
??韓信率軍急渡濰水追擊至城陽，楚兵全被俘虜。齊王田廣帶少數隨從逃走，不久被部下殺死請功。
??漢四年（前203年）齊地全部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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